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薛宗庭後，時健與霍沅君在不遠處站著觀望了一會兒。
    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大多都是官家夫人和小姐，還有一部分京都富紳。
    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時健也動了心，而且來往的都是官門富紳，他們不但對尚書府做生意這事絲毫沒有嘲諷之意，還對時書旋的東西讚不絕口。
    轉念一想，時書旋做這生意，似乎對尚書府有百利而無一害。
    霍沅君看得眼紅，這來的其中幾位夫人還是自己的手帕交，為了不失主母風範，霍沅君不得不主動上前與她們攀談。
    這一整日折騰下來，各存心思的兩人都忘了自己原本目的。
    時書旋如今混得風生水起，霍沅君實在不甘，隻是看時健那樣也不打算在阻止他售賣玉容膏，自己若是執意阻攔，隻會惹他不快。
    猛然間計上心頭，霍沅君狡黠一笑，貼近時健衝著他耳語幾句，便高高興興回了自己院子。
    時書旋收了攤之後便被時健叫了去。
    “父親，你找我？”
    “坐吧。”時健看起來心情不錯，指了指下麵的位置，示意時書旋落座。
    時書旋也沒推辭，就直接坐下。
    “不知父親找我是有何事？”時書旋大概已經猜到他的意圖。
    時健端起茶杯撥了撥杯中茶水，飲了口茶才慢慢開口：“為父今日想了想你說的話，也覺得有理，尚書府養這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確實開支巨大，你如今有心為府裏做些事，為父也不該反對。”
    時書旋淡淡一笑，微微頷首，“父親是同意我做這生意了？”
    “嗯。”
    “那便多謝父親了。”時書旋抿了抿唇，知道接下來肯定還有下文。
    “不過你做這生意也是為了幫襯府裏，那這賺的銀子就該抽出一半來貼補家用。”
    果不其然，這才是時健最終目的。
    時書旋並不惱，而是平靜的問：“那平日裏我購買材料的銀子，該誰出？”
    “你不是還留了一半，難道不夠？”
    時書旋忍不住笑出了聲，而後站起身麵對主位上的時健義正言辭道：“父親，我之前所說做這生意是為了給自己賺錢從而減少府裏開支，這減少府裏開支跟替府裏賺錢可是兩碼事。”
    “你……”沒成想時書旋會如此說話，時健一時愣住，手一抖，杯中茶水也灑在了外袍上。
    “以後我的月銀可以不用給我，這便是我所說的替府裏節省開支。”時書旋盯著時健那雙精明的眼睛，不徐不疾繼續說：“我是府裏最不受寵的庶子，無法成為父親的驕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父親添麻煩，如今我有能力，父親可不必再養著我，隻是書旋能力有限，尚書府這一大家子，還真是無法人人都照管得到。”
    時健聞言怒火中燒，他放下手中杯子直接拍案起身，隨即指著時書旋罵道：“你這是什麼話，是要與我尚書府劃清界限嗎！”
    如果可以，那當然最好，隻是時書旋肯定不能直說，於是便慢慢解釋道：“父親言重了，我怎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我的態度很明確了，就是單純的想替府裏減少開支，至於其他，恕我無能為力。”
    “夜已深，氣大傷身，父親早些歇著吧，書旋告退。”
    時書旋說完不顧時健的咒罵就自行離開，對於時健這種人，時書旋真不齒，不作為的父親，同惡毒的霍沅君根本沒什麼兩樣。
    如果霍沅君是一把刀，那時健多年來的不管不顧和縱容便是磨刀石。
    時書旋最終被這把刀殺死，時健便是幫凶！
    回褚雲居的路上，時書旋踩著溶溶月色行得極慢，今夜滿月，月色極美，可他卻無心觀賞。
    清冷月色渡在他身上，無端落寞。
    自己那個時代的父母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兩人商業聯姻，不過自己老媽是真心愛那個男人。
    隻是那人卻隻把她當做穩固地位的工具。
    不是兩情相悅的感情又怎會長久，那男人在婚後兩年便在外找了新歡，兩人還悄悄摸摸有了個兒子。
    這樣相互折磨的婚姻維持了七年，終於，那個男人說服老媽離了婚。
    七年的拉鋸戰中，他不喜歡自己的媽媽，連帶也不喜歡自己。
    從前，自己是家中長子，從小吃穿不愁，可卻從未得到過父愛，可笑的是如今成為時書旋，認了別人身份，成為小兒子，卻同樣得不到父愛。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父親這個詞對自己來說都太陌生也太遙遠。
    真正的時書旋心裏其實是痛恨時健的，上一世死時，他是帶著滿腔怨恨走的。
    時書旋腳步越來越慢，自己在這兒不知何時才能回去？不知自己那個時代究竟過了多久？自己老媽可好？有沒有發現自己穿越的事？
    哎，重重歎了口氣，時書旋此刻惆悵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