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廉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了蘇九的聲音：“誰？”
    “蘇姑娘，是我，清廉。”
    蘇九給他開了門，清廉點頭示意，然後走了進去。柒休覲正準備洗澡呢，看到他來了，又想到了那些流言，眼眸暗沉，啟口道：“是元帥回來了嗎？”
    “沒有，元帥還在處理公務，抽不開身。”清廉從身側拿過一個布袋，交給了她，柒休覲訥訥的接過，打開一看是一些果幹，“元帥臨走的時候看你臉色鐵青，怕你難受要吐，命我去買了些酸甜口的給你送過來，吃了嘴巴裏不那麼難受。”
    “他……”柒休覲看著這些果幹，如鯁在喉，蘇九將她往後護了護，替她答道，“煩請將軍代為答謝元帥，並且稟告元帥，休覲已經從他房裏搬出來了，現在住自己房間了，還請元帥專心軍務，休覲有我照看，請他不必憂心。”
    好好的怎麼會搬出來？清廉低頭想了想，大抵是聽到了些什麼？這些嘴碎的人……清廉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那你好好養身子，放寬了心，你的情況我會稟明元帥，待元帥回來，再讓他過來看你，有什麼話，你再同他說。”
    柒休覲眼眶紅紅的，看著那些果幹，視線早已模糊了，她盡量清晰的應道：“好。”
    清廉聽出了她的鼻音，實在的道：“你好好休養，元帥希望你好好的。”
    送出去了清廉，蘇九關上了房門，扶著她坐到床頭，把果幹放到床頭桌上：“哇，這些果幹看著好好吃啊。”然後拿起一根芒果幹，遞到她嘴邊，柒休覲咬了一口，蘇九咬了一口，“嗯，酸酸甜甜，好解膩。”
    柒休覲情緒控製不住的崩潰了，轉頭抱住蘇九，聲音埋在她肩膀裏：“我其實剛才就想吐，頭疼的，好像要炸開了，好難受……”
    蘇九摸著她的頭發：“吃點果幹就不想吐了，是不是？多好吃呀……”
    “是，吃了果幹就不那麼想吐了。”柒休覲哭的更厲害了。
    “那我們就多吃一點，把難受的感覺都趕跑，痛飛飛。”
    “元帥怎麼那麼好……我要怎麼報答他對我那麼好，他那麼好，卻有人因為我中傷他……”
    “你報答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把自己的身體和心理調養好，好好做事，為國爭光。”蘇九蹭了蹭她的耳朵，笑道，“好了，不哭鼻子了，我知道你頭疼，等會兒洗澡的時候，我給你按按頭。然後咱們喝湯，是甜的，桂花的香味，不吃那些安神藥了，什麼壞東西，我們喝甜甜的湯，好了。”
    柒休覲從她肩膀上起來，重重的點頭：“我，吃果幹，喝甜湯，我不吃藥了。”
    蘇九抹去柒休覲臉上的淚珠：“這就對了，不吃藥了，就不頭疼了，來，再吃一大口，我們去洗澡。”柒休覲又咬了一大口，然後被蘇九拉去洗澡。
    上床之後，蘇九讓她睡在裏麵：“這樣晚上你要喝水，我方便幫你拿。”柒休覲喘了喘氣，把頭蒙在了被子裏，蘇九問道，“頭還疼嗎？”
    柒休覲老實的道：“傷口疼，反胃還有一點，頭也還有一點疼，但是比白天好多了。”
    “嗯，從今天開始，你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別一個人憋著。”
    “好。”
    柒休覲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蘇九聽到她說：“你煮的甜湯好好喝，我每天都要喝。”蘇九溫柔的掖了掖她的頭發，笑答，“好。”
    到了第二天，蘇九就發現了她醒著的時候在擺弄一條鐐銬，她怔了怔，端著甜湯走過去，柒休覲坦誠的道：“我想，鎖起來。”
    蘇九的臉色僵了僵，接過的鐐銬，一邊鎖在她手腕上，一邊鎖在了床頭。
    蘇九摟過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纖細的指尖摸著冰涼的鐐銬：“這樣，會有被牽著的安心嗎？”
    柒休覲迷糊的點了點頭。
    林聰想去看看她，卻又總覺得別扭，他知道她要麵子。
    沒想到趁著三更半夜來，她卻還醒著，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我就是來看看你睡得好不好，那，我先走了……”
