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喝水。”俆芙蓉倒了一杯水，順手推給了周氏。
    周氏半邊屁股挨在椅子上，看也不看那杯水一眼，更別說拿起來喝一口了。他來找俆芙蓉是有目的的，可不是來這兒喝水的。再說了，他要是想喝水，去廚房找水喝不好嗎？
    “不喝了，我就是來跟你說說話。我剛才看到鐵柱出去了，他幹啥去了？”周氏端著笑臉，眼睛粘在那幾尺布上。
    俆芙蓉慢條斯理地把布收攏起來。
    “他呀，去劉大夫家了，我身上有點不爽利，讓他去劉大夫家裏拿點草藥，回來好泡水喝。”
    周氏挑眉：“我看你挺好的，哪兒不舒服？”
    俆芙蓉沒有不舒服，就是找了個借口罷了，含糊地說：“腿有些酸疼，想來是今天走多了。”
    周氏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那是你金貴，像我們這種幹慣粗活的，經常風裏來雨裏去的，去趕個大集一點事都沒有，你怎麼還會腿疼？”
    什麼叫金貴，這話聽了就讓人不舒服。
    俆芙蓉看了他一眼：“什麼金貴，大嫂別笑話我了。我一個給人當過下人的，怎麼也不能跟金貴扯上邊。說起來，我還很羨慕你們。雖說風裏來雨裏去，最起碼有尊嚴。不像我，給你當奴才，就要卑躬屈膝的。要是家裏養得起，誰又願意給別人當牛做馬？大嫂，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那倒也是。”周氏訕訕一笑，隨即把話題扯到了別處：“等你把衣服做好了，一定要叫我過來開開眼。我看那些大戶人家，身上穿的都跟咱們這些莊戶不一樣。。。”
    他說得高興，俆芙蓉卻是一臉無聊的表情，拿起杯子喝了好幾口。周氏覺得差不多了，裝作不經意地問：“對了，你們這次賣皮貨得了多少錢？”
    俆芙蓉心頭一凜，知道重點來了。他就說周氏東拉西扯的，一定是有事。這樣一來，果然被他猜到了。
    “皮貨都是二郎在管，賣完皮貨的錢也是他收著。回來後，他就去見娘了，我也沒有問賣了多少地錢。”
    俆芙蓉抬起眼，雙眼清澈見底，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一看就不是個奸詐的人。
    “你怎麼能不問呢？他賣了多少錢，你心裏部要有數吧。你這樣不管不問的，他要是亂花錢怎麼辦？”周氏急眼了，沒有經過思考的話脫口而出。
    “他沒有亂花呀。”俆芙蓉眨巴著眼睛，一派天真地說：“嫂子應該了解他，他不是那種藏奸的人。皮子是他獵來的，賣的錢也應該歸他才是。”
    如同一桶涼水潑下來，澆得周氏通心地涼，他一下子清醒過來，急切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莫要誤會了。鐵柱是我看到大的，他多老實的人呀，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就是隨便問一問。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太想知道。”
    俆芙蓉微微笑著，眼神看得周氏渾身不自在。他幹脆站起來，僵著臉說：“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得回屋看看。”
    俆芙蓉體貼地沒有多問，把他送到門外，看著他走遠了才回來。
    柳鐵柱去了劉家。
    劉大夫不在，說是出門給人看診去了。劉家兄弟也不在，劉夫人說：“今天不是趕大集麼，他們兩個去看熱鬧了。”
    然後，劉夫人問他有啥事。
    柳鐵柱在路上就找借口找好了。
    “我想借把小刀使使，我老婆腳上長了個東西，需要劃皮傷口，再擠出裏麵的膿水。。。”
    劉夫人也沒有多想，因為相公是大夫，經常有人來家裏借東西，有時候是草藥，有時候是小刀子。誰家都有難的時候，能幫一把是一把。
    劉夫人爽快地把小刀子拿給他。
    柳鐵柱露出輕鬆的表情，鄭重道：“最遲明天，我就把東西還回來。”
    “好好。”劉夫人笑眯眯地說。
    要說能幹，這個村裏沒有人比得上柳鐵柱。隻可惜，柳鐵柱長得太難看了，不然他就把玉兒嫁給柳鐵柱。
    柳鐵柱剛走，劉玉兒和哥哥就回來了。
    劉玉兒看了眼柳鐵柱離開的方向，不高興地說：“柳鐵柱來幹嘛？”
    “他借小刀，說是老婆腿上長了個。。。”劉夫人的話沒說完，劉玉兒就開始嚷嚷了：“你怎麼能把刀子借給他，那是爹吃飯的家夥什。你借給了他，萬一服把東西弄去了，那咱們一家喝西北風去呀。”
    說完，他跺了跺腳，就要往外麵跑去。
    劉夫人虎著臉，大喝一聲：“你去哪兒？”
    “我去把東西要回來。”劉玉兒略站了站，抬腿又要往外跑。
    劉夫人大聲說：“你給我回來！已經借出去的東西，你馬上就跑去要回來，讓人家怎麼想？”
    “我管他怎麼樣！”劉玉兒咬著嘴唇。
    劉夫人勸道：“他說明天就還回來了，他很少在咱家借東西的。別人都是借藥草，存的是占便宜的心理。他借的是小刀子，又從來不占別人便宜。也許他是長得不好看，可他的人品擺在那兒。我相信他說話算數，你不能因為他長得不好看，每次見他都凶巴巴的。我告訴你，你早晚要後悔的。”
    “我才不會後悔。”劉玉兒諷刺地說。
    話是這樣說，他到底沒有再衝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