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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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重慶。
    車子駛近中華門,可以清晰看到中華門彈痕累累。門前抗戰的中國士兵屍體尚存,橫七豎八。城牆上“誓複國仇”的大字那樣有力。
    蔣委員長在廬山聲明中表示:“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日軍進入南京城責任。”
    這段話又回蕩在藍東隅耳邊,鏗鏘激揚。
    “把車停下。”坐在後座一身藍長衫的藍東隅下令。
    “是!”司機把車停在路邊。
    民/運團的人正在清理屍體,一具一具地收拾殘骸,抬上擔架。每個人臉上都是悲痛,他們動作溫柔,小心翼翼。他們知道,他們在搬運的不是屍體,是英雄的亡靈。這些戍守南京的衛士,在敵軍轟炸機狂轟濫炸之下,在沒有有效的對空火力網之下,英勇無畏地拿血肉之軀去拚。
    藍東隅叫住一個人,詢問死傷數目。
    民/運團的那人搖搖頭,“沒法登記,支離破碎,太多了。”
    又有人上來說,“以前聽說夫人(宋美齡)在空軍上花費了很多錢,可是為什麼我們的空軍還是不堪一擊?”
    搖頭的那人胳膊肘頂了一下說話的人,暗示他閉嘴,又谘詢藍東隅是什麼人。
    藍東隅為了隱人耳目,沒有穿軍裝也沒有乘軍車,換回了他平日裏便裝,此時他也不想暴露身份,隻好說了聲抱歉。
    一聽藍東隅的口吻,再看藍東隅衣裝筆挺,軍人風範十足,詢問的人心裏已經有了底,來者肯定是個高級軍官,他看了看左右,拉過藍東隅,低聲道,“我們急缺藥物。”
    那極盡哀求的語氣令藍東隅心裏一震,他很不好受,“據我所知政府一直發放醫療資源。”
    “先生,您不知道各國已經實行所謂中立製度了嗎?我們急缺的藥物已經沒有外援供給,國內生產藥物原本就不夠,關鍵性地藥物,比如盤尼西林,比如嗎啡,這些都已捉襟見肘。”
    藍東隅勻了口氣,平複焦急地心情,他不是不知道迫在眉睫的情況,可是親耳聽基層的人彙報,他還是忍不住一陣難過,“你放心,短期內會有急救藥品發放。”
    上海。
    在軍統特務的一路護送下,劉九珍達到上海。
    “日軍於上海久攻不下,把矛頭對準南京,意圖轟炸首都而達到屈人之兵目的。”周偉龍拿著軍統機密刊物《司令塔》,“校長已經明確態度,我們可以打,可以退,可以拚命,哪怕兵敗如山,我們決不投降!”
    《司令塔》是一個64開本的小冊子,每期都隻有薄薄的七、八頁紙,但命令的下達、情報的彙編都收錄其中,它一直是軍統的核心組織(前藍衣社)最重要的絕密刊物。
    女侍從帶著劉九珍進了市郊一間紅頂別墅,“劉小姐,裏頭在開會,您在此稍等。”
    “好的。”
    小伊放下行李箱,左顧右盼,“小姐,姑爺到底叫我們來這幹什麼?”
    “噓!”劉九珍拍了一下小伊的頭,“說了多少遍,在外麵不許提起阿隅。”
    “對不起呀。”小伊吐了吐舌頭。顯然這個丫頭,根本不知道她們這一行都多生死坎坷。
    外麵在打仗,可到底什麼打仗,劉九珍以前一直隻在報紙上電台裏聽說,親眼見過,才知戰爭之殘酷。
    真如鎮這個距離大上海不過十二華裏的小鎮,顯得異常的荒涼、凋敝。她們坐火車到真如鎮下車,正好碰到一場中日空戰。劉九珍親眼目睹一架中國空軍的飛機尾翼起火,衝向另一架不停掃射子彈的日機,同歸於盡。那一刻,她的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她終於明白,她的未婚夫,究竟在做什麼。她也明白了,自己此番來上海,真正意味著什麼。
    阿隅,我能幫,一定幫你。這個國家,生死一線,匹夫有責。劉九珍身為女人,也燃起一股救國殺敵的怒情。
    會議結束,沈醉首先出來迎接劉九珍。
    “弟妹,這一路辛苦。”沈醉帶她們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倒了一杯熱水給劉九珍和小伊,“我這鄙陋,沒有咖啡果汁招待,弟妹見諒啊。”
    “這話客氣了。劉九珍笑道。
    “說實話,我沒想到……”沈醉沒有把話說完,靠著辦公桌,似笑非笑,麵露無奈之情,“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
    沈醉歎了口氣,“我們急需安置一台秘密電台在虹口。軍統特務基本上進不去上海市區。所以我想,弟妹你本身不是特務,日本人不容易懷疑一位富家千金,最關鍵的是,我聽說你父親曾經留學東京,與日本陸軍大臣的女婿鬆山健一交好。鬆山健一是侵華陰謀家土肥原賢二的學生,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他們師生二人都是有名的中國通,土肥原賢二長期在中國從事特務活動,現在鬆山健一在虹口日租界,他負責幫日本駐滬海軍陸戰隊收集一切在華情報。你就以你父親的名義拜訪他,請他回香港見你父親一麵。你進入虹口,首要目的是建立電台,其次是誘敵入香港,一旦這家夥出了上海,我保證他死在中國。”
    “怎麼建立電台?”