    “阿聰。”柒休覲叫住了他。
    “你和元帥、清廉，千辛萬苦才找到那個地方，我知道，你們很辛苦，你們救了我。”
    “傻瓜。”林聰摸著她的腦門，眼眶紅透了，“你怎麼瘦成這樣了……怎麼變得這樣瘦了……你好好睡，好好吃飯。”
    柒休覲歎息了一聲，問道：“那些放出來的女子，都安置了嗎？她們都回家了嗎？”
    林聰點點頭：“你放心吧，人雖然還沒回家，但是等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就會有人送她們回去的。”
    “水落石出？”柒休覲黯淡的眼神望著被子，“真的能嗎？摻和在這裏麵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就算要查，一年兩年，三年五年，都未必查的清。”
    林聰酸澀的問道：“你，你怨我嗎？”
    柒休覲疑惑的看著他：“你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我怎麼會怨你？”
    林聰勉強笑笑，摸著她的發絲：“你睡吧，公道早晚會來的，你別怕。”
    柒休覲點點頭：“元帥也跟我說別怕，九九也跟我說別怕，你也跟我說別怕。我心裏很感激，你們這樣待我，如果你和元帥再早一點放棄，我真的就不成了。”
    “不會，我們不會放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休覲，如果元國律法無法給你公道，請你相信，公道會以另一種方式來到你身邊的，你要堅信這一點。”
    柒休覲握著林聰垂在身側的手，摸上了自己的頭。林聰會意摸了摸，柒休覲把腦袋抵在他肚子上，林聰又把她摟過來：“你多吃一點飯好不好？寶貝兒，你太瘦了，你怎麼能瘦成這樣……”
    碧洲成回來已經是好幾天後了，聽清廉說了她搬出來的事，他大概能猜到原因，也沒說話，清廉道：“我回來的時候處理了幾個嘴裏不幹淨的人。”
    碧洲成歎道：“你還能把所有人都處理幹淨？算了，她回去有蘇姑娘陪著，我也放心。”
    “您去她房裏看看她吧，她應該有話想跟您說。”
    碧洲成點點頭，去了她房間，蘇九奉了茶就出去避嫌，柒休覲有點別扭的絞著手指：“你回來了……”
    “嗯，事情處理完了。”碧洲成按著她坐下，“這幾天睡得還好嗎？”
    “還可以吧，但是我看九九好像沒什麼精神，被我折騰的，睡不了一個整覺……”
    碧洲成看到她手腕上被鐐銬捆縛出來的紅印，又轉移了視線：“沒關係，慢慢來。”
    柒休覲想讓他放心一般，又說道：“我沒在吃藥了，我在喝甜湯，九九找大夫配的方子，是甜的，也能助眠，我這幾天頭不怎麼疼了。”
    “好，這樣就好了。”
    柒休覲噘著嘴，偷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碧洲成低沉穩重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這麼多年刀光劍影走過來，經曆了無數次生死，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坊間流言於我，已如過眼雲煙，毫無意義，不值得在我跟前停駐。我眼中關注的，是國家安康，不是空氣中的灰塵。休覲，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跟別人都不一樣，我對你，要親近的多。我在意的是你的身體，你的心境，我希望你可以好起來，這是我的願望，而非其他。”
    柒休覲聳著肩膀：“我怕，我回報不起，我永遠也不能像你這樣……”
    “我希望你成為國家棟梁，希望你為百姓造福，可是大福小福都是福，你已經做到了我心中對你的期望，你現在不用去攀更高的地方，不用想如何回報我的期許，隻需要把自己的身體養好，讓自己好起來。”
    “元帥，果幹很甜，好好吃……”
    碧洲成看著她的淚眼，揉了一把她的頭發：“不要胡思亂想，沒有什麼流言能對我造成中傷，不要內疚，這些汙言穢語不是出自你之口，你是我的心血和驕傲，旁人怎會懂得這份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