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絕望沸騰纏繞  第一百一十八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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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聶朝去偷了一隻雞給她燉湯,他沒做過飯,雞湯燉的亂七八糟,連雞毛都沒拔幹淨。
    瑚姨醒了,看到了這碗雞湯,她緩緩扶著腰坐起身來,然後下了床,撈過牆上的雞毛撣子,第一次打了他。
    “這雞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聶朝吃痛,後退了幾步:“我,我是,我是拾來的,人家不要的。”
    雞毛撣子更重的抽在他身上:“我平日裏怎麼教你的!不要撒謊!小朝,哪怕我們吃糠咽菜,也絕對不能做雞鳴狗盜之事!你再說一遍這雞是從哪兒弄來的!”
    聶朝屈膝跪到了地上:“這雞,是兒子偷來的,兒子想給你補補身體……”
    雞毛撣子落到了地上,瑚姨往後退了兩步,坐到了床上,從懷裏摸出了一張銀票:“去,偷的誰家的,把錢給人家。小朝,你要記住,哪怕我們隻能跪著生活,也不能丟了氣節。”
    聶朝拿了錢還給了那戶人家,人家接了錢,倒也沒說多少難聽的。
    養母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實在走投無路,必須要在七日內拿回錢來,打聽了幾天,找到了一個機會,跟著林家底下的小勢力們,去砸納蘭家的場子。
    他年紀小,但不怕事,為了搭救一個跑得慢的小兄弟,腿程慢了下來,被納蘭家的嘍囉們追上,打了個半死。胳膊粗的鋼棍直往他腦袋上、肚子上砸,血成串的往外濺。但凡給他找到一個空隙,他就能轉守為攻,一頓狠拳能把人門牙打掉。
    一圈納蘭家的打手圍上來,隻剩下了他一個人,那個被他搭救的小兄弟躲在沙袋後麵,想出去救人,但又不敢,最後去攔住了那些惹了事離開了林家打手:“咱們還有一個兄弟在那兒了,死一個人不打緊,萬一,被外人看去,以為是林家怕了納蘭家,咱們林家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領頭的望了一圈兒人,點點頭:“壞什麼,也不能壞林家的名聲,兄弟們,走,不能讓那些孫子以為咱們怕了他們!”
    兩方交鋒,打起了群架,最後還是衙門來了,他們才悻悻罷手。衙門對於他們兩家的鬧事已經屢見不鮮,隻要不鬧出人命,抓人也沒什麼意義,抓不了兩天又要放出去,隻訓誡幾句便完。
    因著聶朝見義勇為,那位被救了的小兄弟將自己的賞銀也給了他,聶朝終於拿回了一筆錢治病,他跑著回了醫館,將一大堆碎銀紙幣放到台麵上:“大夫,大夫,我湊齊了醫藥費了,麻煩你快給我娘治病……”
    大夫看著他滿身鮮血,一看就是打架犯事了,當即往後撤了撤:“你這錢,是怎麼弄來的?”
    “你別管這些了,先醫治我娘的病要緊,求求你了。”
    大夫猜也能猜到,這錢肯定不是什麼正經的路子,他歎息著搖了搖頭:“你娘,在昨夜子時,已經過身了。”
    聶朝愣在當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大夫扯開了簾子:“你再看看她吧。”
    聶朝的腳像是灌滿了沉重的鉛,每抬一步,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瑚姨走得很平靜,但眉頭微微皺著,嘴角也悲傷的抿著,似乎是帶著很多遺憾離世的。
    她最後的時間,呼吸急促,喘不過氣,想要再看看兩個兒子,可兩個都不在她身邊,她就這樣帶著對兒子的牽掛,去世了。
    聶朝跪到了床前,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眼淚毫無知覺的一行一行滑落下來。
    大夫歎了口氣,也是可憐人。他將那些銀票和碎銀子拿到他麵前,放到了床邊:“好孩子,在你娘危在旦夕的時候,我們也嚐試過先救人,但還是來不及。你娘雖然去了,這些銀子,也夠你生活好幾年了,拿著回家吧。”
    聶朝呆呆的看著床上的銀票,隻覺得它們髒了養母躺的床鋪,他是昨天上半夜去鬧事打架的,子時養母就去了,他隻以為是自己做了孽,養母替她擋了災。他抓過那些銀票,全都撕碎了,碎銀子也全都揮到了地上,大夫被他失控的情緒逼得連連後退,隻能先離開。
    聶朝跪在地上,雙手握著瑚姨幹枯的手掌,腦袋抵在她手背上,發出了劇烈的哽咽聲:“瑚姨,你醒醒吧,兒子以後不會再做惡事,兒子隻是想救你啊……”幹枯的手轉移到頭上的傷口處,“兒子好疼,你起來抱抱我吧……”
    十三歲的聶朝,用平車拉著重病的養母來鎮上就醫,幾天後,又用平車拉著死去的養母回了那窮鄉僻壤。
    他把屍體先運回了家,而後打開門,卻見到年僅五歲的弟弟,被人用刀砍下了腦袋。他的身體坐在小板凳上,手還握著掉毛嚴重的毛筆在習字,腦袋卻骨碌碌的滾了幾米之外,牆上一片鮮紅的血。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還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
    鄰居聽到他家有動靜了,出來看了看,聶朝立在原地動都動不了,耳朵清楚的聽到旁邊鄰居的嚼舌:“是得罪了什麼人啊,說是殺雞儆猴,給他們一點厲害。”
    “我聽著好像他們說了納蘭家?林家?他們一家子怎麼會跟他們這些家族扯上關係啊?”
