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時健對時書旋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出的記憶中，如今時書旋跟他說話的語調和看他的目光都讓他十分不悅。
    “書旋呐。”霍沅君摸了摸頭上珠釵，以帕掩麵笑了笑，款步上前語重心長道：“你怎麼說也是尚書府的公子，尚書府錦衣玉食供著你，你公然在大門口賣東西，這不是拐著彎讓外人覺得我們尚書府苛待你嗎？再者說，咱們尚書府缺這點銀子嗎？”
    “尚書府不缺銀子嗎？”時書旋麵紗下的唇勾了勾，繼續說：“這些年大夫人是沒短了我吃穿，也勞大夫人你操心，書旋的吃穿用度你樣樣算的精，多一分都不肯給，書旋還以為尚書府人口多開支大，所以才事事算得如此精細，原來尚書府不缺銀子啊？”
    “你什麼意思？”霍沅君當即變了臉色，一張貴氣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此時的她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時健在一旁聽著，也有些羞窘，這麼多年，他確實沒怎麼關注褚雲居，霍沅君背地裏做的事他也知道，隻是想著不鬧出什麼大動靜，便也可以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她去。
    隻是上次時書旋爬樹摔斷腿的事在京都傳得沸沸揚揚，他在朝堂上被幾個對頭嘲笑了很長一段時間。
    從那之後，時健便吩咐霍沅君不能再苛待時書旋，隻是如今他又整這出，這不明顯讓自己難堪！
    “如今你的月銀與書豪朝純無甚差別，你還想怎樣？”時健一拂袖，莫名氣惱。
    時書旋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那雙桃花眸閃過一絲悲情，輕聲歎了口氣，裝模作樣道：“原來大哥與大姐這麼多年一直都領這麼多月銀，我還以為他們也同我從前一般，看來竟是我想多了。”
    “哎，既如此，也罷……”他還想再言，最終卻咽下滿腹苦水，化為一聲歎息。
    “你！”時健本就生氣，在被他這樣無情的拆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父親不必動怒，想來也是我多慮了，往幾年我日子過得捉襟見肘，還以為尚書府實在困難，這幾月我月銀無故增多，想著不能讓尚書為我多出一筆開支，這才想著自己賺些錢，給府裏省些開支。”
    “你這些東西能賺幾個錢，府裏不需要你省開支。”時健無奈，指著不遠處的攤子吩咐，“趕緊收了！”
    時書旋乖巧的點點頭，“嗯，昨日一整日也隻賺了四十兩金，想來父親也是看不上眼的，如此，我讓人收了便是。”
    “多少？”時健嘴唇一哆嗦，聞言滿臉不可置信，一旁的霍沅君也目瞪口呆。
    四十兩金！
    若不中飽私囊，這可是時健兩年的俸祿！
    “不多，四十兩而已。”時書旋垂眸偷偷抿唇，強行壓下唇邊笑意，恭順道：“我這就叫人撤了攤子。”
    “等……”時健咬著牙，右手下意識伸出想要阻攔，不過礙於麵子，還是忍住什麼話都沒說。
    那原本堵在胸口的悶氣，此刻更加惱人。
    時書旋正要吩咐初衣收攤，不遠處便緩緩駛來輛富麗堂皇的馬車，近了，仆從放下腳蹬，馬車裏被攙下來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魁梧，略有些胖，看起來像是四十出頭，女的身材嬌小，婀娜多姿，年紀不大，正值豆蔻年華。
    男人牽著女子上前，問正在收攤的時書旋，“聽說這尚書府賣什麼膏，是在這兒買嗎？”
    “是玉容膏。”女子嬌滴滴的笑出聲，並不動聲色朝時書旋拋了個媚眼。
    時書旋正要答話，大門口的時健便走了過來，朝著對方拱了拱手，“薛大人，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此人正是刑部尚書薛宗庭。
    “時大人，好巧啊，方才我竟沒瞧見你也在。”薛宗庭那肥碩的大掌拍了拍身旁女子的玉手，笑得一臉開懷，“這不，聽說尚書府三公子新製了個什麼膏，如今在京都甚是出名，我這夫人非吵著過來買。”
    “是玉容膏。”那女子眨了眨眼，又在一旁提醒。
    薛宗庭衝著女子嗬嗬一笑，“好好好，玉容膏。”
    霍沅君也走過來見了一禮，瞧著薛宗庭身旁那花枝招展的女子，她眼裏充滿不屑與鄙夷。
    她是薛宗庭去年抬進門的妾室，她進門後兩月恰逢薛宗庭正妻死了，這才被扶正。
    霍沅君不屑與這種上不得台麵的狐媚子打交道，總覺得有失身份。
    “既然尊夫人喜歡，那便讓小兒贈與夫人兩瓶。”時健官場上左右逢源，刑部尚書與他官階一樣大，兩人私底下搞好關係，總沒壞處。
    時書旋無奈翻了個白眼，現在承認自己是他兒子了？
    還送兩瓶，你想得美！
    隻是不等時書旋出言拒絕，薛宗庭就開口了：“罷了罷了，本官聽聞昨日太子殿下前來給皇後娘娘和公主買都是付了銀子的，我可不想落人口實。”
    聽到應淵昨日也來買過玉容膏，時健和霍沅君麵麵相覷，兩人麵上表情實在精彩。
    薛宗庭倒也豪爽，說完便招呼下人上來付錢，他掌邢獄，平日裏受賄極多，花錢都不帶眨眼的，一次就給自己的新夫人買了兩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