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四十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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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鍵時刻,那蒙麵人顯然也看得出誰對自己忠心,誰懷有異心。
    柒休覲挾持著蒙麵人往前逼近,人群中被逼出了一條道兒出來,待到了門口,柒休覲一把將蒙麵人推給他們,隨後大步往外跑。幾人一起奔上,一腳踹到柒休覲腿彎,提刀便砍,柒休覲翻起身躲過,挾製住他的手腕,往旁邊一帶,將人踹翻在地。待又有人飛撲上來,卻被一箭射穿釘在了牆上!柒休覲回頭去看,牆頭上赫然兩個身穿白衣之人,一人手拿弓箭,一人手持長劍,就在柒休覲眼皮子底下,不消半盞茶的時間,便將人盡數擊斃。
    那蒙麵人在屋裏趁亂逃走了,算是留下了一條性命。
    柒休覲記得他們的衣服,看著他們不禁怔然,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喉嚨裏,鼻腔泛起了酸意。
    “姑娘還好嗎?屬下救駕來遲,望姑娘恕罪!”隱衛對著自己的兄弟說道,“先送姑娘去醫館治傷!”
    “等等!”柒休覲拽住他們的披風,她剛經曆生死劫難,鼻腔不斷上湧,翻起霧氣,她渾身哆嗦著問道,“是,是歐陽謙讓你們來的嗎?”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皆有黯淡之意,沒有回話。
    “是嗎?是歐陽謙讓你們來的嗎?他在哪裏?是他讓你們來的嗎?”柒休覲連連逼問,眼淚已經抑製不住的滑落下來,“他在哪裏?我已經太累了,他為什麼還不回來?他讓你們來,為什麼不自己來?他到底在哪裏!”
    隱衛低聲道:“姑娘,是皇上派我等來的,不是主上。”
    柒休覲一愣,抹掉了眼淚,又問道:“那他人呢?他去哪裏了?他知道我在營裏等他嗎?”
    “主上,已經故去了……姑娘節哀順變。”
    他們兩個低垂著頭,不敢去看柒休覲的眼神和神情。
    柒休覲微微眨了眨眼睫,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兩人,沉寂的落葉聲音都能聽得到。
    隨後便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隱衛兩人不知所措的看著坐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的人,心痛到極處了,雙手抓著心口處的衣服,臉色鐵青,眼淚和口水一起流下來,染髒了胸前的衣襟。
    柒休覲邊哭邊說道:“你們都騙我,義父騙我,你們也騙我,我都已經這麼乖了,我哥為什麼還不回來……他真的不要我了……他丟下我自己走了……”
    隱衛隻能再度陳詞:“姑娘,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才是,節哀順變,保重身體啊!”
    柒休覲伏在地上哭得心口都發起疼來,直到沒力氣了,才慢慢爬起來,走到了眠眠跟前,抱起眠眠。隱衛伸手想接過來,試探的伸了兩次手,柒休覲都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他們看到柒休覲就像傻了一樣,一步一步往前走,一行行眼淚滑下來,絕望的無以複加。
    隱衛護送柒休覲到了醫館,取出箭支,又包紮好傷口,男女有別,隱衛不便在房中守候,便低聲道:“屬下去營裏叫人來,姑娘先好好休息。”
    柒休覲沒有回話,空洞的眼睛望著牆壁發呆流淚。
    哥,我好疼,可是,你再也不知道了……你離開我了……往後餘生,我都再也沒有你了……
    柒休覲被刺殺的消息迅速在營裏傳開了,明白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次汪喬的人馬損失慘重,柒休覲卻也沒死成,他不由得在心裏想,柒休覲竟然還有人暗中保護?莫不是碧洲成故意設計,引我入鉤?
    碧洲成聽說了消息,跟林聰一起去了醫館,到了地方,柒休覲還在木然的流眼淚,兩人走到床前,緊張的叫道:“休覲,你沒事吧?還好嗎?”
