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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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亮了嗎?”顧惜無力地靠著樹幹,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眼前是一片光亮。
她不知道自己在此躺了多久,可能是幾分鍾,也可能是幾小時。
不過,管他呢。
顧惜扯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再次閉上眼睛。
自己的發簪的確會吸收持有者的力量,可窮奇不知道的是,它永遠都不會噬主。
這是爹娘給顧惜留下的最後一道防線。
不過——使用的代價是經脈斷裂,暫時失去所有的力量。當然,這對於現在的顧惜而言,也並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條件。
“隻是……”顧惜腦中淩亂異常,但有一個念頭卻極為清晰,“哥哥一定會很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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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語苓在床上輾轉反側。自從於那個真實又虛幻的夢境中醒來,她就再也睡不著了。
那自稱蓬絮之人說的話,易語苓並沒有全然相信,但她話中所蘊藏的信息卻值得推敲一番。
她說有人幹涉了她的蘇醒,這大概是真話,她的狀態確實像是剛醒來不久。而據她說,其目的是影響兩人的融合,使對方的人格落入下風。
易語苓坐在床上,雙手抱膝,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腦中仔細分析著。如此想來,那人倒是在幫自己了。
那麼,就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那人究竟是誰?
她說,要讓易語苓警惕任何一個和陰間相關的人。這個指向就已經非常明顯了。
除去學校裏的普通人類,易語苓這些天來一共遇到了三類人(或者非人)。分別是——現在已經被逮回地府的兩隻怪物、特辦處培訓班的老師和同學,還有顧惜和她所管轄的鬼差。
那兩隻怪物已經早早被踢出了局,不在易語苓的考慮範圍之內。至於另外兩種——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顧惜的可能性的確要大的多。
“顧惜……”易語苓口中喃喃道。
若是八年前,易語苓絕不會對顧惜產生這種懷疑。
曾經的顧惜,是清冷的學霸,是溫柔的同桌,她會主動和自卑的易語苓交朋友,會幫她擺脫小混混的糾纏,會教她如何變得開朗。如果沒有她,易語苓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是——一切都變了。易語苓認識從前的顧惜,認識那個盡管自己深陷泥潭卻還要將她向上推的顧惜。但現在的顧惜讓她感到陌生,也讓她感到迷茫。
現在的顧惜更像是一個偽裝、一個念想,唯獨不像個真實的朋友。
易語苓愛她,但這份愛已經經曆了歲月的侵蝕,易語苓不知道自己愛的究竟是現在這個顧惜還是當年的那份回憶。
“別想了,”易語苓故作鎮定地一笑,在心中寬慰自己,“萬一那家夥隻是在挑撥離間呢?”
“這些事情,等顧惜回來之後再想也不遲。”
然而,令易語苓沒想到的是,短時間內,顧惜大概是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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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搭建的幻境之外,被顧惜送出來的特辦處外勤們正在絞盡腦汁地思考進入的方法。
先前幻境微微撕裂時,眾人便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吼叫聲,加之從幻境中狼狽出逃的九尾狐群和顧惜沒有顧及到的一些小妖獸,雖然不知戰況究竟如何,但恐怕也不會太好。
特辦處中的陣法高手已盡數抵達,但那幻境由顧惜親手建立,又加上了諸多禁製,若無境主允許,強行突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人提出了一個猜想:既然人進不去,那鬼呢?
“可以一試。”一位穿著道袍的外勤點頭,隨即開始結印念咒,召地府鬼差前來應答。
很快,便有一位身穿黑袍頭戴高帽的鬼差出現在眾人麵前,見有如此多人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那鬼差突然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外勤們向鬼差說明了情況,這小鬼差剛剛上任,連自家老大的麵都沒怎麼見過,又哪裏知道該如何進入這幻境呢。
那鬼差硬著頭皮,渾身僵直地向那幻境籠罩的地方飄了過去。然而,就在他的魂體剛剛接觸到幻境屏障的一瞬間,原本灰蒙蒙的屏障突然光芒大盛,像是撣掉一粒塵埃一般,直接將那鬼差彈出十米遠。
小鬼差連忙將被跌落在地的帽子撿起戴好,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己方才的尷尬場麵。
他對著目瞪口呆的眾人躬身做了個揖,說道:“諸位見諒,此陣中有極強的禁製,在下僅是一介鬼卒,恐不能解除此陣。”
外勤們聽到這話,臉上難免有些失落。
“但是——”那鬼差卻接著說道。
大家的眼睛均是噌地一亮,幾個身上帶了紙錢的都掏了出來將其點燃燒給鬼差,權當做是辛苦費。
那鬼差臉都笑花了,不自覺地露出了長長的舌頭。
他對著眾人再做了個揖,語氣愈發恭敬:“處長在陽間的決策大多由黑白二位大人代為轉達,在下雖然身份低微,無法得見處長,但與那兩位大人還是有幾分交情。如今承蒙各位款待,在下便即刻聯絡二位大人,或許可解諸位燃眉之急。”
眾人一聽,皆是鬆了口氣,紛紛給鬼差回禮。
鬼差將自己的高帽摘下拿在手中,接著,他從帽子裏拿出了一個令牌,看上去和外勤們人手一塊的那種別無二致。
他一手拿著令牌,另一隻手則在空中揮舞了兩下,似乎是在做法。
不一會兒,那令牌就發出了盈盈微光。
然而,還未等鬼差開口說明情況,令牌的光芒就開始閃爍。
“……有……徘徊……我……解決……若……老白。”
留下這麼一句模糊不清的話語後,那令牌徹底暗淡了下去。
鬼差無奈地撓撓頭,對著眾人抱歉地一笑,再次啟動令牌。
這回,通話很快就被接通了,一個聲音從令牌中傳來:“小安啊,有什麼事嗎?”
