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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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謙的話拉回了她的思緒,她垂眸想了想,自己好像在與人相處中,確實沒有把握好邊界感,有些事回頭想想,很沒有分寸。
    自己曾經對一起共事的同僚關心兩句,人家就誤以為她有心思。
    她又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對那位住同一座客棧的大哥的殷勤。每次見麵都不斷地誇他威武,誇他能鎮住房東,誇他說話才算句話。找房子的時候也幫他們看房子,還帶他們去看合適他們的房子。房東罵了她一通,她也委屈示弱,跟他描述著房東有多凶,想讓大哥幫她罵回去。最後還問大哥要不要幫他搬家,有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然後又去買了一堆吃的給他送去。
    她的行為確實是太殷勤太體貼了,也難怪人家會誤會,就是滿足了男人保護弱小的心理。
    她又想起自己一路走來對元帥的依賴,她表現的,也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元帥可能會誤會?還是故意讓自己不去想這些,隻一味的逃避,隻根據自己的需要,自己的步調去走,完全不管他會不會想偏,會不會也誤會自己對他有心思……
    一想到元帥會誤以為自己對他有意,她就起了全身的寒顫,不是做賊心虛,而是她覺得自己不配。
    但是她內心深處,真的沒有期待過,元帥可能會誤會嗎?她……是不是太卑劣了?她是默認著元帥可能會誤會,卻根本不管那麼多,不管自己是不是很多次辜負了元帥的期待,不管自己的言行舉止會不會讓人產生誤解,隻一味的享受自己能得到的愛惜吧……
    盡管她不願承認,可她自己明白,她是在期待的。無論元帥在她生命中占據著什麼樣的身份,她那強烈到可怕的獨占欲就能說明一切。元帥對別人好,可以啊,隻要別超過自己。
    可是她無法分清自己對元帥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種,她以前跟歐陽謙相處的時候,會想象兩人親密無間的畫麵,甚至會聞著他衣服上的氣息,將手慢慢伸下去,自甘墮落的弄髒他的衣服。無數次的想象,讓她對歐陽謙的渴望越來越濃烈。曾經她隻能幻想小人書裏的紙片人,想象著那些情節,可後來她的想象都固化成了那一個人,所有情感的寄托和渴望,都化作了陪她扮演不同角色的他。
    她根本沒有辦法想象,自己和元帥可能會有的曖昧氛圍,和親密的舉動,稍稍想一下,她都覺得自己很齷齪,怎麼能把那些想法沾到元帥身上呢?他那麼一本正經、不苟言笑、舉止端肅,那些東西實在無法跟他聯想到一起,太無禮了,太冒犯了。
    她也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像對歐陽謙一樣,對他展露出自己的一切。她已經把所有的勇氣都花在歐陽謙身上了,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也會滿足自己所有的幻想。可是同樣的事情,如果向元帥坦白,她卻會覺得羞恥又自卑,總覺得,他就是不應該沾染到這種事情上。
    元帥真的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完美無缺嗎?真的能在每一個身份上都做的那麼那麼好嗎?人不可能每一個角色都做得好的啊……這世上的男人多得是人品有缺陷的,元帥會對老婆也很好嗎?還是說,他也會對老婆不好,忽略老婆的情感需求,跟老婆冷戰,沒空帶孩子,讓老婆像是喪偶一樣獨自帶娃……
    是因為自己沒有看到元帥為人夫的另一麵,隻看到了他好的地方?他給自己了自己認為的最好的愛,最偉大的愛,也是藏在心窩窩裏的偏愛。又能力非常強,滿足了自己仰望者的心態,自己才對他入了魔一樣的著迷嗎?快十年了,她從未有一天懷疑過自己內心的確定,一心隻覺得,他就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兒。
    她已經混亂了,分不清自己迷霧一般的情感。
    在天牢裏,自己說出了大逆不道之語,元帥連扇自己幾個耳光,力道很猛,措辭也十分嚴厲:“休覲,你聽好了,我不能是你判斷是非的唯一標準。我是個人,總會有出現判斷偏差的時候,你要有自己的判斷。你要效忠的不是我,而是元國的君王,元國的律法,你要捍衛的,是元國每一位百姓的權利和尊嚴,而不是我個人!”
    當時自己神情恍惚,摸著臉上淤腫的指痕,蹭了一手的血:“元國君王的每個決策,就一定都是對的嗎?元國的每一條律法,也一定能保護那些應該被保護的百姓嗎?”
