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嗎？”楊時聞好奇地問吳瀟瀚：“他們親完了嗎？”
    吳瀟瀚傻呆呆地點點頭，點完才想到楊時聞被自己捂著眼睛，根本看不到。鬆開楊時聞，在對方回身看清周爍身旁人後，吳瀟瀚對著吃驚到瞪大雙眼、半張著嘴的楊時聞肯定地點頭。
    楊時聞怔住，信息量太大，一時無法消化，吳瀟瀚也沒說話。
    窗外的一陣驚呼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隻見數百架無人機組成一個揮動著翅膀的小精靈，正在空中飛舞，美輪美奐，令人心醉。楊時聞不由得讚歎：“好美！”
    “喜歡的話，我們每年都來看，好不好？”吳瀟瀚目不轉睛，他的眼裏從始至終隻容納一個人。
    楊時聞的瞳孔收縮，睫毛不住地顫抖，沒有答話，反而問道：“沛哥和周大哥的事情，你之前知道嗎？”
    “不知道。”吳瀟瀚搖搖頭：“如果沛哥不說，還是不要跟他提起吧。”
    “好。”
    若有似無的梔子花香氣傳進楊時聞的鼻腔，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你換洗衣液了嗎？”
    吳瀟瀚沒有跟上楊時聞的思路，他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的袖口，淡淡的清幽花香味，蠻好聞的。他望向一本正經等待答案的楊時聞，驀地笑了：“我住在你家裏，估計你們用的洗衣液和我家用的不一樣。”
    他停頓幾秒，不懷好意地問：“你是怎麼知道洗衣液不同的？莫非，你從前就聞過我身上的味兒？”
    楊時聞慌忙避開他審視的視線：“我……從前……我……我嗅覺比較敏感。”
    “那，讓我聞聞你身上什麼味！”吳瀟瀚說完，像一隻到處亂嗅的大型犬，在楊時聞的頭發、脖頸、衣服上嗅來嗅去。
    “你別鬧！”楊時聞一邊將吳瀟瀚往外推，一邊從陽台跑進書房內。
    吳瀟瀚不敢玩過火，楊時聞一推他，他便自覺收手，不再鬧了。
    佇立在書架麵前的楊時聞，認真瀏覽一排一排的藏書。在看見第二排的一本書時，他忽地伸手將那本書取了下來。
    “你也讀過這本書？”吳瀟瀚走到楊時聞的身邊，指著他手裏的《月亮與六便士》。
    楊時聞輕輕“嗯”了一聲，他何止讀過，他還在吳瀟瀚15歲生日時，把它作為生日禮物送給過吳瀟瀚。他趁吳瀟瀚不在，偷偷將書塞在對方的桌洞，與其他人送給吳瀟瀚的禮物摻在一起。
    吳瀟瀚不知道這本書的存在，一如我的心意，楊時聞歎息。
    “怎麼突然不高興了？”吳瀟瀚敏銳地察覺到楊時聞的情緒變化。
    楊時聞問他：“你媽媽也喜歡這本書嗎？”
    吳瀟瀚黝黑的眼眸一沉：“你怎麼猜到這是我媽媽的書？或許，它是我的呢？”
    吳瀟瀚的媽媽是在吳瀟瀚14歲時去世的，早於楊時聞送書的時間，所以他想當然地以為此處的書籍是吳瀟瀚媽媽的藏書。
    難道，這本書是吳瀟瀚自己的？楊時聞沉思。
    “想什麼呢？那麼入迷？”吳瀟瀚在楊時聞眼前晃晃手。
    楊時聞回神問道：“這是你的書？”
    “不是，這本書確實是我媽媽的，我沒有這個情調和愛好。倒是，我有一位朋友很喜歡送我書。”吳瀟瀚斜睨著楊時聞，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哪位朋友？”吳瀟瀚的朋友裏竟然有喜愛看書的，莫不是周沛，反正不可能是古誌超，楊時聞心想。
    “楊時聞。”
    聽見自己名字的楊時聞，目瞪口呆地盯著吳瀟瀚，比親眼看到周沛和周大哥在一起時還要驚訝。
    這是什麼表情？不會不記得送我書的事情了吧？吳瀟瀚納悶。
    而站在他對麵的楊時聞，之所以那麼驚愕，是因為吳瀟瀚語句中的“朋友”二字，他不認為曾經的自己有資格成為吳瀟瀚的朋友，他沒有這份殊榮。
    “他……跟你是朋友？”楊時聞試探地問出聲。
    “不然呢？”很多時候，吳瀟瀚都想撬開楊時聞的小腦袋瓜兒，仔細瞅瞅他一天到晚到底想的是什麼。
    他這麼問，不會是沒把我當朋友吧？吳瀟瀚露出一絲苦笑：“我把他當做好朋友，可能，他並不願意拿我當朋友吧！”
    “怎麼會？”楊時聞急忙駁斥：“怎麼可能有人不願意與你交朋友？”不僅是朋友，還是好朋友。
    “這麼說，他是願意的？”吳瀟瀚心裏美滋滋。
    “肯定願意！”楊時聞斬釘截鐵。
    得到滿意答複的吳瀟瀚，沒有輕易放過楊時聞，立刻回歸之前的話題：“你是怎麼知道這本《月亮與六便士》是我媽媽的呢？”
