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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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歐陽謙輕咳了一聲,景鴻會意,出聲道:“公子怕是咳了一聲,姑娘進去侍奉一下吧。”
柒休覲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都濕透了,但歐陽謙又需要照顧,她還是起身撩開了帳簾。歐陽謙抬了一下眼,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氣憤和委屈。
柒休覲欠身道:“妾身身上濕,殿下請稍等一下。”她摸著自己的衣領,臉上泛起紅暈,“勞煩殿下將窗簾綁一下。”
歐陽謙照做,將窗簾綁死了。
柒休覲又將轎簾綁死,隨後她便開始脫衣服,將濕衣服都脫掉,又擦幹淨了身上的水,好在歐陽謙並沒有一直盯著她的身體看,也讓她少了幾分局促。
擦幹淨了身上的水,她撿起歐陽謙放置在她腳邊的薄毯,披到了身上。
轎子的角落放著她亂作一團的衣服,柒休覲站在角落裏,無措的攥著手中的毛巾,找補似的道:“毛巾,妾身會給您洗幹淨……”柒休覲眼睛轉了轉,一想,就算自己洗幹淨了,到底也是自己用過的,他估計也會隨手扔了,又改口道,“啊,妾身會買一條新的給您。”
說完又覺得難堪,歐陽謙的東西都那麼貴,一條毛巾估計也要自己幾個月月俸,賠得起嗎?她還欠著這麼多錢,還這麼打腫臉充胖子……可是,用了他的東西,又不能不還,算了,再省省吧。
說罷又看了一眼身上披著的毯子,一堆債務壓在頭上,她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了。還不如,剛才跑快一點,也就不用上馬車,不用賠錢了……
歐陽謙察覺到她要把毯子解下來,出言阻止:“難道你想全身赤裸著服侍我?”
柒休覲知道自己身上難看,還是紅了臉:“弄髒了,您的毯子,等會兒到了您的住處,妾身就回去換衣服了。”
“我沒要你還過我什麼東西。”歐陽謙扭過頭去,還是被柒休覲看到了紅了的眼眶,“你為什麼,非要跟我算的這麼清楚。哪怕一條毯子,一條毛巾,你都要省了自己的吃穿來還。我就不能表現出一點對你的關心嗎?”
柒休覲見他生氣,瞬間心跳就掉了一拍,忙跪下請罪:“妾身並無此意!請殿下不要生氣!殿下都借給了妾身傘,又不忍心妾身淋雨,讓妾身上馬車,妾身知道殿下關心婦孺。是妾身覺得殿下的東西名貴,妾身用了殿下的毛巾擦身,於心不安,再怎麼洗過,也都是髒的,所以想還您一條新的。請殿下不要生氣……”
景鴻聽到裏麵他們的對話,隻能加快速度,盡量早點趕回住處。
待快到門口了,雨已經停了,經過雨水洗滌的空氣,顯得清新了不少,他回過頭說道:“公子,快到了。”
柒休覲聞言,便先停了給歐陽謙的按摩,解下了毯子,想穿回自己濕漉漉的衣服。
歐陽謙被她的動作激的眼睛發紅,直接一把將她按在地毯上,惡狠狠的道:“不許動!你再敢亂動一下,我就……我就……”
其實他又能怎麼威脅呢?對她耍狠又舍不得,說幾句重話她都要誠惶誠恐的跪下請罪,更別提旁的。
到了地方,景鴻便下了馬車,自覺避到一邊。歐陽謙打橫抱著她下了轎子,盡管知道景鴻沒朝這邊看過來,柒休覲還是羞恥的紅了脖子。歐陽謙察覺到她的臉深深的埋進了自己的胸口裏,知道她不好意思,忙又加快了腳步。
進了屋,柒休覲趕緊跳下來,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換衣服,順帶捯飭一下自己。不知怎麼,從那小房間裏走出來,穿著精美繡樣、貴重無比的衣服,總讓人覺得諷刺。
柒休覲拿著那毯子,道:“妾身洗幹淨了再還給您?”
歐陽謙氣悶,沒好氣的道:“不用!”
“……”柒休覲捋了捋頭發,去給他沏茶,將茶點端過來,又跪在他腳邊給他捶腿。
歐陽謙沒事找事般,猛地抻直腿,柒休覲被他弄得止了動作,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我找的是女傭嗎?”
柒休覲看著他挑刺的眼神,會意的站起了身:“妾身去洗幹淨,到籠子裏等您。”
“站住!”
柒休覲剛要離開,又被喝止,胸膛緩慢的起伏著,又回過身來:“殿下請說。”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歐陽謙站起來,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籠罩在她眼前,“下這麼大的雨,我剛好從京城回來,就拐過去接你一程,你說不想”麻煩”我,你知不知道你輕描淡寫的兩個字,真的很讓人傷心?”
