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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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願將這些事情告訴你,”顧惜輕聲說著,將身邊的黑霧聚攏了一些,“但事到如今,你有權知道這一切。”
“在你夢裏出現的東西,名為業障。”她擺了擺手,成功將黑霧收回體內,房間裏恢複了正常的溫度,“它是我們最為強大的敵人。”
“我與它對抗了上千年,但最終的結果都是兩敗俱傷。”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而你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局麵。”
“我?”易語苓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人間大亂、妖鬼橫行,亂世所滋生的一切罪惡,都是它最好的養分。”顧惜抬眼,平靜地看著易語苓,“要做到這些,需要改變天道的軌跡,打通陰陽之間的壁障。”
“在此世間,除天神外,唯一有能力做到這個的,就是蓬絮。”
驟然被給予了如此重大的使命,易語苓有些懵了。
過去的二十六年裏,她一直是個普通人,她本以為,往後也會是如此。然而,那些隻在玄幻小說裏出現的詞彙卻一個接一個地套在了她的身上,所有人都說,她是蓬絮化身,是救世之才。可是,她並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打心底裏感到害怕。
天道、陰陽,這些空泛的概念在瞬間變成了壓在她身上的重擔,令她頭痛欲裂,無法呼吸。
“為什麼?”易語苓的聲音微乎其微,仿佛無意識的呐呐自語,“為什麼是我?”
“抱歉,語苓……”顧惜伸出手,想要給予麵前的女孩一個擁抱。可是,她卻被狠狠推開了。
“抱歉,你永遠隻會說這些無用的話,”易語苓大聲吼道,“你們把這些責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有想過我的意願嗎?”
“我隻是個普通人,”易語苓的聲音裏帶著濃重的哭腔,“我不想做什麼蓬絮,不想改變天道,我隻想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難道這樣簡單的要求,都做不到了嗎?”
顧惜沒有再說話,她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了。
易語苓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劇烈的頭疼讓她忍不住將頭一下又一下地向床的後背砸去。
顧惜隻覺得自己也感受到了同等的痛苦。她歎了口氣,悄無聲息地抬起手,向著易語苓的方向捏了個手訣。
易語苓立刻陷入了沉睡。
顧惜身子前傾,扶著易語苓瘦削的背將她安穩地平放在床上,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與汗珠,理好她有些淩亂的秀發,蓋好被子。
然後,她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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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森林,慘白的月光,還有,滿地的妖獸殘骸。周雨霽捏緊了手中的桃木劍,警惕地環顧四周。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周雨霽心中一驚,那是副隊長的聲音!
他匆匆轉身,抬腳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突然,他頓住了——他記得,副隊長好像沒有跟他一起進來。
正當他躊躇之際,又一聲呐喊傳來:“隊長,救我!”那是近乎泣血的沙啞聲線。
周雨霽不敢再猶豫下去,他手提木劍,迅速向遠處奔去。
幾分鍾後,他找到了被詭異的藤蔓倒掛在樹上的副隊長。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周雨霽心急如焚,又害怕貿然引火會傷到副隊長。他一咬牙,舉起桃木劍向那藤蔓劈去。
然而,就在木劍接觸到樹幹的一瞬間,他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妖氣正在暴漲。
周雨霽心裏咯噔一聲,即刻抽劍回身。
可是,他晚了一步。偽裝成藤蔓的怪物吞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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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結束。”慵懶的男聲響起。
周雨霽回過神來,他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方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逼真,他幾乎能夠感受到那怪物逼近時的腥臭鼻息、咬破他脖頸時的劇烈疼痛,還有,血液大量流失時的無盡絕望。
“不到半個小時,全軍覆沒,”青年揮手,收起了原本立於眾人麵前的幽藍漩渦,“我如今算是知道,為何連擊殺一隻小小的蜪犬都需要各隊聯合圍捕,寫進檔案裏大書特書了。”
“依諸位如今的實力,莫說是在千年前的鎮邪司了,就算放在三十年前,各位也絕對是一群廢物。”青年的話毫不留情,但眾人卻也不敢反駁。
