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選擇
    我給銀行的工作人員賠禮道歉。拉著暴怒的叔叔出去。
    “不行。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我去要回來。”
    叔叔憤怒的跑去嬸嬸家。我緊緊的追在後麵。擔心叔叔出事。
    我剛到嬸嬸家門口。就看到叔叔被狼狽的打出來。
    臉上都是血。章文站在門口正罵人。
    “你個窮鬼。我當初怎麼瞎了眼讓我妹妹嫁給你。一天好日子沒過上。現在連命都搭上了。那點玩意連損失費都不夠。你還敢要，下次再來一次我打你一次。”
    章文的視線掃到我。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好凶狠的眼神。打量我像是打量一件商品。
    “你也不是什麼好玩意。等我騰出手來。你們叔侄兩個，我一起收拾。”
    說完吐了一口吐沫，關上了門。我這才敢上前去扶叔叔。
    周圍的鄰居都指指點點的。嘴裏說著什麼報應。什麼可憐。隻敢小聲在遠處嚼舌根。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忙。
    我吃力的扶起叔叔。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叔叔。我們回家吧”
    叔叔捂著肚子痛的哎呦直叫。
    “這件事沒完，我一定要拿回我的錢，你愣著幹什麼。趕緊扶著我。”
    “恩。”
    我扶好叔叔。攙扶著他打車回家。
    到了家。叔叔坐在桌子上。越想越生氣。摔了手裏的杯子。
    “我他麼。……”叔叔坐在桌子上開始罵人。我躲在角落縮小存在感。叔叔抬頭看到了我。
    “躲那麼遠幹什麼。給我死過來。給我倒杯水去。天天就知道白吃飯。什麼也幹不了。……”
    我跑去倒水。就聽叔叔在後麵繼續罵罵咧咧的說。
    “家裏錢都讓那個癟三卷走了。我是娶了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死了都不安生。
    你這學期上完了。我找個地方去上班。挺大小夥子也該給家裏做點貢獻了。聽到沒有。”
    “叔叔。我才初中。沒有人會要的。”
    “我有個認識的人。你去學汽修。當學徒。半大小子吃點苦。以後才有出息。
    我是你叔叔。是你唯一的親人。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你要記住我的好報答我。聽到沒有。”
    “聽到了。”
    我弱弱的回答。將水杯推了過去。叔叔喝了水。去臥室休息
    “想著做飯。我一會要吃。最近在醫院天天喝粥，嘴裏都淡出鳥來了。我要吃紅燒肉。一會你去買。”
    “恩。叔叔，菜錢。”
    “錢錢錢。就知道要錢。你就是討債鬼。跟你爸爸一樣。就知道搶我的東西。”
    叔叔丟了二十塊錢過來。我貓腰從地上撿起來。握在手裏。
    爸爸啊，你資助的是兄弟。還是仇敵。
    我依然記得爸爸抱著小小的我在懷裏。小聲念叨過。
    “爸爸有一個弟弟。不是很聰明。但是很善良。小時候有什麼好吃的都先給爸爸吃。
    有什麼髒活累活都搶著幹。對爸爸可好可好了。
    爸爸偷摸藏起來錢，你別告訴媽媽。要給叔叔郵寄過去。讓他能專心上學。這是我們的秘密好不好。”
    “好。”
    我還記得當初和爸爸拉鉤的約定。原來在叔叔看來。爸爸所有的一切本該都屬於他。
    爸爸啊。你在天堂看著呢嗎？可曾後悔過？
    買了菜和肉。我拎著回家。門口正好遇到下班回來的陳叔。
    “呦！小水又去買菜了。陳叔叔幫你拎著。”
    陳叔叔人高馬大的走過來。強行搶過我手裏的菜籃子拎著。故意抓了抓我的手。
    “小水，這手還是那麼嫩。又纖細又長。真好看。這臉也長得俊。是我們這片最漂亮的少年了。”
    我微微退後一步拉開和陳叔的距離。陳叔放慢了腳步和我並排走。伸手抱住我的肩膀。
    他的手指在我的肩膀來回摩挲。帶著令人厭惡的觸感。
    “明天我讓我媽做點好吃的。你明天來家裏吃飯。你好久沒有來我家吃飯了。”
    我搖頭。“謝謝，不用麻煩了。我需要照顧我叔叔。”
    伸手拿過菜籃子。“陳叔叔再見。我到了。”
    我飛快逃離開陳叔。快速開門進屋。
    關上門。惡心感襲來。我坐在門口瘋狂的幹嘔。有些人總是讓你忍不住作嘔。
    “幹什麼呢？一副要死的樣子。別惡心我。趕緊去做飯。”
    叔叔睡眼惺忪的從臥室出來。攆著我去做飯。
    “好。”
    用袖子抹掉因為幹嘔帶出的眼淚。我跑去做飯。
    “趕緊洗洗髒死了。看見你什麼胃口都沒有。”
    “恩。”
    我去洗臉。換衣服。做好飯。我將飯菜端上桌。叔叔將紅燒肉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最近你紅燒肉做的不錯。”