    元帥噤聲了片刻,隨後道:“元國律法最起碼保護的是大部分人的利益,這一點你無須懷疑。如果你認為皇帝也是人,也有下達錯誤指令的時候,那麼你要跟隨的,是你的本心,你要自己去判斷,當下的每個決策是不是對的。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以我的好惡為標準,你是獨立的,你應該有自我的判斷,否則,我會認為是我誤了你。”
    柒休覲放下自己的手,臉頰高高腫起,帶著濃重的鼻音,緩慢卻又堅定的道:“您也說了,我要有自己的判斷,您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您在我心裏,比我要遵守的忠孝節義都要重要,比皇上重要,比皇權重要,比天下百姓的安危重要,這就是我的判斷。我不管什麼立場,什麼大義,哪怕維護您是大逆不道的,是有違綱常的,我也會這麼做。生與死不過就是一線之隔,您身上背負著這麼重的擔子,都不畏不懼,更何況是我呢?”看著碧洲成震驚且失望的眼神,柒休覲幹脆破罐子破摔了,“元帥,我就是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我什麼都可以忍,隻要別觸及到你的安危……你對我很失望是嗎?可是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改不了!!!你說我忤逆犯上,可是誰規定了皇上就有處決一個人生死的權利?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那些站在權利頂端的人,到底憑什麼能左右他人的生死?!如果今天被下獄的人是我,我就認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今日被冤屈的,是我最引以為傲的人,是我活下去的動力,是我滿懷善意活著的信仰……他們還要折彎我的燈塔,我憑什麼還要維護他們的權利?我真要造反,元帥你也攔不住。”
    話音剛落,正反四個耳光又疊加在她臉上的傷口上:“你還敢再說!!!”
    柒休覲的臉已經腫成了一個豬頭,淤腫中泛著黑紫,混著她臉上劃破的傷疤流下的血,簡直慘不忍睹。他親眼看到她眼中慢慢蓄滿了淚水,壓抑著哭腔,顫抖的道:“你打死我吧。”
    碧洲成看到她臉上的情況,哪裏還再下得去手,他的手微微發著抖,又被他背到了身後。
    柒休覲咬著下嘴唇,一聲一聲壓抑著抽泣:“你打死我吧,讓我死在你前頭,你是不是,到了黃泉底下,也不想再認識我這樣是非不分的敗類了?好,我就算在下麵看到你,我也會躲開,不髒了你的眼……”
    碧洲成捧著柒休覲淚流滿麵的臉,看著她委屈到極致的顫抖,慢慢撫摸著她的頭發,把她攬入懷中:“好了,乖乖,別說這種讓我傷心的話。”
    柒休覲伏在他肩頭委屈的痛哭流涕,可是哭完之後,擦了擦鼻涕,抹了一把臉,然後愣是跟個沒事人一樣,坐下跟他一起分析局勢了。哪怕她再委屈,再在心裏想著以後再也不要理他了,隻要他低聲哄上一句,她就能把自己的委屈都拋諸腦後,繼續乖乖巧巧的守在他身邊。
    她依賴這個人,就依賴他的全部。她做事的時候,會想這件事如果是元帥來做,他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做。她對待別人的時候,會想如果是元帥,他會怎麼處理麵對的事情。在麵對人生的坎兒的時候,她也會想,小洲會怎麼邁過去呢?無數次自己麵臨的險境,無數次自己覺得孤獨不被理解的時刻,無數次覺得寸步難行、委屈落淚的時候,幻想中的小洲總是會來到她的身邊,替她撫平一切傷痛與不安。
    她想,她對元帥的感情,還夾雜了許多自己幻想出來的橋段吧,真真假假,混在一起,都化作了她更加想貼上去的想法和行為,卻沒有考慮到自己如此的迷戀,是不是給元帥帶來了困擾。
    她心裏失望低落,可表麵上還要偽裝的很強勢:“我柒休覲一生坦坦蕩蕩,從來沒做過偷偷摸摸的事,我跟誰走得近,跟誰關係好,這是我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不會因為你的想法而改變。全世界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若要這麼提防,不如先管好你自己吧!少拉扯幾個人,王爺!”
    歐陽謙拎高了帶回去的吃食,仔細的打量了半晌。他眯著眼睛想,她每次帶吃的回去,在碧洲成麵前,應該都是一副很乖很討巧的笑臉,像是求摸摸的小貓咪,很滿足的不住口問他:“元帥,怎麼樣?好不好吃?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你多吃點,我專程給你帶回來的呢!你要全部吃掉!”
    然後碧洲成呢?會是什麼反應,依照著歐陽謙對他的了解,大概率會抿一口不膩人的甜品,隨後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滿眼柔情的看著她:“休覲,你有心了。”
    然後柒休覲繼續乖乖的笑……
    那種甜到人心窩窩裏的笑……
    可是自己有多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了?自己出門總是想著她,她有一次想過自己嗎?
    眼睫忽閃忽閃的眨了幾下,歐陽謙長呼一口氣,人果然都是不知足的,以前想著她能回自己身邊就好了,現在她回來了,他又想要更多。知足常樂,不是一句空話,若是每個人,所有的願望都能得到滿足,人這一生就都不會有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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