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都整頓好了之後，柒休覲騰出了兩天時間，帶她去了一處溫泉，吩咐了蘇九先進去泡著，她卻轉身走開了。蘇九以前也泡過溫泉，可那都是陪著金主泡的，算起來跟著柒休覲的這幾年，還一次都沒有來泡過，當下還頗為享受，在溫泉裏遊了幾下，溫熱的水流直接與肌膚接觸的感覺很美好。
    過一會兒柒休覲披著一件輕薄的外衣，披散著頭發，光著腳走來了，眼神中的輕蔑和傲慢讓人震撼，蘇九朝她笑了笑，目光向下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一截鞭子，笑容僵了僵，片刻又恢複了。
    脫了衣服下了溫泉，遊到了她身邊，將濕漉漉的鞭子放到一邊，在她耳邊呢喃：“九九，你的觀察力很強，你是不是老早就看出來我有暴力傾向了？”
    “嗯，看出來了。”
    “你見過我失去理智，暴戾發狂的樣子，如果不是怕承擔嚴重的後果，我會是一個無比殘忍血腥的人，你也聽過我說要燒死幼鼠的言論，你心裏應該明白，如果我不克製自己，我其實是一個內心非常陰暗的人，我有很多很多極端的想法，你看到我這樣，不害怕嗎？”
    蘇九微垂了眼簾：“其實我以前就看出來了，你的脾氣跟一般的脾氣大的人，不太一樣，尤其是當我見識過你滿眼血紅，想置人於死地的麵容，你內心裏一定關著很多陰暗念頭。”
    “那你還能這麼淡定？不怕我對你施暴嗎？”
    “我們一起生活了快四年，你沒有傷害過我。”蘇九看著她，“你對我發的那些脾氣不作數的，我是說真正的傷害，你沒有傷害過我。我知道你的性情有些暴戾，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你的性情暴戾，不過我既然接受了你的好處，那你不完美的地方我也要一起接納才對，而且我這個人說話又挺軟的，從來不會跟人爭吵急眼，我相信我們一起生活久了，我會慢慢改變你的。”
    柒休覲沉默了一會兒，拾起旁邊的鞭子，在手心輕輕敲打了幾下：“進入我的世界，會跟你想象的很不一樣，你知道我拿的這根鞭子，意味著什麼嗎？”
    蘇九坦蕩的望著她：“我知道，我隱約察覺到的時候，去看了書，也去請教了有這種喜好的人，大致了解。你不用有心理壓力，我不是因為這個喜歡你的，自然也不會因為這個討厭你。”
    柒休覲喘了一口氣，靠在溫泉側壁上：“命運就是這麼的造化弄人，因為我過早承受了那些事，又沒有得到過正確的引導，所以就長歪了。當別的小姑娘還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我就會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可是我沒有人可以問，後來長大了，就會想象著被人淩辱的樣子，每次我都覺得自己很可悲。有了子逸之後，那個模糊的影子就慢慢具化成了一個人，我期待被綁起來，被侮辱，我想，如果是他，任何的束縛與折磨我都願意接受。他從來不會帶著輕視的目光看我，他在意我的感受，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對我的嗬護做不了假的，他總是讓我盡興，卻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感覺。我們分離的這六年裏，我無數次的回想到我們洞房的那一天，無數次的想如果我們沒有分開，現在該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一隻貓一生隻認一個主人，所以我那些姿態，除了他，不會給任何人看。”
    蘇九認真的看著她：“你的這兩種極端性格，我也有所察覺，雖然關於這方麵的書不多，可是結合你平時的言談舉止，我自己也會去想，你大概是有極端的施虐欲和受虐欲，是嗎？”
    柒休覲隻是淡淡的斜著眼看她，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施虐欲是你自小為發泄內心黑暗的念頭，所以會去欺負比你弱小的生物，甚至手段比欺壓你的那些人還要殘忍，從你虐死小動物的事情上可以看出來，你甚至很享受它們痛苦的過程，這讓你覺得自己是一個掌控者，能有一絲呼吸的空氣。受虐欲則是你的內心常年被那些枷鎖禁錮著，那些噩夢給了你最大的羞辱，因為你年紀小，不懂得如何開解自己，多年壓抑的家庭環境讓你性格懦弱，你就是受了欺負也不敢反抗，隻是一個人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沒有人發現你的害怕，也沒有人開導你，保護你，所以你的心理變得扭曲。你不敢給人知道你有這樣的一麵，偽裝成一個正常人，混在人群中生活，再加上你的早熟，因緣際會下，看了不少小人書，你發現這世界上還有跟你一樣心理變態的人，你看得越多，接受的程度越大，那些圖案和文字就好像是在寫你自己，好像有人窺探到了你的內心，可是你不像書裏寫的那樣有人撫慰有人陪伴，越看，你的內心就越空虛，你有了感覺，卻無處可以紓解，你又不是那種隨意跟人廝混的人，所以你染上了幻想的癮。”
