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蓬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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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顧惜匆匆離開的那天,已經過去了整整兩日。
易語苓雖然麵上不顯,但心中的焦急卻是愈發強烈。
在此期間,老白嚐試聯係了地府的同事,卻隻得到了一些模糊的線索,他知道,地府裏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結合從醫院裏和特辦處裏得知的情況,老白心裏有了大致的答案。
不過,在沒有得到顧惜允許的情況下,他可不敢輕易跟易語苓說這個。他隻能告訴她,顧惜是被地府裏的一些事情絆住了腳,很快就會回來的。
易語苓當然沒有相信這種拙劣的謊言,老白隻能祈禱顧惜能盡快回來,就算人不到,來個口信也行啊。
時間在雙方的煎熬中流逝,仍然沒有半點消息。易語苓開始恐慌了,失而複得後的離去遠遠比第一次的離開更加令人難過。
易語苓相信顧惜,也接受離別,畢竟這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她想要一個答案,她不想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失去她。
易語苓的心中開始出現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悲傷,像是埋怨,像是憤怒。她不知它們從何而來,但她知道,她不能再這樣昏昏沉沉下去了。
要給自己找點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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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語苓僵硬地坐在特辦處的教室裏,突然覺得癱在家裏似乎也不是什麼太壞的事情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裏全是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啊!?
她終於明白,當時她來特辦處報到的時候櫃台工作人員那詭異的眼神是怎麼回事了——這根本就是個冬令營啊!
作為一個二十六歲的老阿姨,她真的不想在寒假的時候還和這一群和她的學生差不多的小家夥呆在一起。
算了,來都來了。易語苓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就在這時,一個頗為熟悉的女生走了進來。
在和那女生對視的一瞬間,易語苓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
有什麼會比和一群學生呆在一起更可怕呢?那當然是遇上她真正的學生了。
那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她這一屆的學生——還恰巧是她的曆史課代表。
課代表一進門就看到了與教室裏的氣氛格格不入的易語苓,她在門口呆滯了片刻,顯然也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上自己的老師。
片刻之後,易語苓率先反應過來,麵帶微笑地向課代表揮手:“黎小雅同學,你好呀!”
黎小雅也扯出一個僵硬的笑,結結巴巴地說道:“苓……易老師好……”
易語苓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和:“不用這麼緊張,我在這裏也是學生,你就像是在學校裏一樣,叫我苓姐就行。”
這倒是引起了黎小雅的好奇,她在易語苓的桌子旁找了張椅子坐下,目光中閃著探究:“苓姐你怎麼也在這兒?”
她歪了一下腦袋,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我記得你應該是看不見的才對啊。”
“嗯?”易語苓心中有些疑惑,“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中元節那天我們不是在軍訓嗎?”黎小雅說道。
“對啊,”易語苓點頭,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測,“該不會……”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黎小雅理解了她的意思:“對啊,那天操場上有好多鬼呢。”
易語苓:……難怪你那天看上去不太對勁。
“可是那天苓姐你明明什麼反應都沒有啊,”黎小雅疑惑地揪著自己的辮子,“你是接到傳承了嗎?”
還沒等易語苓開口,她就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不對不對,有傳承的家族好像都不會跑到特辦處來上課啊。”
“難道說……”黎小雅的眼睛噌地亮了,“苓姐你就是傳說中的天降蓬絮星?”
“啥?”易語苓徹底迷惑了,“什麼星?”
“這是大概三十年前,一位大牛提出的天象預言,”黎小雅解釋道,“據說往後五年此地會突降一枚客星——蓬絮,其人五靈屬風,大器晚成,非傳承、非命定,可改天道。”
天道,這是易語苓第二次聽到這個詞,它究竟在履行怎樣的職能,又為何要與它抗衡呢?易語苓將疑惑深埋心底,等待合適的時機解答。
“時間、性別、開眼方式……”黎小雅掰著指頭數了過去,越來越興奮,“這些都對的上!”
“天呐,我居然是蓬絮星的學生!”黎小雅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分,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什麼什麼?什麼蓬絮星?”
“就是那個預言啊……”
“那個居然是真的嗎?我還以為就是個傳聞呢……”
“好牛啊,我也想做英雄啊……”
易語苓:雖然但是,我一直覺得自己隻是個普通的社畜而已。而且你們這些小朋友的思想真的很不符合我教的唯物主義啊!
