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四十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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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休覲已經去了夥房,當了一個夥頭兵,林聰覺得她這次受的冤屈,依舊時時去看她。但是這次的謠言,連元臻都聽說了,柒休覲為了避嫌,就躲著不見林聰,林聰對此很不滿,氣惱的差點拿棍子去找高峰算賬,被薛昂攔下了。
    薛昂對柒休覲也有些意思,不過明示暗示了幾次,人家都不為所動,薛昂又不是缺人,也不是非她不可,也就作罷了。
    對於這種無稽的傳言,碧洲成一直都是不放在眼裏的,相較於柒休覲的憤怒,他更多的是置之不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他沒經曆過,更難聽的傳言他也聽到過,他常對柒休覲說,這種謠言,最好讓它不攻自破。他們根本沒必要去自證清白,他們越是急得跳腳要表態,那些看客越是津津樂道,反而不利於謠言消散。就讓他們去傳去說,隨他們去,總會有下一個謠言出來,到時候,誰還記得這個傳言?大眾的視野總會被新的消息吸引視線,他們越是解釋,此事消下去的越慢。
    柒休覲到了夥房,卻還是不被放過,她做的飯被人挑刺說難吃,秦老曾經遭受過的屈辱,幾十年後又落到了柒休覲頭上。她知道自己現在要避其鋒芒,隻能一味忍耐,由得他們挑刺為難,一副再也起不了身的樣子。她能這樣,隻是因為她心裏明白,碧洲成心疼她,絕對不會就這樣放任她在此自生自滅,她需要安分一段時間,待風頭過去了,她不信碧洲成會不管她。
    而對於她的老實本分,碧洲成十分欣慰,這妮子,總算懂點事了。身在邊疆,風吹日曬的,吃點苦受點罪都不是最要緊的,還怕沒有來日嗎?
    隻是柒休覲自從被貶到夥房,就再也沒有見過碧洲成,不知他是有意躲著還是怎樣,總之她心裏非常想他,自從她挨打之後,就沒見碧洲成露過麵。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元帥險些把自己打死,可她挨得越狠,越想乞求一點他的憐憫,隻要確定他還疼自己,她再挨一遍也心甘情願。她在心裏想,為什麼會這樣?按理說誰挨打成這樣,不得怕三天?可她一點都不怕他,心還往他身上靠的厲害,隻盼著他能給自己一個溫和的眼神,她就一切委屈都可以咽下去。
    這心理正常嗎?她鬱悶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個受虐狂。
    她知道元帥打她再狠,心裏都是寵愛的,隻要他心裏有自己,她挨再狠都沒有怨言,她怕的是元帥不再搭理她,那比死還難受。
    柒休覲覺得自己修煉的還不夠,在做好分內事之餘,想著能做些造福百姓的善舉就好了。她打聽了幾日,知道有貧困山區裏的孩子吃不飽飯,點不起煤油燈,也買不起書。她算了算她手頭上銀兩還是很足,於是她去山區裏看了看,見他們生活果真如此困苦,便想法子租了輛馬車,為他們募捐衣物和書籍。再來,每隔一兩月,她自己也會抽時間買了食材去給他們做一頓好飯。
    山區裏的山長和院長聽說了她的想法,都很歡喜和感激,柒休覲第一次做大鍋飯,累得她兩條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吭哧吭哧的坐在地上直喘氣。不過看到孩子們異口同聲的跟她道謝:“謝謝姐姐給我們做飯。”她心裏歡喜的不行,自己做的飯被吃得一幹二淨,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柒休覲還了租賃的馬車,又跟車行打著商量:“兄弟,我這鍋碗瓢盆的剛買來,我還了馬車,也不好把東西帶走,你們看,能不能把東西暫且留在你們這兒?下次我租馬車的時候,不用搬上搬下的麻煩了。”
    夥計跟她說道:“你去跟老板說吧,我就是個打工的。”
    柒休覲又去跟老板複述一遍,老板扶了扶老花鏡,停止打算盤,擠著抬頭紋看她:“車行裏的馬車都是有數的,我們也不可能一直給你留著,要不這樣,你就按月租賃,這樣我們雙方都不吃虧。”
    柒休覲算了算,按月租賃自己需要多花多少銀兩,如果不租賃,自己搬來搬去的要多麻煩,算了半天,她還是垂下了腦袋:“那還是算了,我沒那麼多錢,麻煩你們把廚具幫我送回軍營,我可以單獨付費用。”
    “好,那也行。”
    夥計幫柒休覲將廚具都放到了夥房,秦老笑著拍了拍柒休覲的肩:“不錯啊孩子,聽說你給山區裏的孩子募捐衣物書籍,讓他們能穿暖讀書,你這是在積累福報,做好事。”
    柒休覲害羞的道:“就是力所能及的做點對百姓有利的事罷了,今天我給山區裏的孩子做飯,他們吃得可香了,還一起說”謝謝姐姐”,我心裏真的很高興。”
    秦老笑著點頭:“有情有義,像是小洲帶出來的將領。”
    柒休覲心裏更美了,但想起已經許久都沒見到元帥了,又覺得心裏委屈,她噘著嘴,一臉失落:“我好想元帥。”
    秦老逗趣道:“他打得你這麼狠,你還想他呢?”