    “聽岔了吧,咱們這兒的人,哪裏能認識那兩家的人。”
    “這種直接殺人的手法,除了他們兩家,江湖上還有誰有這種膽子,莫不是小朝得罪了哪一家吧。”
    他們隻是強大勢力下最微不足道的人物,是生是死都沒有人在意,死去的人命,隻是納蘭家用來警示林家的,可實際上,聶朝他們一家,跟他們兩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罪惡感浸在聶朝的心裏,如果不是自己去了場子鬧事,養母或許不會死,弟弟也根本不會死。
    聶朝幾乎是瘋了一般,痛哭嘶吼:“弟弟——!”
    聶朝埋了他們兩人,將那間屋子燒了,隨後就一個人流浪去了。
    到了鎮子上,偶然見到有人強搶民女,聶朝將人揍趴下了,誰知那人說了一句:“你知道我被誰罩著的嗎?我是納蘭家派係的人!得罪了我,小心你的狗頭!”
    女子本來見他見義勇為,想道謝的,結果他下手太重,一失手竟把人給打死了,女子嚇得失了魂,連忙就跑了。
    童盈滿辦事路過此地,見到了這場血案,問他為何如此激憤,待聽了事情原委,他暗中將屍體處理了。
    “你有什麼打算?”
    聶朝全身都黑黢黢的,無謂的道:“我想去參軍,我想跟碧洲成元帥學本事,隻有自己強大了,才可以保護身邊的親人。我現在已經沒有親人了,我已經沒有價值,保護百姓,也算是我的價值。”
    “你年紀還不到,年滿十五歲才能參軍。”
    聶朝無所謂的笑笑:“那我就再等兩年,也沒什麼關係,四處流浪罷了。”
    童盈滿想了想,不忍心他一個孩子在外流浪受苦,道:“你這兩年先跟著我吧,我還有餘錢,可以幫你租一個住處,這兩年裏,我可以解決你的衣食住行,還可以教你練功,強身健體,等你滿了十五歲,再去參軍如何?”
    聶朝就這麼跟他回家了,雖然是被收留,但感覺又跟寄人籬下的滋味不一樣。童盈滿及其妻子待他極好,吃的穿的用的,全都緊著他來,聶朝感覺,自己又有家了。
    待到聶朝滿了十五歲,童盈滿卻不舍得放他去參軍了,這兩年來,聶朝已經將童盈滿的功夫學得七七八八。他腦袋靈光,為人機靈,又十分勤奮,重情重義,童盈滿想著,歐陽謙待人是極好的,聶朝如此潛力,將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於是極力跟景鴻推薦,景鴻見到了他的功夫,破例讓他進了九竹洲成為一名隱衛。
    聶朝本來是很想參軍的,可這兩年跟童盈滿相處的也很有感情,他也不舍得離開這個大哥,於是就放棄了參軍的想法,進了九竹洲。
    就在歐陽謙下令要他們保護柒休覲之前,童盈滿還帶他回了一趟家。
    童盈滿沒有那種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並不認同男人隻要做好外麵的事,家裏繁重的家務都推給妻子是理所應當的,他回了家,也會做飯做家務。他先讓聶朝自己隨意吃點水果,隨後去了房間看看孩子,然後淨了手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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