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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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鳳章治病倒也沒見他要什麼藥材,隻是差家奴跟抬豬肉一樣將曲名淮抬去了天水閣。隨後交代天水閣隻允許一個伺候的家奴入內——倘若不派個仆人進來看著,曲天坤自然更不放心。曲天坤有些提心吊膽,但看到兒子疼成那個樣子,大夫們也沒什麼辦法,索性就看看這十天能不能治好,最後派了府上最得力的人進去。
一應上好佳食伺候著,曲天坤每日早上過來一趟,晚上又過來一趟,其餘時間都在錢莊或碼頭,家奴每天的彙報都是一句話:跟之前一樣。
曲天坤急問有沒有愈發嚴重,家奴搖搖頭,畢竟曲公子背上的青紫肉眼可見地好轉了很多,隻是每當他進去時就一個勁兒地喊疼,聽著那嗓子約莫都啞了。
眼看有療效,曲天坤有點心疼,但也未叫停。
天水閣的曲名淮倒是叫苦不迭,自從被送到天水閣後,除了擦身換衣的家奴和那個賤人外,他沒見過第三個人。
府上送來的上好佳食他一口都沒吃到,家奴來時,張鸞像模像樣地端桌鋪碗,家奴一走,他就一個人大嚼大咽,曲名淮稱全身痛的要死,自然不會靈活地從床上爬起來吃飯。
是以這段時間張鸞用一有豁口的碗,盛上一碗白米飯,澆點菜水,放在床頭。
前幾天他還破口大罵,眼見對方毫無反應,就開始向日日進來一次的家奴訴苦水,隻道是要被折磨死了、吃不好也睡不好,求他爹放他出去。
家奴充耳不聞,隻道老爺吩咐過了,就十天,公子忍忍,十天後傷治好了老爺自然親自接您出去。
眼下那賤人還沒出府,他自然“好不了”。
於是就這麼在張鸞施舍的冷水冷飯裏,跟喂狗似的苟延殘喘,那八哥夥食都比他的好。
眼看七曜過去了,床上的曲名淮餓的柴毀骨立,張鸞看了都心疼。
這幾日曲名淮白天晚上都是嚎叫,嗓子腫脹不堪,說一個字,就跟小刀拉一下一樣。
饒是這樣,他還在放嘴炮,“明天、就是、第十天了,你能滾出去了……”
張鸞搖搖頭,“你好能裝啊!”言罷他就轉身去睡覺,八哥在鳥籠裏叫囂:“吃肉!吃肉!”
曲名淮又緊張又興奮地半夢半醒了一晚上。
翌日一早,曲名淮恍恍惚惚間被家奴抬到院子中間,他還蓋著薄被趴著,迷糊中以為那賤人被趕出去,自己出來了。
張鸞坐在他麵前,翹著二郎腿,八哥在他肩膀上嘎嘎怪叫。
曲府的生意做的很大,食鹽、木材、錢莊、運河交通……當然也包括販茶,好貨自然不少,他在庫房翻出了上好的雀舌,這在洛陽都十分珍貴,他吹了一口茶上的浮沫,動作好不優雅。
嘰嘰喳喳的聲音從天水閣入口處傳來,一眾家奴、丫鬟都來了這裏,碩大的院子被擠得滿滿當當。
曲名淮不明所以。
聽聞兒子被蒔花館那個花魁打壞了,曲夫人在五日前匆忙趕回來,但張鸞也不讓人見,氣得一向溫和的曲夫人差點端不住儀態,眼下一見兒子,竟瘦成了那個模樣,心疼了眼淚直掉。
曲老爺拍拍夫人的手,將人攬在懷裏,也是一臉擔憂地看著曲名淮。
今日一早,張鸞遞了消息,說是經過了十天,曲公子周身的血液已經在身體走了幾個來回,現下是最幹淨的時候,此時用藥效果奇佳。
而幽州城內的一眾大夫對此方法聞所未聞,當下也是聚成一團圍觀。
張鸞掀開桌上的紅綢,紅綢下是一根形狀怪異的鞭狀物。
這物名為骨節鞭,是他前段日子在花鳥市場閑逛時偶然得來的,若是他沒看錯,這是契丹的東西,不可多得。那花鳥老板不識貨,八十個銅板就賣給了他,沒成想今天派上了用場。
張鸞不急不緩,“此物是我祖上所傳,經曆了九九八十一代,已經有了靈氣,且常年受藥物滋養,可解百毒。”
眾人紛紛交頭接耳。
有大夫在質疑,並無醫書根據,反倒被張鸞教育:多看看幽州城外的東西吧!
