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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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休覲的傷很嚴重,大夫給她用了麻沸散,她一天裏總有大半天都在昏睡著,景鴻在一邊守著,都覺得感慨。
柒休覲很要強,也很要臉,除了她實在解決不了的打擊永生基地的事,還有這次娘親病危,讓他幫忙救治母親之外,她從來不會在他麵前尋求幫助。
營裏的派係權力傾軋,欺負到她頭上來,她也從來不說,有一次景鴻來給柒休覲送東西,發現她麵露愁容,仔細一打聽,才知道柒休覲有為難的事,被人威脅了。任斌之流,總看她一個女人家,無依無靠,總是起一些不好的心思。柒休覲雖然依賴碧洲成,但也並非事事都要找他尋求庇護,能她自己解決的,她也不想叨擾元帥。
“有人在營裏給您使絆子,其實您大可以跟公子開口尋求幫助的。”
柒休覲沒想過要求他幫忙:“算了,他已經幫我夠多了,我怎麼好再麻煩人家。”
“麻煩?”景鴻重複了一下,道,“如果姑娘有困難向公子開口求助,公子一定會護您周全的。”
柒休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累得有點頭暈:“沒事。”
“您太累了嗎?休息一會兒吧。”
“嗯,我緩一下。”柒休覲滿臉倦容,看得人都累得慌,景鴻勸道,“姑娘於仕途上有阻礙,這對您來說或許是個大麻煩,但對公子來說,隻是動動手指的事,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幫您解決難題,何不向他求助呢?您要是不想直接說,屬下去告知公子一聲?要不然,您這,也太累了些。”
柒休覲笑笑:“誰活著不累?殿下也是很累的,常年奔波忙碌,很少有停下來的時候。人活在世上,各有各的累,隻是他身份尊貴,享受的待遇比一般人更好,所以常人會忽略他們的累而已。”柒休覲閉了閉眼睛,長舒了一口氣,“我不想沾他的光,讓他老婆知道了,得多生氣啊。我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尊嚴,我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幫助,那我在自己心裏,就真成了別人口中的妓女了。”
景鴻驚詫的瞪大了雙眼:“哪個混賬這麼說您的?!好大的膽子!您告訴我,我即刻斬了他!”
柒休覲沒想到景鴻有這麼大反應,她擺了擺手,示意他少安毋躁:“誰說的都不重要,我在別人眼裏,在他眼裏,不就是這麼回事嗎?可是,如果連我自己都這麼認為了,我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再活下去了,太沒意思了。小景,如果你真的是為我著想,請你尊重我的意願。”
有時候景鴻想,如果柒休覲能軟一點就好了,有點女人家的柔弱,跟歐陽謙相處的時候,能稍微別那麼強硬,兩人相處得好好的,景鴻的差事也好辦的多。
這次柒休覲傷的這麼重,歐陽謙知道了她是被人算計才受傷的消息,震怒之下向景鴻興師問罪:“我讓你派人看著她,她為什麼會受傷?營裏有人為難她,為什麼不跟我說?!”
景鴻啞巴吃黃連:“她說不想麻煩您……”
“麻煩……?”歐陽謙隻覺得這兩個字好傷人心,她有事情第一時間會想到向碧洲成求救,卻根本想不到找他幫忙,“不想麻煩我……?她說不想麻煩,你就幹脆連這差事都省了?落了清淨了?!”
景鴻有苦難言,隻能低頭認錯。
歐陽謙遷怒的吼道:“還愣著幹什麼!立刻傳太醫去給她治傷!”