“苓姐苓姐,”黎小雅扯了扯易語苓的衣袖,關切地問道,“聽說蓬絮星很招鬼怪的,你最近有沒有遇到過危險啊?”
聽到這話,易語苓倒是真心實意地信了一分——她最近遇到的鬼東西確實挺多的。
看到易語苓麵色微沉,黎小雅非常懊惱:“都怪我沒有及時發現。”
看著她沮喪的樣子,易語苓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慰道:“這怎麼能怪你呢,我是在放寒假之後才開的陰陽眼啊。”
黎小雅這才好受一點,她目光堅定地看著易語苓:“那苓姐你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事情就喊我來保護你。”
似乎是擔心易語苓懷疑她的業務能力,她拍怕胸脯,自豪地說道:“你別看我年紀小,我在術法上可很有天賦的。要不是特辦處的外勤有年齡限製,我早就是他們的正式員工了!”
易語苓笑著點點頭:“好,以後就麻煩小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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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陰間,地府外的幽靜洞府。
顧惜盤坐在一塊天然玉石上,雙眼緊閉,眉頭皺起,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她依舊披散著頭發,周身環繞的濃重黑霧將她及腰的秀發吹起,更添幾分妖冶。
突然,洞府中的黑霧開始凝結為實體,如一條條黑色的蟒蛇一般,不斷在空中揮舞,抽打著冰涼的石壁。
原本陰冷的洞府內漸漸升溫,很快就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溫。那嫋嫋升起的水霧就仿佛有生命了一般,不斷地向緊閉的石門處衝去,將重達千斤的門拍的啪啪作響。
顧惜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汗水順著她的小巧的臉龐滑下,在脫離皮膚的一瞬間,便化作了白色的水霧。
丹田、經脈,渾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都在叫囂著,刺骨的疼痛不斷湧起、消散,循環往複。顧惜咬牙堅持著,無人知曉她究竟承受了多久這樣的煎熬。
就在這時,顧惜先前放在洞府外的一縷神識前來報信——戚過來了。
顧惜連忙睜眼,將狂舞的黑霧收回體內,迅速調整氣息,將溫度降到原先的水平。
她擦去臉上的汗珠,重新盤腿坐好,裝作一副正在好好修煉的樣子。
“轟隆”一聲,石門開了,戚走了進來。
看到坐在玉床上的顧惜,他挑了挑眉,顯然是看出了什麼,卻並沒有戳穿她。
顧惜睜開眼,驚喜地喊道:“哥哥!”
戚擺擺手,坐在了玉床邊緣,關切地問道:“最近有好一點嗎?”
顧惜點頭:“嗯,我最近一直在好好休養,感覺經脈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聽到這話,戚卻是翻了個白眼,自己撕下了那層關切的假麵:“行了,別裝了,以為你哥我是傻子嗎?”
顧惜微微一怔,一改先前的乖巧,單手托腮,語氣懶散:“看出來了啊,行吧,眼力還不錯。”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吧,”戚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拿出一支簪子,“拿去,趕緊給我戴上。”
顧惜接過簪子,在手裏把玩了幾下,卻沒有戴上。她摩挲著這玉石簪子光滑的表麵,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戴。”
戚被自家妹妹的態度氣得夠嗆,開始暴躁起來:“你是不是不想要這條命了?這簪子是你的保命符你不知道嗎?當年爹娘為了讓你安全長大廢了多大的功夫,你難道忘了嗎?”
聽到戚提起爹娘,顧惜忽地沉默了,她垂下眼,眼中隱約有水光閃爍:“我知道,我沒忘。”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戚:“我隻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戚歎了口氣,語氣漸漸緩和下來:“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你已經重創了業障,它短期內是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顧惜卻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下來:“話雖如此,可我總覺得還會發生點什麼事情……”
“好了好了,”戚想摸一摸妹妹的長發,卻被對方一巴掌拍了下來,他訕訕地縮回爪子,說道,“別想這些了,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顧惜點點頭,將手中的簪子收進了袖中乾坤。隨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我的鴻儀呢?”
“你說你那把刀啊?”提起這個,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借給磔刑地獄了。”
“啊?”顧惜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和難以置信,“你讓它去片肉了?”
戚僵硬地笑著,試圖向她解釋:“這不是,看它精力過剩,想著要物盡其用嗎……”
“它現在在那裏可開心了,”戚補充道,“估計很快就能再睡回去了。”
顧惜無奈地點頭,算是同意了戚的做法:“行吧,就當是鍛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