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勾欄建在唐代的拱橋前，我和梓心坐在橋頭，足尖仿佛點著亭亭蓮葉，賞燈的小生唱著京劇立在船頭，眼前是迷朦又清晰的燈火。
    “對不起，騙了你們，我沒有搭檔，隻有一個和我青梅竹馬的男生，名叫何藝。
    “我們是鎮裏唯二不同意吳敞——就是他們的鎮長的計策的，理應受到了全鎮的排斥。一天我在做飯，何藝看到大家都在往圖書館跑，就自己追了進去，沒想到……”
    我靜靜地看著夜色，在身上摸到了一塊手帕遞給她。
    “謝謝。當時我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要殺何藝，但唯獨百般縱容我，你想到了嗎？”
    我點點頭，“殺害何藝可能隻是因為他撞破了他們換取美好生活的秘密，而留下你可能是因為你身上有他們萬分羨慕的東西——至少還是人。”
    “那你是怎麼登入遊戲的？”
    “不知道。”
    我瞪大眼睛，“不知道？”
    她提起嘴角笑笑，“可能是因為我體質特殊，也可能是因為我實在很容易成為NPC之間暴露的炸彈，當然，最有可能的是因為有玩家成為了小鎮上的NPC。”
    “誰？”
    “我不能告訴你。”
    我皺起了眉，“你說你們本來是鎮民，那為什麼在鎮上的墓地裏沒有何藝的墓碑？”
    “因為水下的墓碑是假的，真正死了的人不會葬在那裏。”
    我恍然大悟，這些鎮民在最後的確是複活了的。
    “那你的日記本……”
    “當然是偽造的。我那麼討厭重進，怎麼可能把真正的劇情送到他嘴邊？”她撩了撩鬢角，“至於玩家的身份，我剛開始想的是一開始就是玩家比較好取得你們的信任，所以做出了一直都是玩家的假象。”
    好吧，這的確合情合理。
    “至於通關的問題，係統隻需要我複活何藝。”
    隻？？
    我瞪大眼睛，這還能複活？
    梓心看到我的反應被逗笑了，“這還不簡單，等你們通關了就行了啊。你們的任務本質上就是使小鎮恢複原狀，恢複原狀了何藝也自然活著了啊。”
    “唉，雖然複活了，但整個鎮子碎得像納米顆粒一樣，重組之後我到哪去找他啊？”
    我看了她一眼，她眼下是疲憊和失落的顏色，“信我，係統會保持一兩個關鍵人物的形象的，但主要……”
    是為了擾亂玩家心智的。
    她明顯隻關注了前麵的話，興奮地圈住了我，“太棒了，那你到時候陪我一起找吧！”
    “你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神明說的，怎麼敢不信？”
    我瞪大眼睛，我記得她是重進和暮原快走了的時候才過來的，“你怎麼知道的？”
    她眨眨眼睛，“詐你的啊。而且重進都有可能和神明走，難道你不可能和神明有點關係嗎？”
    我：……
    “我不太想幫你了。”
    “啊——不行——伊——切——爾——”
    *
    三日後。
    整條熱鬧的街道突然凝固，許多穿著華麗漢裝的“女子”玩家緊鎖眉頭，服毒一樣看著自己的遊戲終端。
    #係統提示：恭喜打開【恐怖珊瑚2】副本支線聯名【平分秋色】副本新副本：【唯我獨尊】！你穿越到了中國古代成為了一個官宦家的小姐，但本為男子身的你該如何參加宮選潛入皇宮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
    。#要求：不能利用你的男子身份，在本副本中存活一個月亦算成功。
    。#經創世組討論，該副本應為：生存模式。
    。#祝你遊戲愉快！
    我一巴掌拍開了梓心偷笑著偷窺的腦袋，她倒是大大咧咧地念她的任務：
    #係統提示：恭喜打開【平分秋色】進階副本【唯我獨尊】！你穿越道了中國古代成為了一個官宦家小姐的丫鬟，但你當然不甘心隻當一個小丫鬟，在知道你服侍的小姐的隱秘後，你知道該如何掌握小姐的人生了嗎？
    。#經創世組討論，該副本應為：淘汰模式。
    。#祝你遊戲愉快！
    我眉頭立馬皺了起來。
    隻聽說過對立陣營打團戰或打競爭的，還真沒見過連模式都不一樣的兩波玩家。
    我偏頭過去，“你終端裏的餘額怎麼樣？”
    “你想在黑市買【平分秋色】的副本信息嗎？我不太敢，因為我之前做學生的時候考數學一寫模擬卷指定涼涼。”
    我沒寫過數學，不知道。
    “嗯，那就不買了。這個原副本應該是秋禾掌管的，但我和她不熟。我翻牆去找秋禾得先去翻暮原的，但暮原不會準我翻牆去其他地方，他可是創世組的代言人，放任我過去見他就已經很仗義了。”
    說到這，我停頓了一下。經過了前幾天的那件事，我的的確確地感受到了我和他之間的思想鴻溝。
    “沒事兒！你這麼厲害，而且還有體力無限的技能，我們一定能一起通關的！”
    我勉強扯了扯嘴角，這個係統不幹人事的毛病人盡皆知，我感到有點沒底。
    副本裏的時間開始流動，一眨眼，我和梓心已經跪在了大堂中。
    “萏萏，明天進宮，可準備好了？”
    我一拜到底，偷偷瞄著終端裏的提示，用手背抵著額頭，“回父親，準備好了。萏萏雖為女兒身，願為許氏竭力侍奉君上。”
    “好，你回房準備去吧。梓心，好好打點小姐的行李。”
    “是。”
    繞過荼蘼花開盡的長廊，我走上石橋望了望，發現這裏還真是挺大的。從前門到後院，從流水到假山，錯落有致、別出心裁。
    總之我以前住的神殿就差不多這麼大，這麼空。
    過了石橋，繞過竹林，一隊隊捧著點心、瓜果，書籍、布匹的侍女進了我的房間，一個管家模樣的老先生見到我低頭行禮，我也福禮相敬。
    這個副本也沒有具體的時代背景，雖說時代氛圍就是中國古代，但畢竟每個朝代的文化相互混雜，還真讓人很難摸得著頭腦。
    等人們都出去的時候，我坐在椅子裏，招呼梓心躺一會，“你們的活可能時間比較長，你先歇一會兒，有情況我再叫你。”
    梓心躺在軟得酥掉骨頭的被褥裏，壞壞地笑了一下，“我倒沒什麼，倒是你啊，這次係統不僅換掉了你的身份、性別，還換掉了你的名字，拿的是全新的人物設定，這OOC的風險很高啊。”
    我冷冷地看她一眼，拍了一巴掌她的腿肚子，“你現在更不像個丫鬟。”
    正在玩鬧，院外突然起了爭執聲，我做了噤聲的動作，讓梓心去開門看看。
    “嘭！！”
    門被從外麵蠻橫踹開了，我冷冷地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