    “叔叔，喜歡就好。”
    我夾著蔬菜扒著飯。看著他獨自吃完一碗紅燒肉。回屋了，我起身收拾碗筷。
    腦子裏是陳叔叔說的話。他那個人自恃甚高。明明隻是個小科員。掙著死工資。總是一副誰瞧不起的嘴臉。
    他對我的意圖，因為叔叔嬸嬸的態度已經擺到明麵上了。
    那令人作嘔的企圖。讓我想剁掉他的手。
    “我出去一趟。”
    叔叔接了個電話出去了。我洗好碗筷，收拾好東西。去睡覺。
    我請的假期到了。班主任已經說了。明天必須上學。
    第二天淩晨。我被叔叔吵醒。喝的爛醉的他倒在地上。吐了一地。
    嘴裏罵罵咧咧的，因為喝多了酒吐字不清楚。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唯獨罵人的話很清楚。偶爾還摻雜著章文的名字，我還聽到了爸爸的名字。
    將叔叔扶回房間。收拾好家裏。洗了個澡。我連飯都來不及做。換好衣服，拿上書包跑去上學。
    走在清晨的上學路上。周圍是唧唧喳喳討論著明星，去哪玩的無憂無慮的學生。
    難得的輕鬆氛圍，一直緊繃的神經緩緩的放鬆下來。
    這一刻我好像是真的十三的孩子。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沒有糟心的人和事。不用背負任何仇恨。就單純是一個快樂的孩子而已。
    當然每次我如此放鬆的時候。接下來總是最壞的消息。一向如此。今天也不會例外。
    “弱水。弱水等等我。”
    一個少年撲上來摟住我的脖頸。雞皮疙瘩順著他接觸的地方瞬間蔓延到全身。
    始作俑者還沒有察覺。唧唧喳喳的說著八卦。
    “你可不知道，這兩天你沒來。學校發生了好多事情。Xx和xx談戀愛讓老師抓到了。全校通報批評。……”
    我咬著後槽牙。忍了又忍。還是拉開了少年放在我脖頸的手。
    顯然他沒有料到我竟然會拒絕他。還拉開了距離。
    郭林林帶著不悅，疑惑的看我。
    “王弱水你怎麼了？”
    “沒事。不太舒服。擔心傳染給你感冒。”
    我隨便扯了一個理由不想和郭林林做過多接觸。果然看到他表情一愣。然後沒再貼上來。換上一副關心的表情。
    “你沒事吧？有沒有吃藥？”
    “恩。吃了。”
    我點頭胡亂應著。我盡量平靜呼吸。忍下想要質問他的衝動。
    郭林林笑著繼續說學校的八卦。像一個十三少年該有的樣子。
    “你最近怎麼沒有來學校？”
    郭林林突然八卦的問。
    “我叔叔住院了。嬸嬸和堂哥煤氣中毒死了。”
    “活該。你叔叔嬸嬸人品不好。這是遭了報應。……”
    少年帶著憤懣。替我打抱不平。細細數落著叔叔嬸嬸的不是。
    如果我十三歲。一定很高興有這麼一個為我出頭的朋友。
    可是我二十五歲。被摘過心肝。被泡過福爾馬林。在最好的年紀。被最好的朋友背叛。
    如果我還能信。那我就是真的傻子。
    我一路沉默不語。郭林林沒有說下去的欲望。畢竟一個人的單口相聲，沒有人恩附和，總是有些尷尬和無聊。
    坐在教室裏。我整理好書籍。打算開始好好學習。以前不是沒有學習。隻是那種學習和生死掛鉤。學習不好會真的死在無人的角落。連屍體都會喂魚。
    那時候的學習，完全不是自願的。
    現在的我還能選擇。這次我自願選擇了學習。
    因為除了學習。我別無選擇。
    “翻開第二十七頁，哪位同學朗讀一下第三段？”
    語文老師環顧四周然後指了指我。“王弱水讀一下第三段。”
    我站起來照著課文讀起來。朱自清老師的背影。
    “回家變賣典質，父親還了虧空；又借錢辦了喪事。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澹……”
    我讀完了第三段。老師示意我坐下。開始分析文章。
    看著課文出神。父親的背影我已經想不起來。
    這片文章的開頭倒是像極了我現在的生活。一無所有。剛辦完喪事。真是出奇的應景。
    終於下了課。郭林林叫我去上廁所。我拒絕了。打算在桌子上趴一會補覺。今天起的太早了。
    中午放學，我匆匆背上書包往家跑去給叔叔做飯。跑上樓梯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
    是叔叔的聲音。另一個聲音也很耳熟。是隔壁陳叔。
    “你確定給錢不會賴賬？”
    “這話說的。我既然跟你說。就肯定不會賴賬的。”
    “可是那是我侄子。”
    “又是個男孩子。讓我耍一耍又不會懷孕。你還得到一筆酒錢何樂不為呢。”
    叔叔沉吟片刻。我屏住了呼吸。我們都像是在等著審判。
    就聽叔叔的聲音傳來。“行。明天晚上你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