他剛回來的時候,柒休覲還不怕人誤會什麼,說話也好,鬧脾氣也好,總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避他如蛇蠍。
“您是,專程繞過來接我的?”柒休覲驚訝的呆滯片刻,“您不是趕到軍營有事,順道接我一程嗎?怎麼是,專程來接?”
歐陽謙氣極:“下雨了啊!”
柒休覲反應了一會兒,訥訥道:“這……殿下實在太抬舉妾身了,別說下雨,下冰雹了妾身也能回到家,殿下風塵仆仆的從京城趕回來,不緊著去休息,竟然還繞過來接我,這太離譜了……”
歐陽謙被她氣得心髒都發疼:“你才是太離譜了!你是不是要我每天打你罵你,你才覺得開心?才覺得是正常的?那麼大的雨,你一身的傷還沒好全,難道我要眼看著你一跛一跛的跑回去?我愛護你,這有錯嗎?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往我心口上捅刀子!有人威脅你,你也不告訴我,你受傷了,也不告訴我!你到底拿我當什麼!”
柒休覲被他吼得起了結巴:“我,我沒說,沒說您打我罵我才是正常的,我又不是腦袋有坑,我喜歡人打我罵我!有人找我麻煩,我可以自己解決,我傷了,也就是腿腳不方便,您吩咐我做事,我還是可以辦好的。您想見什麼人,我也可以去幫您找啊,我又沒死,為什麼要專門跑到殿下跟前現眼?殿下日理萬機,我總不能有什麼麻煩都來找您,我哪來的臉啊!我在您身邊,是墊底的,最差勁的一個,她們得寵憑的是自己的長相本事,而我,隻是殿下心上人的影子,偶爾供殿下逗悶子罷了。您,為什麼會生氣?我隻是,不想麻煩您,我又沒有辦法讓殿下高興,每次您來都不高興,再這樣有點事就去求殿下做主,我真的過意不去。您,您不值當的來接我,您回來了去歇著不好嗎?還往軍營拐一趟,這不值當的跑啊!”
“為什麼不值當!小七,我把你當老婆,你把我當什麼!你對我,連對一個陌生人都不如!一次又一次,我想讓你軟和點跟我說話都這麼難,你每次都要用這種軟刀子戳我的心,每次就會用這些話來拉遠我們的距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涼嗎!”
“什麼,什麼對陌生人還不如!我會給陌生人捏肩捶腿的伺候他嗎?”柒休覲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他前半句說的是什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說些什麼……瘋了,真是瘋了……”
歐陽謙雙目赤紅瞪著她。
日子過成這樣,真是沒意思,柒休覲無力的退了幾步,他們隻要一對上,沒有人是開心的,她不開心,可她看得出來,歐陽謙也一直不開心。這段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這樣,她依然可以縮在自己的殼裏,歐陽謙也可以去追尋他的快樂日子。歐陽謙不在意她,她也不在意他,這樣攪和在一起,有什麼意思。
柒休覲避過身去,神智又清醒了些許,是她求著他讓自己回來的,可是卻總是丟掉情人的自覺,一次又一次,難怪他也煩了。她已經盡量不給歐陽謙製造麻煩了,可他還是不高興,她也做不到時時刻刻表演著他的心上人,她連人家麵都沒見過,如何演得像。他在自己身上找尋愛人的影子,可她們畢竟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自己這樣瑟瑟縮縮,跟他心上人的樣子,恐怕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總是說這些情話,還是想透過自己看到愛人欣喜的樣子吧。他們之間是怎麼相處的,她也不清楚,就算要演,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演。有時候,她順著想象的那個人的樣子,說一些迎合的話,歐陽謙注視著她的神情,說的言語,很容易讓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他是對著他那紅顏薄命的愛人,還是對著她柒休覲?她偶爾恍惚失神,心底還有一絲期待,或許,他這深情裏,沒有摻雜一絲雜質,都是給她的呢……
她在他深情與無情的自如切換中應付的疲憊不堪,好像剛信任一點他是愛著自己的,明明他每次說這些話,叫的都是小七,而不是別人。可是在她剛剛升起一絲勇氣,想要跟他確認心意,想要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對其她人動過心,到底有沒有碰過別人的時候,他又會給她一記新的打擊。
次數多了,她終於在一次次打擊中學乖了,深情是給他的愛人的,她隻是他抒發情義的一個工具。而無情是給她柒休覲的,大概,是他看出了她湧起了一點僭越的期待,才冷待敲打她的。
等到他厭倦了,自己這條命,早晚,都是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