    “我會派出八個人,作為你的保鏢,護送你入虹口,他們會負責建立電台,你的工作就是掩護他們,遮住鬆山健一的眼睛。”
    “可是現在中日交戰密集,此刻鬆山健一怎會放下工作跑去見我父親。”
    沈醉拿出一份資料給劉九珍,並且叫小伊先出去一下。
    “紅色俄國的特務組織裏有這樣的特工,他們隻做一件事,性。男的外號烏鴉,女的外號燕子。”
    “性?”
    “是的,性。俗套的說就是,通過亂搞男女關係取得情報。”
    “什麼?”劉九珍拿著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茫然地抬頭問沈醉,“沈大哥是要我去做這種事?”
    沈醉有些慚愧,低下頭,“倒也不是,我隻是提前告訴有這項工作存在。當然了,你不是我們軍統的女特務,這事……可有可無。”
    “阿隅他……也知道?”
    “弟妹,我不是說非要你這麼做,我隻是提醒你,女人的美色也可以成為最厲害的武器,美色並不等於肉體。”沈醉說道,“我們軍統的烏鴉燕子成千上萬,你難到可以用娼妓等惡俗的詞彙詆毀他們嗎?不!他們是最高尚的人。打仗,你不能隻看到死在前方的戰士,每一位士兵的身後都有幕後的支援,比如醫療,比如救助,比如情報。情報是軍隊的眼睛,非常重要。你能明白嗎?”
    “我能明白,但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沈醉點下頭,“你有你的底線,我不會勉強。本來這次討了你來,已經是我軍統無能的表現。”
    劉九珍沉默了一會,複而道,“我能幫你們的,一定幫。”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外麵又傳來了警報聲,嗚嗚地聽得劉九珍心驚膽戰。
    想必遠處已經遭到攻擊,大炮打下來的餘震延伸到劉九珍腳下,大地的幾秒鍾的顫栗使得她頭暈目眩。
    “是飛機轟炸嗎?”
    “是艦炮。”沈醉解釋道,“是從海上日本的航空母艦上射來的。”
    “能射這麼遠?”
    “是的,所以你也看到了,雙方武器勢力之懸殊。”沈醉關上窗戶,卻關不住交戰的炮火聲,“日本靠武器,我們隻能靠人海戰術。”
    “日本人為什麼要炸曾家岩?是因為國共兩黨都在那設有辦事處嗎?”
    “殺人滅口。”
    “為了什麼?”
    朝天宮是一個恢弘大氣、極其著名的明代建築。六百年前,它是明太祖的祭天宮殿,後來先後是過江寧學府、孔廟、南京市博物。一九三三年的時候,藍衣社的總部從明瓦廊搬遷到朝天宮。
    南京黃浦路、丁家橋、雞鵝巷一代,雲集著許多重要地點,例如委員長的官邸,國民黨黨部,中央陸軍學校等。
    再次回到朝天宮,藍東隅進門前停下來注視這對麵的國民政府大樓,原本高大的國民政府門樓的一根柱子已經坍塌,猶如高飛的鳳凰斷了一邊羽翼,有氣無力地摔在陰沉地天穹之下。
    不需要刻意記起但不會永遠忘記校長(蔣介石)在藍衣社第一次搬進朝天宮的晚宴演講,“那些貪官汙吏、投機倒把之商、迂腐文人,都是中華民國的蛀蟲……我們要改革機構、淘汰冗員、清流腐敗、廉潔執政,建設機場、完善福利,立誌建設強盛中華!”
    如今的朝天宮已經空空蕩蕩。就連桌椅床凳都被民/運團搬去捐獻難民。
    大廳會場的上方,懸掛著蔣介石的巨幅半身像,左右兩邊寫著愛國愛黨愛民的標語。半身像下已經站立著數十人,都是軍統南京警務隊的警察。他們三人列地筆直挺立,等待著藍東隅進來。
    “報告少校,我們奉命協助您在南京工作。”
    “隊長是誰?”藍東隅問。
    “是我!金民傑!”
    金民傑國字臉單眼皮,個人不高,肌肉發達,身材很壯。
    “你是朝鮮族人?”
    “是的,少校!”
    “帶我去見布袋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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