青年的實力強大到令人恐懼,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人們隻能選擇接受。
一周前,在那個二隊和六隊險些折戟的幻境破碎之時,玄衣青年從天而降。
在他落地的瞬間,一片無形的黑色帷幕落下,遮蓋了眾人的視線。幾秒過後,當人們再次睜開眼,一切都已恢複了原樣。仿佛方才那片通天的幻境不過是一個眾人共同幻想出的迷夢。
青年並沒有介紹過自己的身份,但單看那位白大人對他的恭敬態度便可知道,他絕非等閑之輩。
現如今人間末法,天神不理世事,成仙之道早已封死,參禪證悟、神炁相融者也是少之又少。
但在青年身上,眾人看到了隻存在於傳說之中,源於人世之外的力量。
大家不知道那日幻境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青年顯然也並不想知會他們。
帷幕散去後,大家隻看到了被托舉在空中的易語苓,卻沒有看到他們的處長顧惜的蹤影。
青年那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隻匆匆吩咐人將昏迷的易語苓送往醫院後,便再次沒了蹤影。
然而,就在第二天,青年再次出現,以特辦處代理處長的身份,強勢地啟動了他整頓外勤組的計劃。
首先被拿來開刀的是專職捉鬼的一隊和三隊。大約是經曆太過不堪,兩隊的隊員們並沒有向外透露他們的遭遇。但是,他們臉上大大的黑眼圈和恍惚的精神狀態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一隊的隊長是個五大三粗的黑臉大漢,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論任務的內容有多慘烈,他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可是,在他參加計劃的那天,恰巧路過的周雨霽竟然看到他在隊員們的攙扶下瑟瑟發抖地走出了訓練室。
二隊和六隊由於進入了幻境,隊員們大多負了些小傷,所以針對他們的訓練被安排到了最後。
而當這一天到來之時,周雨霽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青年的恐怖之處。
在那個由他搭建的幻境中,存有他們最無法抵擋的誘惑和他們最不願麵對的恐懼。
就拿周雨霽來說,他生活枯燥,並沒有什麼太強烈的欲望,也沒有特別害怕的東西,可他還是中招了。
他的確是個稱職的隊長,可他的這份責任在幻境裏卻成為了將他捕獲的陷阱。不加以辨別的責任心,最終隻會害人害己。
另外,幻境也洞悉了他內心真正的恐懼——死亡。有人害怕深海,有人害怕幽閉,有人害怕死屍,有人害怕猛獸,然而,在這些表象的背後,指向的是同一個事物。那就是死亡本身。
既然周雨霽不害怕那些流於表麵的恐懼,那就用死亡來讓他屈服。
這的確是一場絕妙的測試。
“好了,休息一個小時。”青年攤開手,一陣濕潤的水霧從他的手心冒出,彌散在空氣中。水霧過處,原本惴惴不安的眾人突然平靜了下來,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抹去了他們腦中的恐懼。
“我去看看六隊的情況。”說著,青年隔空推開了玻璃門,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折扇,頗為風雅地走出了辦公室。
玻璃門自動關上,二隊的眾人紛紛在心中為自己的同僚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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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略顯尖銳的笑聲。
易語苓皺著眉頭,將手擋在眼前,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個空間刺眼的白光。
她並沒有理會”蓬絮“,隻是自己找了個角落,蜷縮著坐下。
“你怎麼了?”“蓬絮”的臉上寫著些好奇。她主動走到易語苓的身旁,躬身看著她。
“別過來,”易語苓雙手緊緊抱著頭,表情痛苦,聲音裏帶著哭腔,“讓我自己靜一靜。”
“蓬絮”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不再陰陽怪氣:“我也不想在這時候打擾你,隻是這夢境源於你的潛意識,我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去留。”
易語苓閉上眼,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她抬頭看著“蓬絮”,問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或許有,”“蓬絮”欲擒故縱道,“隻是我也並不是百分百確定能夠成功。”
“嗯?”易語苓果然被挑起了興趣,“說來聽聽。”
“蓬絮”的眼裏藏著算計,麵上卻是絲毫未變:“或許,你可以試著把一部分的潛意識交給我,讓我成為可以隨時和你交流的對象。這樣一來,你就可以不用受到夢境的困擾了。”
“交給你?”易語苓察覺到了對方的野心,“那我又怎麼確定,你不是想吞噬我的意識?”
“蓬絮”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做不到了,你忘了嗎?我的靈魂已經有了無法愈合的殘缺了。”
“說得很有道理。”易語苓點頭。
“所以,把潛意識交給我吧。”“蓬絮”依然溫和地笑著,可易語苓卻從中看出了深藏的渴望和貪婪。
“不。”易語苓冷笑一聲,眼睛直直的看著麵前這個與她外表相同的東西,緩緩站起身子。
“我,不相信你。”
空間瞬間破裂,在意識的最後一刻,易語苓看到了一張扭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