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柒休覲聲嘶力竭的哭喊，拚命梗動著桎梏著手腕的繩索，可都是徒勞的，除了讓繩子把手腕磨得血肉模糊，也沒別的作用。
    那幾個人拎起了眠眠的頭發，將瘦小的孩子往前遞：“柒校尉，眼睜睜看著一個幾歲的娃子替你受過，滋味兒怎麼樣？”
    柒休覲咬牙切齒的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今天你進了這個門，就別想著再走出去，你打斷我們兒子的手腳，我們都沒人養老送終了，你說我們要怎麼樣？”
    幾人得意的嘴臉看在柒休覲眼裏，氣得她幾乎嘔血。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要報仇，盡管衝我來！別對個孩子嚴刑逼供，像個娘們兒！”
    他們幾個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了諷刺：“她這是故意激怒我們呢！”
    蒙麵人看著其中一個男人拿了燒紅的烙鐵來，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胸膛來回起伏著，似乎在壓抑著極大的怒氣。
    烙鐵伸到了眠眠跟前，孩子似乎感受到了灼熱的溫度，昏迷中也瑟縮了一下。
    男人衝著柒休覲惡意的笑著：“想不想看看，這娃子的臉蛋開花啊？”
    “別，不要——！”
    在柒休覲已然變啞的嘶吼中，烙鐵燙上了眠眠的臉頰，孩子一下子驚醒，隨即發出一聲鬼魅般的慘叫。
    “啊——！”柒休覲拚死掙紮著，手腕被她梗的幾乎要露出骨頭，可她卻好像感受不到痛一樣，雙腳拚命的擺動，似乎隻要能讓她擺脫桎梏，她斷掉雙手也沒關係。
    那蒙麵人終於忍不住，幾步跨上前去，挨個兒將他們踹到了幾米遠，怒不可遏的罵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那幾人被踹翻，都愣了愣，當時他們湊了十萬兩銀子給汪喬，已經買了柒休覲這條命，汪喬也明確表示過，這就算是她的買命錢，弄死了他也有辦法糊弄過去。他是派人來助陣，幫他們抓住了柒休覲，但此時的狀況卻讓他們看不懂了，這是出現叛徒了？
    那人扔出一把匕首，割斷了柒休覲手腕上吊著的繩索，柒休覲跌落在地，又迅速抓過地上的匕首割斷手間的繩子。轉瞬間，那幾個蒙麵人稍愣一下過後，紛紛上前要拿他，他們自己人倒先打起來了。
    割斷了繩子，柒休覲踉蹌著跑到了眠眠跟前，可憐的孩子已經全身是血，幼嫩的皮膚上出現一道道豁口，鎖骨被勾著的地方，有個深深的黑口子，仿佛透過這個口子，能看到身體裏的器官。她的臉被燙的皮膚都皺到了一起，旁邊的皮膚起了一個個的大水泡，渾身都在微微抽搐著。
    “孩子！孩子！”柒休覲爬到她麵前，看到她的傷勢，心下知道她可能凶多吉少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孩子，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娘親帶你回家，娘親還要把你好好的養大，養成一個落落大方的漂亮姑娘……你堅持住，娘親救你……”
    “娘……親……”眠眠的嘴角已經撕裂了，眼睛半眯著，像是垂死之態，“娘親，好疼啊……”
    “娘親知道你疼，眠眠乖，不要睡，娘親帶你回家。”柒休覲抱起重傷的眠眠，躲過他們的打鬥，剛要踏出門口，後背就被人砍了一刀，柒休覲受力之下，雙手使不上勁，眠眠脫手而出，重重的落到了地上，此時的慘叫都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眠眠——！”柒休覲心底一涼，想要去看她，卻被人纏鬥，脫不開身，隻得暫且先對敵，柒休覲畢竟受了重傷，漸漸力不從心。那蒙麵人幾次幫她擋開了死招，柒休覲心裏敬他還算是條漢子，可此時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柒休覲轉身往外狂奔，去找眠眠，卻見到那瘦小的身子趴在地上，身上的鮮血已經染紅了那片地麵。柒休覲幾乎感到呼吸不暢，一股氣流湧上，她劇烈的咳了起來，從口中湧出了大口的血。
