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瑤被送去醫院沒多久，顧衍父母趕到了。與他們一同到達的還有沈熙瑤的秘書，以及曾與楊時聞打過照麵的長發帥哥Gervase。
    “嗨，兩位帥哥，又見麵了！”Gervase的唇角噙著笑。
    “晚上好。”楊時聞對上他浸著笑意的雙眼，猜測他和沈大哥的關係應該是不太好，不然為什麼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擔心。
    吳瀟瀚簡單點了下頭，沒有說什麼。
    “衍衍，你和瀚瀚要不先回家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嗎？這裏有我們在呢！”顧衍媽媽注視著楊時聞，柔聲說道。
    楊時聞沒有表態，望向吳瀟瀚。
    吳瀟瀚對他的這個反應很是滿意，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回顧衍媽媽：“好的，阿姨。您和叔叔放心，我會照顧好衍衍的。有什麼消息，您可以隨時聯絡我。”
    顧衍爸爸欣慰地拍了拍吳瀟瀚的肩膀。
    看著旁邊四人親密互動的Gervase，指著楊時聞，又指了指吳瀟瀚，忍不住出聲：“你們住一起？”
    吳瀟瀚輕飄飄地回了一句“當然”，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將手搭在楊時聞的腰上，圈著對方離開。直到第二天醒來，楊時聞才從吳瀟瀚口中得知沈熙瑤的情況。酒精中毒、催吐、洗胃、打點滴……應該遭了不少罪。
    他沒有忘記顧衍的囑托，給沈熙瑤留了言。若是沈熙瑤蘇醒，他必須好好說道說道，少喝那個害人匪淺的東西。
    坐在車裏去學校的路上，楊時聞時不時瞄兩眼手機，眉心蹙著，不說話。吳瀟瀚將楊時聞的情緒不高放在眼裏，心裏頭也悶悶不樂。他不爽地別過頭望向窗外的風景，身體靠窗挪動了幾厘米，同樣閉嘴不語。
    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他抄起楊時聞和自己的書包下了車，賭氣地獨自向前走。沒走幾步，發現前方停著一輛黑色邁巴赫，熟悉的高大人影站在車門旁打電話，手裏還拎著一個包裹。
    “周大哥？”吳瀟瀚衝著那個人影喊話。
    周爍回頭，從眾多校服外麵套著羽絨服的學生中一眼找到聲音來源。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吳瀟瀚，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小吳，這麼巧。”他的視線又轉向距離吳瀟瀚不遠處正向他們走來的楊時聞，語氣更加和緩地打招呼：“早上好，顧衍。”
    “早，周大哥。”楊時聞回道。
    “周大哥，你是來找周沛的嗎？”吳瀟瀚的目光投在周爍手中的包裹。
    “是的，我跟小沛……鬧了點矛盾。他一早就不見了，連早飯也沒吃。”周爍將包裹遞向吳瀟瀚：“我聯係不上他，能麻煩你幫我將早飯帶給他嗎？”
    “沒問題。”吳瀟瀚爽快應下。
    周爍又簡單地和楊時聞聊了聊他的身體狀況，便驅車離開了。
    楊時聞瞧了瞧吳瀟瀚背上的兩個大書包，朝他伸出手：“書包，我自己來背吧。”
    “不用。”吳瀟瀚一改剛才的熱絡親切，冷冰冰地回答。
    “……”楊時聞尋思著自己是不是哪裏又惹吳瀟瀚不高興了。
    沒有吧，我今早沒講幾句話呀，我也沒有提過沈大哥。哦，是不是我走太慢了，那我走快點吧。
    沒拿回自己書包的楊時聞，健步如飛地衝向高二樓。落在其身後的吳瀟瀚不明白前頭這人怎麼了，揚聲大喊著：“不許跑，給我慢慢走！”
    楊時聞隻好恢複成正常步速，在心裏偷偷吐槽：哎，人心真難懂。
    教室裏的同學們正忙著挪座位，周沛也是。當他從吳瀟瀚口中得知他哥專門跑來送早餐一事，先是掏出手機翻看通話記錄和聊天內容，然後意味不明地嘴角一勾。
    “你們哥倆吵架了？”吳瀟瀚對彎著腰收拾桌洞的周沛問道。
    “不算吵架。”
    “那也不至於打架吧？”吳瀟瀚無奈道。
    “誰說我們打架的？”周沛不解。
    吳瀟瀚指了指周沛鎖骨處的一大片青紫：“你還不承認？”
    周沛低頭看向自己的鎖骨，將校服外套的拉鏈向上拉了拉，淡定地說：“你是古誌超嗎？少管我，管你家那位去。”
    一不小心睡過頭，正在臥室裏急匆匆穿衣服的古誌超，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已經將桌椅挪到吳瀟瀚原來座位處的楊時聞，遙望著教室最左側的那兩個人。吳瀟瀚好像和沛哥相談甚歡，他隻顧著幫沛哥，自己的課桌和椅子卻丟在這邊一動沒動。
    “嗡嗡嗡”褲子口袋裏發出持續的震動聲，瞧見來電人名字的一瞬間，楊時聞立刻接通電話。