    柒休覲環抱著自己雙膝,眼神失焦的看著前方:“我知道元帥是很疼我的,他打我,也是想讓我記得教訓。或許,我真是不適合官場吧,總是自己想當然,以為非惡即善,有證據就能壓製惡人,都是我太天真了。”
    秦老知道柒休覲是因為什麼被罰到這兒來的,他一大把年紀了,在軍營裏待了這麼多年,什麼爾虞我詐沒見過,很多事他心裏都明鏡似的。
    秦老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在你還年輕,怕什麼,以後,總有機會再出去的。”
    柒休覲以為秦老是覺得自己嫌棄夥頭兵的身份,忙解釋道:“我倒不是覺得在這兒不好,在這兒雖然苦了點,但日子也輕鬆,我就是覺得,元帥費勁拉扯我,我現在卻幫不上他的忙,愧對他。”
    秦老點點頭:“我明白,我一路看著小洲和小蕭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兩個孩子承擔了多少責任和壓力,我也清楚。其實啊,不僅是你,小洲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培養出了很多有才能的將軍,元帥,最後,卻都各奔天涯咯。”
    柒休覲昂著頭問:“很多?都是,被算計走的嗎?”
    “一半一半吧,小洲性子直,教出來的人,都比較軸,對惡勢力,也不會虛與委蛇,躲得過這次,也躲不過下次。”
    秦老名為秦立,是從先帝那輩開始輔佐的,也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走出來的,先帝那輩,無論是朝堂還是軍營,官商勾結,糜爛之風更勝如今百倍。秦立本是一個有才之人,卻因為元安軍的首領對他青眼相看,隻差臨門一腳就能踏進元安軍的隊伍,卻被底下心思不純的官員勾結別國暗害,不僅打了敗仗,自己的底子也徹底廢了。
    皇帝元玦明知他是忠臣,卻被群臣參奏,要求處死無用之人,以儆效尤。元安軍首領程望猜著元玦的意思,這次群臣覲見,秦立已然成了殘廢,皇帝會不會覺得秦立本也保不住,索性把他推出去擋槍?元玦畢竟是皇帝,以他對元玦的多年了解,元玦是被朝堂上腐敗的風氣浸淫太久了,關鍵的時候,他未必做不出來這狠辣之舉。
    他九死一生才從死人窟裏爬出來,斷了腿,斷了手,元安軍眾人都知他是被人陷害,但又追究不到那些惡人的責任。他背負了恥辱的罵名,重傷回來,又被罰了一通軍棍,險些喪了命,最後被革去了一切職務,廢除了軍籍。
    程望上書請求,秦立無家無業,現下又成了殘廢,能否準許讓他留在營中,若是他從此成了廢人,生活不能自理,程望願自己出錢養著他。若是他腿腳尚能醫好,便讓他充作夥頭兵,做個打雜的閑人。
    程望畢竟身份在那,提的也不是過分的請求,元玦還是準了。
    程望去看他時,他趴在床上,一身的血,多處骨頭都被打斷了,隻有微弱的呼吸代表他還活著。
    秦立感覺到有人來了,抬起虛弱的臉龐去看,幾位元安軍弟兄湊上前來,見他醒了,紛紛叫道:“秦哥,你還好嗎?”他們幾個一向對這個有本事有能耐的老大哥很敬重,如今他也被人構陷,被害到如此地步,他們心裏也是百感交集,有唇亡齒寒之感。
    秦立看到他們幾個,眼淚從幹涸的眼眶中流出,幹裂的嘴唇張開又閉上,最後隻說道:“奸臣當道,國將不國啊,阿望……”
    “哥,你別多想,好好養好身體,有我們兄弟在,以後有我們一口飯吃,就不可能餓著你,你放寬心了養傷,以後,咱們總會有機會的。”
    秦立不是第一次被人陷害了,他也倦了,搖了搖頭:“是將軍,還是元帥,或者隻是一個夥頭兵,我都不在乎了。這麼多年,來來去去,掙脫了一個陷阱,轉頭又有另一個陷阱,我實在太累了,罷了。”
    “哥……”幾位兄弟空有滿腹不平和心疼,可又無計可施。
    “元國走到了如今這般地步,奸臣通敵叛國,殘害忠良,元國忠臣為人魚肉,好在還有你們,你們,可以在適當的時候,拉皇上一把。朝堂之事詭譎莫辨,已不是皇上說什麼就是聖旨的時候了。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譽王殿下有帝王之才,若是譽王能登基為帝,或許,或許還可以救一救瀕危的元國江山。”
    秦立的眼淚順著鼻梁滑下,顯然已經被這些年的勾心鬥角給纏鬥的沒有力氣了,他也算看明白了,與這些奸臣鬥了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多次冤屈,最後,卻什麼都沒有改變。
    一人身死有何懼?何況他無家無業的,孤身一人,這些年領的軍餉也全都充公了,是死是活於他而言,關係已經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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