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靠近屠宰場，便已聽到一陣陣悲慘嚎叫，雖說曲名淮以前從未見過殺豬這等血腥場麵，但路邊屠戶庖丁解牛的手法也是見識過的，他吞了下口水，這裏麵還不知是什麼場景，現下還未靠近，隻覺那屠宰場上空都飄著豬的冤魂。
    牛兒衝著裏麵哞哞叫，太陽已經升起，溫度逐漸變高，套著繩索的豬熱得吐舌頭，老大爺從車上一躍而下，“小子愣著作甚，下來把豬趕進去！”
    曲名淮不甚熟練地從牛車上爬下來，手裏拿著根細藤條，杵在路邊不知如何動作。
    老大爺一腳踹在一頭豬的屁股上，它哀嚎一聲，往前方走去。
    曲名淮站在路邊，隨意揮揮藤條，不讓豬跑到路外。
    大家都是第一次來，但這群豬像是熟門熟路，也可能因為這裏隻有通往屠宰場一條路，裏麵有人拿著屠刀出來迎接他們。
    天氣炎熱，那屠夫上身赤裸，膀大腰圓，腰間半圍著襜（古代圍裙），白色的手衣（手套）上一片髒汙，眼睛有些渾濁，一張臉上滿是胡茬兒。
    那屠夫衝老大爺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手上屠刀一揮，示意了趕豬的方向。
    豬在送過來之前已經經過檢查，都是身體健康、檢查合格的肥豬，屠夫揪著每隻豬的耳朵，將它們根據胖瘦送到了不同的屠宰位置上。
    末了屠夫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曲名淮，曲名淮身子一抖，恭恭敬敬地朝對方行了個禮，屠夫明顯愣住了，這種鄉野地方可不興講究這個。
    屠夫也進去幫忙去了，曲名淮轉過身，看著遠處風中搖曳的樹。
    陽光由上及下地灑在曲名淮身上，他閉上眼睛，微抬起頭，暖意透過了他的眼皮，這裏沒有幽州城中的喧鬧，他似乎從未如此寧靜。
    然後傳來了這一批豬的第一聲嚎叫。
    毫無美感。
    聲音漸消後，傳來了一股無法言喻的腥臭，他知道，不需要多久，方才那一批站著進去的豬，就要橫著出來了，可能……連屍體都無法拚湊完全。
    不一會兒身後便來人喊他去抬豬肉。
    曲名淮跟著那人向屠宰場深處走去。
    地上是血水混著豬毛，空氣中惡臭難聞，曲名淮不得不張開嘴巴呼吸，倘若不是一條條倒掛起來的豬肉，他還以為這是什麼人間煉獄。
    帶著他的人回頭看了眼曲名淮，見他一副驚呆的樣子，以為是新到養豬場給老大爺工作的窮小子，一邊走一邊道：“沒見過這麼多的豬肉吧？再多都沒我們的份兒！這些都是要給幽州達官貴人們享用的，我們連口湯都喝不到！”
    現下天氣炎熱，宰殺後的豬必須第一時間送出去，屠宰場主要給各大酒樓、貴胄供肉，他們都有冰窖，再加上肉類消耗大，基本上沒有變質腐爛的機會。
    老大爺一直在殺豬的地方守著，以防屠宰場的人“中飽私囊”，少半斤肉都是他們養豬場的損失，要是出現問題，上麵的官老爺們要是追究下來可是難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