曲天坤也在懷疑,“鳳章啊,名淮疼了這麼久了,就、就用這骨節鞭能治?”
張鸞一臉認真地點點頭,說起來這鞭子是祖宗輩了,見麵還得恭恭敬敬才對。反倒是中途跟教書先生一同趕來圍觀的曲名揚,嘴角帶著一股淺淺的笑意,他這個哥哥……又要遭大罪了。
眾人還在嘰嘰喳喳,問東問西。張鸞大手一揮,“不必再說了!大家且看效果就好!”
未等眾人反應,他一把掀開薄被,用了四成力,將那鞭子抽在曲名淮背上。
整個庭院鴉雀無聲。
曲名淮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裏,居然衝張鸞笑了一下。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啊!
早前大夫給他用麻藥時,他趁大夫不注意,偷偷藏了一小袋,就是為了今天,果不其然,那賤人竟真的又打他!
曲名淮緩緩咬緊一口漂亮的牙,從唇邊溢出來幾聲碎語,“……疼、疼啊、爹、娘……”
曲夫人皺緊了眉,一臉擔憂,“這、這名淮已經疼痛不已了,你再這麼打,豈不是更痛?!”
張鸞是什麼人物,腦子靈光的要命,笑得狡黠,“曲夫、娘有所不知,這才是以毒攻毒。”
言罷又狠狠抽了兩鞭子,曲名淮吞了麻藥,一點感覺都沒有。
張鸞對這少爺要刮目相看了,忍痛倒是不錯,腦子轉的也還算快,就是不學無術,用不到正途上去。
他將骨節鞭放在案台上,用紅綢擦了擦手,轉頭對幾個家奴道:“你們幾個,過來給你們公子翻個身。”
他背上先前棍棒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現下已經開始泛黃,但是上麵又憑白添了三道鞭痕。
家奴們不言其他,迅速上前,曲名淮雖然現下沒有痛感,但也僵直著背,大口喘著氣,神情痛苦,樣子狀若產婦臨盆。
曲名淮已經“走火入魔”了,打就打吧!等他出了府,他勢必要找人弄死這個鳳章!
不管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他爹斷不可能看著這廝割他的肉還無動於衷!
張鸞居高臨下,從頭到尾掃了他一眼,而後目光停在了某處,張鸞眼神沉了沉,突然冷笑一聲,一把拽下曲名淮的褲子!
“啊!”眾丫鬟驚叫不已,紛紛遮住眼睛。
曲天坤左右看看,手一揮,“都出去!都出去!”丫鬟們紛紛散去,家奴和其他人還留在原地。
曲名淮全身上下隻剩下條褻褲。
曲名淮冒著冷汗,有些怕了,惡狠狠道:“賤人!你可千萬,別栽到我手裏!”
張鸞眯了下眼睛,唇角一勾,手上骨節鞭一揚,打在了他的小腹位置。此下用了五成力。
奈何曲名淮這麻藥隻管後背,這一鞭下去,他隻覺下半身都不得動彈,實在沒忍住,啊的一聲大叫出來。
其聲淒慘,鬼神同泣。曲老爺和曲夫人同時閉上了眼。
曲名淮明顯還想再撐,張鸞小聲道:“這一鞭下去……我可保不齊在哪兒了……”他聲音低沉,其中威脅不言而喻。
眼看著張鸞手抬得更高,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曲名淮眼一閉,心一橫,“爹!娘……我、我不疼了……”說著說著哭聲越大,而後雙手撐起身體,想逃離張鸞。
曲老爺、曲夫人喜出望外,急忙上前扶著,大夫們則蜂擁上前,爭相號脈。
一眾家奴則對張鸞投去了豔羨的目光,嘖嘖嘖,這鳳少爺果真是當代聖手!還有他那手中的骨節鞭,這日後打掃府上,切莫忘了給它也上兩炷香!
張鸞依舊背著手,拎著那骨節鞭,往房間走去,喃喃道:“早這樣不就完了……”
以為場麵血腥殘暴,為避免年幼的曲名揚嚇到,教書先生一直用手遮著曲名揚的眼睛,現下他扒拉開教書先生的手,盯著張鸞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曲名揚目光沉著,這鳳章做事幹練,先前那幾鞭的力道,明顯不是青樓院裏小綰的嬌嬌弱弱,飲茶時的舉手投足,赫然是名貴培養出的風采,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爹和哥哥。
唯有被眾人抬著的曲名淮,有苦難言,他被圍個嚴嚴實實,越想越難受,越哭越悲傷,折騰來、折騰去,這男人留在府上不說,自己還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