    柒休覲走到眠眠跟前蹲下，扒過她的肩膀，隻見她眼睛緊緊閉著，早已氣絕了。柒休覲收回了試探鼻息的手，腦子裏嗡嗡作響，她跪在她的屍體旁邊，身體不住的發抖。
    柒休覲想起與眠眠初見，她發了吃的零嘴給孩子們，見孩子們吃得很香，她也很開心。坐在石頭上歇口氣的時候，她看到幾個小女孩聚在一起，一邊說笑一邊偷偷看她，她向幾個孩子招了招手：“來來來，說什麼呢？說給我聽聽。”
    “眠眠說，她覺得姐姐人好好，她好想做姐姐的孩子。”一個年長些的女孩子逗趣的說道。
    那小姑娘雙手插在兜裏，整個人害羞又內斂，聞言紅著一張臉：“沒有的事。”
    柒休覲拉著她坐在懷裏，眠眠的臉更紅了，嘟著嘴說道：“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哪有這麼好的福氣。”
    “你叫眠眠？哪個眠？”
    “春眠不覺曉的眠眠。”
    孩子的眼睛亮如繁星，望著她的眼神像是看著敬愛的天神。
    想起那日帶著她離開前，她摟著眠眠的肩膀，眠眠流著淚，哭得哽咽著傾訴：“他每回來，用被單蒙住我的臉，但是我知道是誰……”
    柒休覲喉嚨裏幾乎瞬間就湧上了氣體：“他用被單蒙住你的臉啊？”
    眠眠點頭，柒休覲抱著她，壓抑的痛哭。
    她一度以為，這是世間的另一個自己，隻是她比自己幸運，她有人伸出這隻手，拉她一把，而自己沒有。可是如今看來，是自己的出現，才導致了她的死亡，一個小小的孩子，因為她的過失而喪命。
    門內蒙麵人快支撐不住了，轉頭叫道：“喂！來幫忙啊！”
    柒休覲知道人已經去了，再傷心也是無用，站起身來，轉身回到了門裏。蒙麵人被幾人圍攻，刀刃已經對準了脖子，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幾人都沒看清楚，那人就被柒休覲整個撲倒，抓著他手中的刀刃，利索的劃破了他的喉嚨，鮮血舀舀而出，那人捂著脖子，感覺到每次呼吸都是一次劇痛的拉扯，不消一會兒便氣絕了。
    幾個蒙麵人都怔住，那人趁機一下子了結了他們的性命，柒休覲就地翻滾到他們幾人跟前，挾持了一人，染血的刀橫在他脖子上，陰森森的看著他們：“知道我為什麼打斷你們兒子的手腳嗎？”
    他們紛紛躲避開，被挾持的那人舉起雙手：“好說，好說，別衝動。”
    “因為你們兒子，在軍營裏買官，他們能力不足，教壞了多少新參軍的少年子弟？他們買官還不算，還不安好心，背地裏想著陰招來謀害元國的棟梁之臣，更有甚者，還勾結逆賊，偷渡糧草軍火，單這一條罪名，他們死十次都不夠！嗬嗬，他們敢如此為非作歹，不就是仗著背後的家族勢力嗎？”柒休覲輕聲道，“你們都該死。”
    “姑娘，姑娘別衝動，我們不跟你計較了，你放開我，我們就此回去了，我們不殺你了……”
    “有錢有勢的人可以任意欺淩他人，無權無勢的人就命如草芥，那孩子死了，她本可以跟我回家，好好長大成人的，你們幾個殺死了她，天理何在？”
    蒙麵人也伸手欲製止她：“柒校尉，別衝動，一切上報，都有可能處理，你私刑處死他們，自己也摘不幹淨。”
    柒休覲對著屋梁發出了一聲苦笑，上報？上報上去，他們依然可以逃避律法的製裁，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有錢就可以隨意虐殺一個人。
    柒休覲將他們幾人一擊斃命，屋外又衝進了十幾名黑衣人，看樣子是來幫忙的。那蒙麵人飛身上前拿她，幾招敵不過，被她一掌掐住了脖子，刀刃擱在了脖子上：“退後！”
    黑衣人對視一眼，沒動，柒休覲一刀割破了他一側脖骨，鮮血瞬間如同泉湧。對方駭然，一時間不知該上前殺了她，還是該顧及自己的頭兒。
    有人害怕柒休覲跑掉了不好交差，上級的命是重要，但任務失敗更要命，搞不好是要死人的。至於頭兒……他們也在心裏盤算，若是今日柒休覲被殺了，保不齊那位能提拔自己頂替頭兒的位置。他們這些人，仁義在他們眼裏又算得了什麼？往上爬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一人一腳踹翻了往前步步緊逼的人，大罵道：“要死啊！他是我們頭兒！你們他娘的連頭兒的性命都不顧了？”
    那被踹翻的人立刻翻身起來，也張口罵道：“這是上頭的任務！人跑回營裏去怎麼跟上頭交代！你讓我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