    “我瞎猜的。”楊時聞眼神閃爍，被吳瀟瀚灼灼的視線嚇得轉過身，假裝挑選書架中的其他書籍。
    “是嗎？”
    “是的。”
    這個疑問暫時被吳瀟瀚擱置於心，他原本不打算今晚回家的，可現在，他恨不得馬上衝回自己的房間，找一找之前別人送他的那些書籍，看看是否可以尋到解答。
    無人機表演結束後，吳瀟瀚與楊時聞先一同回到顧衍家。然後他向楊時聞，以及約會歸來的顧衍父母，說明自己今晚需要回家一趟。他沒有帶走任何行李，隻背了自己的書包。倒是顧衍父母聽說他父親的事情後，大包小包地給吳瀟瀚拿了好多補品和禮品，還囑咐司機慢點開車，一定要保證吳瀟瀚的安全。楊時聞又偷摸給他塞錢，擔心他萬一被扣在家裏沒有錢花。
    這些情分，吳瀟瀚默默記在心裏。
    回到自己家裏的吳瀟瀚，穿過漆黑的客廳，完全沒有管餐廳中喝得醉醺醺的那個人，徑直來到自己房間。打開房間燈後，他先從背的書包裏將楊時聞今年送的那本《前麵就是麥季》掏出來，原本它是藏在吳瀟瀚枕頭下麵的。離家出走前，枕頭底下的寶貝們全被吳瀟瀚打包帶去顧衍家了。
    他憑借記憶，將書架中別人送他做生日禮物的書籍全部抽出來，果然真的有一本《月亮與六便士》。
    《前麵就是麥季》、《月亮與六便士》、《底牌》、《眼睛遊戲》、《海底兩萬裏》，五本書擺在書桌上。
    吳瀟瀚有個大膽的想法，桌上這本《月亮與六便士》有極大的可能性是楊時聞送的，所以楊時聞才能從封麵一模一樣的兩本書中，猜出這本和店鋪書房那本並不是同一本。雖然想不出具體原因，但他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吳瀟瀚挨個仔細翻看桌上的書籍，尤其是《前麵就是麥季》和《月亮與六便士》兩本書。不論從前往後，還是從後往前，它們就是普普通通的書籍，沒有任何標記。
    從書本身找不出線索，吳瀟瀚開始回憶每本書出現的時間。除了清晰地記得《月亮與六便士》是自己17歲生日時收到的、其他的書也是生日時收到的、《底牌》和《海底兩萬裏》好像收到挺久的。其他的，他實在記不清。
    五本書，究竟有什麼秘密呢？
    百思不解的吳瀟瀚將五本書裝進書包裏，盡管他明白楊時聞肯定不會告訴他謎底，但試一試楊時聞，總歸是可以的。他就愛看楊時聞說不了真話，胡編亂造時驚慌的模樣，著實可愛。
    背起書包，離開房間，吳瀟瀚頭也不回地向大門口走去，沒有再看廚房裏的那個人一眼。
    他拎回顧衍父母準備的那些禮物，被司機送回顧衍家。開門後發現顧衍父母並未休息，他們在客廳留了一盞小燈，邊看電影邊等他回來。麵對此情此景，吳瀟瀚怎麼可能不動容，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長輩這麼珍視過。誠摯地道謝後，吳瀟瀚隨意扯了禮物原封不動送還的原因，對他父親的情況避而不答。
    在送顧衍父母回房休息後，吳瀟瀚準備先去顧衍房間看眼楊時聞。若是楊時聞睡下了，他再回去休息；若是楊時聞沒睡，他打算趁著楊時聞頭腦不清醒之際，試探一下。
    還未至三樓，他已望見蹲在自己房門口歪靠著睡著的人。
    這個傻子，怎麼不進去，萬一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吳瀟瀚輕手輕腳地抱起楊時聞，擰開自己房門，將對方小心地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他沒有開燈，借著窗外彎彎娥眉的朦朧月光，定定地俯視著熟睡中的人。
    楊時聞淺淺地呼吸，雙眼安靜地閉著，濃密的睫毛下蓋著淡淡的陰影。不知夢見了什麼，眉心微微隆起。
    哎，怎麼睡覺時也皺眉，是夢到不開心的事情了嗎？吳瀟瀚的手指放至楊時聞的額頭，輕輕撫平蹙起的眉頭，更想撫平對方的一切傷痛。
    他起身離開了一會兒，重新回到床邊，手裏多了一條穿著戒指的項鏈。在手裏焐熱項鏈，鄭重地將它戴在楊時聞的脖頸，然後繼續定睛望著楊時聞，仿佛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張愛玲在《傾城之戀》中寫過：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誰人不是他人眼中的看客，誰人不是自己世界裏的劇中人呢。不幸者，耗在求不得、愛不能，心如凜冬來襲；幸運者，成為偏愛和例外，一顆心永被另一顆心暖著。
    雖然這個人的樣子跟曾經完全不同，但吳瀟瀚確定，眼前這個人是自己心裏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