    柒休覲歪頭看了他們一眼,本來已經平靜下去的心情,又泛起了委屈的情緒,碧洲成任由她哭了個夠,才聽她說了這件事的起因結果,兩人不由得唏噓。
    柒休覲抱著被角:“如果,我不把她帶出來,或許,她就不會有此一劫,她還可以活得好好的。不,我如果沒來參軍,也不會遇到這些人,不會跟他們起爭執,也不會害死眠眠。”
    “休覲,你不要陷入自責的情緒裏出不來,害死她的從來都不是你,而是那些作惡的人。你想救她,你想愛護她,讓她好好長大,你對她的那些好都是真的,這事不怪你。”
    她在醫館裏住了十來天,便回營休養了。經此一事她也明白了,若一味躲避,最後隻能成為別人的甕中之鱉,死無葬身之地。
    那日出手相救的蒙麵人,即是那些天日日來找茬的人,其實在他第二次來找事的時候,柒休覲就打聽到了他是誰,他是二十六營元帥孔能身邊的人,名叫霍龕,身居參將一職。他是由孔能一手提拔上位,自是對自己的恩師唯命是從,柒休覲不記得自己與孔能有什麼交集,自然也想不起自己哪裏得罪過他,若真要追究,大概還是他為了汪喬,做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柒休覲對汪喬的感覺一直都是笑麵虎,陰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他算計進去了。他年長自己那麼多,又身處高位,不知道有多少手段,而他又不像元帥一樣,無私的對自己好。這樣的人,一般柒休覲都是能遠離就遠離,不會跟他走得近。
    她也有些不解,明明自己才位列校尉,怎麼就引起汪喬的注意了,眼下看來,隻能是汪喬示意那人磋磨自己,哪怕自己已經到了夥房,汪喬也知道元帥還會讓自己回去,所以想趁自己摔倒的時候,想辦法除了自己。
    性命懸於刀刃之上,她如何能不怕,她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這麼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霍龕出了軍營,也不過是個正常人家的夫君、父親。他在集市上買了些吃食和玩具,拎回了家。他跟著孔能這些年,收入頗豐,在隴安不算熱鬧的地界買了一處屋子,也算得上幸福美滿。到了正廳,他將吃的放到了桌上,喊道:“媳婦兒,囡囡,出來,爹爹買吃的回來了。”
    屋裏寂靜無聲,霍龕察覺到一絲異樣,緩緩拔了刀,進了正廳後麵,見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僵硬的坐在椅子裏,旁邊那人沒有回頭,但他也認得出,是柒休覲。
    霍龕沒想到竟然能被人找到家裏來,柒休覲瞧見他臉色一變,倒也沒有異色。
    好歹妻女無事,霍龕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走上前兩步:“柒校尉,這麼好的興致,摸到我家裏來做客?”
    “霍參將,其實,我也敬重你是條漢子,能力出眾,又愛重妻小,如果有機會,我還是很希望和你共事,交個朋友的。”
    霍龕低頭看了妻女一眼,道:“敏苒,你去給客人沏壺茶來,女兒困了,去哄她睡覺。”
    柒休覲伸手攔住了要走的妻子,霍龕眉心一動:“柒校尉,咱們營裏的恩怨,不要牽扯到外人,這是軍營定下的規矩,你不會知法犯法吧?”
    柒休覲笑笑:“怎會,霍參將如此在意妻女的安危,我真是十分敬佩,既然霍參將說到知法犯法,小女子也有句話想問參將。既是江湖恩怨江湖了,小女子也不記得哪裏得罪過參將,何故小女子已經潦倒至此,參將卻還不肯放過?還是說,不肯放過小女子的,另有其人?”
    霍龕明白她已經知道了那日的事是他和手下士兵所為,索性不裝了:“柒校尉耳目神倒靈通,既然知道了,那你今日前來,莫不是,來求我的?”霍龕笑著坐進了椅子,一臉玩味的打量她的神色。
    柒休覲淡淡的笑:“人在世上,哪有不惜命的呢?更何況我隻是一介婦孺,更是怕疼怕死,人之常情嘛。”
    霍龕饒有興致的扔進嘴裏一顆櫻桃,咽下了果肉,吐出了果核,又笑:“柒校尉現在,好像沒資格跟我談條件吧?”
    柒休覲直言道:“有了上次的事,我知道有人想置我於死地,說實在的,我都死到臨頭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隻要能活命,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霍龕不由得也在心裏琢磨,柒休覲是不是不知道碧洲成會放她出去的事,如果碧洲成真是徹底的放棄她了,一個女人,起不了什麼風浪,自然沒人再去與她為難,犯不上。他們奉命還去她麵前攪和渾水,隻是要她惱羞成怒的反擊,那麼一切的打壓都有了光明正大的由頭,就連碧洲成也說不出個不字。
    他們在意的根本不是柒休覲本人,而是柒休覲背後的碧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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