鬼差心中一喜,連忙將自己這邊的情況告訴了對方。
聽到自家少君孤身犯險,對方沉默了片刻,隨即說道:“我即刻過去。”
“是。”鬼差應道。
不過十幾秒鍾的功夫,一個白衣人便從遠處飄了過來。
來人正是老白。他看著這周圍一圈外勤,微微一怔,隨後立刻收回驚詫的目光,隻直直地衝著那幻境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老白的手接觸到那幻境時,它並沒有展現出方才的排斥,而是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但是,當老白想要再走近一步時,它卻像是一麵無形的高牆一般,將他牢牢地擋在了外麵,無法進入。
老白皺眉,收回了探出的手,嘴裏發出“嘶”的一聲。
幾位認得老白的外勤連忙上前,詢問道:“大人,情況如何?”
老白歎了口氣,輕輕搖頭,麵上帶著幾分無奈:“看來老大是此番是鐵了心要獨擔此事了。”
“這可如何是好……”眾人議論紛紛,“若是處長在裏麵有什麼閃失,可讓我們怎麼辦啊……”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時,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諸位,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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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退回二十分鍾前。
易語苓已經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許久。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總是有些不安。就好像,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大事似的。
蓬絮、顧惜,陰間、陽間,還有往日的回憶,將她的腦袋攪得一團亂。易語苓深吸一口氣,想要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地清出去。
隻是今晚,讓她睡個好覺吧。
可惜,易語苓這個小小的請求是無法達成了。
不知不覺中,一種奇異的威壓開始在易語苓的身邊環繞,她感覺自己愈發喘不過氣來了。煩躁、擔憂、恐懼,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情緒在她的心中不斷地衝擊,直叫她無法安眠。
“冷靜,冷靜——”易語苓對自己說道。
然而,空氣中的壓力愈發難以忍受,易語苓猛地睜開眼,煩躁地在床邊轉了兩圈。
順著威壓傳來的方向,易語苓拉開窗簾,向窗外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天空已經完全被一片血紅的烏雲籠罩,烏雲之下,還有隱隱微光閃爍,像是個巨大的罩子。
就在易語苓麵露震驚之時,她的心中突然一陣劇烈的刺痛。
易語苓彎下腰,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胸膛。她不知自己到底怎麼了,但如今的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僅僅是對抗自己身體上的疼痛,就已經花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緊接著,又一陣劇痛來襲。這一回,她就像是水中無根的浮萍,再也無法抵擋呼嘯而來的痛苦。她無力地癱倒在地,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嘴裏毫無規律地喘著粗氣。在方才那一瞬間,她幾乎觸及到了死亡的邊緣。
好在,這詭異的痛苦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過幾分鍾的功夫,易語苓便已完全緩了過來。
她有些迷茫地從地板上站起來,坐在床沿上,呆滯地看著自己的胸口。
“我剛才是怎麼了?”易語苓自言自語道。
隨後,她緩緩擦去了自己臉上的汗珠,開始仔細思考此事。
可是,無論如何思考,她都無法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自己方才的經曆。易語苓心裏清楚,那不是單純的心髒問題,那疼痛來源於比心髒更深的層次——它源自靈魂。
易語苓扭頭看向窗外,不知為何,天空中的那一片血紅在此時的易語苓眼中,竟有著幾分親切。她似乎並不排斥那東西。
“或許,我該去那裏看看。”易語苓心裏想著,目光順著光亮的方向向下看去——那裏,是個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