    柒休覲眯著眼睨著她，半晌驀地笑了，胳膊搭在了壁沿上，喝了一口酒掩飾自己紛亂的心情：“原來我在你眼裏，一直都是透明的，你是偷窺了我多久才能發現的這麼詳細。”
    “你平日裏與人相處，俯視輕蔑的心理居多，你的心氣很高，把自己的姿態放的也很高，所以周圍有人不喜歡你很正常。包括你說過的以往不順的經曆，沒有朋友，都是因為你跟所有人相處的時候，都沒有把自己跟他們放在同等的位置上，而是擺出了掌控者的姿態。這些人呢，不是你以前虐待的那些沒有反抗能力的小動物，所以，你為你高傲的姿態付出了代價，最直白的就是出來上工後在不同的地方碰壁，沒有人親近你。”
    柒休覲挑眉：“這樣直白的揭人傷疤真的好嗎？”
    蘇九碰了碰她的手臂，嬌嗔著道：“為了能讓你少對我發點脾氣，我專門去看了研究心理的書。”
    “接著說，我很感興趣。”
    “你的本質其實沒有變，你可以在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之後，還依然保持著善心，這就是你幸運的根本。八年前，孤僻自閉的你遇到了他，一個讓你仰望的人，他身上有你羨慕和想擁有的所有特質，所以你飛蛾撲火般的向他飛去，你向他展示軟弱，你向他袒露自己，他是第一個讓你直麵內心柔軟的人，也是第一個引導和撫慰你的人，他見過你所有不堪和狼狽的樣子，可他不會看低你，他擁抱著你，告訴你，那些你自己都感到羞恥的想法他來幫你成真，他耐心的指引著你走向好的道路，溫柔的告訴你你有那樣的喜好並不是有病。所以你把自己完全的獻祭出去，隻接納他作為你唯一的主人，就算有一天你們分道揚鑣了，他還意氣風發的活在你的記憶裏，隻是你不會再把那樣的自己交給任何人了，從今往後，就算再有親密關係，你也隻會是主宰者。”
    “你看得很透徹，看來你為了留在我身邊，真的做了很多功夫。”柒休覲撩著頭發，在手指上繞著圈，“我的性子你已經摸了個十之八九了，今日帶你來這裏，就當是一個儀式。”
    “嗯？”
    “兩個人在一起的儀式。”柒休覲屈膝下蹲，整個人都浸在了水裏，憋了一會兒才又出來，仰躺在溫池裏，“當我的人可是有條件的，我什麼時候想玩這個，你得配合我，想好了嗎？”
    “我一直都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柒休覲的指尖勾住了蘇九的下巴，發出曖昧的氣音：“想好了再說。”
    蘇九直接用一個吻來代替回答。
    當鎖鏈捆縛住手腳和脖頸的時候，她還感覺很不自在，可當鞭子緩緩的在身上滑行試探，她身子一僵，腰就軟了一半，柒休覲揚起嘴角：“不喜歡這樣？”
    “有點兒……不習慣。”蘇九猶豫著，柒休覲揚起更大的笑容，“那你要盡快適應，因為我喜歡。”
    倆人在水裏鬧騰了一會兒，拿過岸上的葡萄和酒杯，蘇九看了看手腕，竟然沒有勒出來的痕跡，柒休覲淡笑道：“我不會把自己都沒有把握的事情用在你身上，我也不會經常玩這個的，我不想讓你離不開它。”蘇九眼神中的光亮黯淡下去，不想讓自己離不開它的意思，她很明白，她還是做好了隨時抽身而出的準備。
    兩人從溫泉回去的路上，柒休覲要去街上買幾盆花裝飾家裏，蘇九就跟她一起去，買了些水果零食，又買了點胭脂水粉，然後去到花店裏挑花，柒休覲湊到每種花上去聞味道，然後捧了一束玫瑰到蘇九鼻尖：“你聞聞香不香。”蘇九聞了聞，點了點頭，“有股很清淡的香味。”
    “如果花店裏有月季就好了，月季的香味更濃一些。”柒休覲和蘇九挑了幾束花捧著繼續往前走，柒休覲看到一家書店，就揚了揚下巴，示意自己要進去，然後把手裏的袋子都遞給了她，撂下一句”到前麵坐著邊喝東西邊等我”就進去了，蘇九提了兩手滿滿的，不想自己往前走，無奈之下隻好跟著她進去，將買來的東西先放在一邊，然後就看到柒休覲在裏麵抖著肩膀直樂，她甩了甩勒的發紅的手掌，緩步走了過去：“你看什麼了這麼高興。”
    柒休覲合上了書避到一邊，滿臉還帶著不可言說的笑，強忍著笑抿嘴道：“書啊。”
    “你什麼時候喜歡看書了。”蘇九斜睨了她一眼，“什麼書啊？”
    柒休覲擠眉弄眼道：“就是有趣的書。”然後放下那本書，拉過她說道，“走吧，回家吃東西去。”
    蘇九拿過桌上的那本書一看，心想，我就知道，她沒個正經。不過她還是拿了那本書付了賬，老板看她的眼神都有點奇怪，蘇九卻始終麵無異色。柒休覲見到蘇九買了那本書出來，好笑的問道：“你怎麼也對小人書感興趣了？難道是我把你帶壞了？”蘇九瞟了她一眼，“給你買的。”
    柒休覲瞟了瞟邊上沒人，暗中抽了下她的屁股：“真貼心。”
    蘇九回她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