“是,屬下告退。”景鴻趁著他發更大火氣之前,趕忙就開溜了。
柒休覲喝著景鴻不知從哪裏買來的天價藥材,又頓頓藥膳,太醫的經驗又比尋常大夫更豐富,多住了幾天,她也覺得身體好多了。
景鴻細致的照顧著她,偶爾藥勁兒上來了,柒休覲微眯著眼睛,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動了動嘴角:“真是,太麻煩你們了……”
景鴻心裏一陣陣的不是滋味,輕聲道:“姑娘睡去吧。”
待柒休覲能下地了,不斷躬身謝著景鴻:“這些天,麻煩您了,還有……給我治傷的太醫,還有,我喝的那些藥,應該很貴吧……唔,您回頭算一下價格,我能還多少算多少吧。”
景鴻哪敢接這話茬,忙應了幾聲,讓她回去靜養休息,就趕緊回去稟報情況了。
歐陽謙下令徹查此事,待手下來稟報了事情原委,他氣得差點把任家祖墳都給揚了。
待京城的事處理好了,歐陽謙又趕回了隴安。
雖然景鴻囑咐她靜養,但她隻要注意休息,還是可以照常處理事物的,她老告假,影響很不好,能堅持的情況,她就不想一直拖著了。
柒休覲拄著拐杖正一瘸一拐的走著呢,一輛馬車停在了自己麵前,她抬頭看了一眼,歐陽謙從馬車上下來了,抓住她的胳膊左看右看,見好似沒什麼大礙,便說道:“上車。”
柒休覲每次看到他華麗的馬車,都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她根本不想坐他的車,此時剛出軍營門口沒多久,往回看了一眼,還好此時沒什麼人。她其實也並不是一定得回他的房子那住,畢竟他也不是日日都回來,隻是歐陽謙給她設有門禁,她擔心哪日他要是回來了,自己卻不在,又要找茬。
柒休覲訕訕的笑著躬身:“妾身見過謙王殿下,殿下先回去吧,妾身腿腳不方便,到了前麵租一輛馬車回去就好了。這軍營門口,人多眼雜,殿下還是別與妾身牽扯過多,以免辱了殿下聲譽。”
歐陽謙打橫將她抱起上了馬車,柒休覲慌張的坐好,有些瑟縮的縮起了脖子。
景鴻眼觀鼻鼻觀心的默默趕路。
歐陽謙執過她的傷腿放到大腿上,解開繃帶查看傷勢,他肚子裏憋了一股火氣:“你遇到了麻煩,為什麼不向我求助?你的腿都傷成了這樣,也不告訴我!”
“我,自己能解決的,您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妾身這一點小摩擦,實在不想打擾王爺,還讓您分心照顧我……”
歐陽謙直接打斷她冠冕堂皇的話:“我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的事,你全當耳旁風,你是不是想受罰?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有為難的地方,第一時間向我求助?你如果跟我說,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傷?傷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疼嗎?”
柒休覲低著腦袋,攥緊了衣袖:“您太忙,妾身名聲不好,不想讓人知道我與您相識,免得連累您的名譽。也,也不想,老是沾您的光,您都照顧我這麼多了,我,沒臉……我認識您,沒有給您帶來任何好處,卻還總是借著您的關係獲得好處,真的沒臉……”
“小七,你是我的妻子,為什麼總要怕麻煩我?我哪裏怕你麻煩過?最讓我生氣的,絕對不會是你的求助,而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一點,一點都不信任我……”她差點死了,都沒打算告訴他,現在她的事,根本都不跟自己說了。徒留人在身邊有什麼用?她根本,什麼都不願意跟自己說……
柒休覲在心裏”咯噔”一下,歐陽謙怎麼總是把這種話掛在嘴邊?他是故意的嗎?萬一被有心人聽到,傳到齊淮覺耳朵裏,讓人家怎麼想?
隻是她身處弱勢,哪裏敢真的指責他,她想了想,連聲保證:“殿下,您放心,沒有人知道您和妾身曾經的關係,我沒有說出去!嗐,什麼過去不過去的,都是,都是殿下鬧著玩兒嘛,妾身一個市井小民,哪裏會真的把殿下的玩笑話當真?隻有幾個人知道,但是他們也不會往外說,那其實根本什麼都不算。您跟王妃還算是一婚,以前是妾身不長眼,不懂得尊卑有序,陪您玩過家家呢,什麼都不算,什麼都不算。妾身不想坐轎,是因為,有人看到過妾身從殿下的轎子裏下來,妾身名聲不好,不想沾染的殿下名聲也不好,以後,妾身可以自己到前麵租輛馬車,您不用送我了。”
歐陽謙的心一陣一陣的疼,再出聲,已經露了哭腔:“小七,你……”
柒休覲愕然的抬起腦袋,心想,他總不能是心疼自己心疼的哭了吧?怎麼可能?
“呃……我……”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歐陽謙緩了緩,還是把情緒逼退了下去,拿了金瘡藥出來,柒休覲忙把傷腿往旁邊縮了縮:“我沒什麼大礙,您別這麼慣著我,這藥這麼貴,我沒這麼嬌氣,我已經買藥了,真不用勞煩您破費,您留著自己用吧。”
歐陽謙攥住她的胳膊,按在一邊,眼神中充斥著警告,柒休覲也就不敢再動了。
歐陽謙揭開她身上的繃帶,看到她一身結了痂的傷疤,眼裏的戾氣越來越深,他別過頭去,閉上眼睛,掩飾住心頭的情緒,又給她綁好了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