    “衍衍……”嘶啞粗糲的聲音傳進楊時聞的耳膜。
    “沈大哥，你好點沒？”楊時聞坐下來，頭抵在右邊的牆壁上，用手捂著手機話筒的位置，方便收音更清晰，也避免被人覺察到他偷偷通電話。
    “好多了。”沈熙瑤艱難地擠出笑容：“你那邊……在幹嘛呀……”
    “調座，有點吵。”楊時聞如實說道。
    一時間手機屏幕那邊沒有了聲音。
    “喂？”楊時聞提高音量。
    “喂什麼喂？”吳瀟瀚陰惻惻地抱怨：“上課期間允許玩手機嗎？”
    你不是還經常在上課期間給我發消息的嘛，再說，現在也不是上課時間，楊時聞腹議。他回吳瀟瀚：“需要幫你搬過去嗎？”
    吳瀟瀚：“不需要！”
    沈熙瑤：“@#*￥%”
    “你說什麼？”楊時聞扭過頭麵壁，捂住空閑的那隻耳朵，試圖聽清對方說的內容。
    “我說，昨晚對不起。”沈熙瑤緩了一口氣：“我喝多了，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沒事，不麻煩。你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傷身體。這樣不好。”楊時聞語重心長地叮囑。
    “好，衍衍不喜歡，我以後不碰酒了。”沈熙瑤低低地笑了兩聲，帶出一連串的咳嗽。
    楊時聞：“不舒服的話，先別說話，好好休息。”
    沈熙瑤強撐著精神：“不想睡，我總是夢見小時候。”淚水無聲地滑落，他的聲音哽咽起來：“我好害怕……我怕失去你……”
    楊時聞憶起昨晚車上，沈熙瑤醉酒時胡亂說的那些話。他握在手機上的食指，不停地摳弄手機殼。
    其實，我可以一直瞞著沈大哥。他未必會發現我不是顧衍，吳瀟瀚不是也沒有發現我的真實身份嗎？與其告知真相，不如讓他從始至終都不曾失去顧衍。隻待真正的顧衍回歸，豈不圓滿？
    楊時聞像是做下人生最重要的決策，語氣異常堅定：“放心吧，你沒有失去我，誰也不會讓你失去顧衍的。不要胡思亂想，好……”
    手機突然被抽走，楊時聞愕然地回頭，正對上一雙似是沉了一座湖的眼睛。
    死死盯著楊時聞的吳瀟瀚，眼神裏宛如凝結成了冰。他的嘴唇微張，停頓了好幾秒，沒有任何聲音發出，然後又緊緊閉上。
    “怎麼了？”楊時聞還以為是班主任逮到他打電話呢，一看是吳瀟瀚拿走的手機，鬆了口氣。但對上眼前這張冷峻料峭的臉，他又莫名感到心虛。
    吳瀟瀚在楊時聞旁邊的座位上坐著，頭低垂著，不知在想什麼。等到他重新抬頭，楊時聞看見他的眼神已不再嚇人，表情已然正常。
    “沈總，有時間的話，我們單獨聊聊，如何？”吳瀟瀚口氣生硬地對著手機說道。
    “可以，我隨時都行。”
    “好的。”吳瀟瀚應下後直接掛斷電話。
    “你要找沈大哥聊天？”楊時聞頗為吃驚。
    吳瀟瀚酸溜溜地開口：“怎麼，怕我趁他身體虛弱，欺負他？”
    “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忽然找他。”楊時聞實話實說。
    “自然是有原因的。”
    吳瀟瀚等於什麼也沒說，既然他不說，楊時聞也不深究。沉吟幾秒，楊時聞弱弱地補充：“總之別打架。”
    吳瀟瀚：“……”
    這時候，楊時聞反應過來吳瀟瀚的桌椅移到了自己旁邊，那套空桌椅……他仰著脖子越過同學，眺望到空座椅被挪到了沛哥那邊。
    “你是換座位了嗎？”
    楊時聞晶亮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吳瀟瀚靠近幾分，沉淪進他的雙眸裏：“你才發覺啊，我以為你鼻子上麵的倆寶貝看不見我呢！”
    說的什麼胡話，楊時聞不跟他一般計較，問道：“班主任知道嗎？”
    “不知道。”吳瀟瀚支著手臂，歪著腦袋繼續盯著。
    楊時聞有些不好意思，移開視線，手指頭揉搓英語課本的一隻角：“不可以私自調位置的。”
    “我說什麼你都信啊！”
    楊時聞：“……”
    “那我讓你少理姓沈的，你怎麼不聽？”
    楊時聞：“……”
    “讓你不要和他聊天，不許吃他東西，你怎麼不聽？”
    楊時聞馬上辯駁：“你說的是陌生人，”不要和陌生人聊天，也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沈大哥又不是陌……”餘光瞟到吳瀟瀚撤下手臂，靠得越來越近，嚇得楊時聞趕緊往牆那邊躲，話都沒說完。
    “躲什麼？”
    “怕你先跟我打一架。”
    吳瀟瀚“噗嗤”一聲輕笑出來：“不錯，長能耐了，會跟我強嘴了！”他伸出左手，故意在楊時聞麵前虛晃一下，接著繞過對方的後背，將牆上貼的寫滿數學公式的便簽紙撕下來。然後像個沒事人一般，身體坐回原處，把剛才那張便簽紙貼到自己的課桌右上角，靜等升旗儀式的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