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淚  第六十九章 龍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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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蘼…歡迎回來。”蓉兒小仙女漂浮在不知晝夜昏暗上空,對著我微笑。
    “蓉兒…”我癡癡的望著她,不知該如何表達,宛若我得了暫時失憶症。
    “接下來,荼蘼,你需要平複心情,準備我們下一段旅程。”蓉兒繼續對我言道。
    猛然間我所有停頓的思想,瞬間活躍,“不,蓉兒,我求你,讓我回去。”
    “可是,你已經離開了。”蓉兒傷感的看著我。
    “我求你,我隻想看看他的結局,我發誓。”我並不貪心,我並不想奢求更多,隻想知道他沒有了我的日子,會如何,想知道刺傷他的究竟是誰,想知道他的癡心瘋有無好轉,想知道…
    “荼蘼,你確定?不看或許會更好。”蓉兒提醒著我。
    莫非他很快便忘了我是誰?很快便有了新歡?可我不介意,因為我已經辭世,我希望他幸福,或許,我隻是想看到他幸福便可安心了。
    “我確定,無論結局為何,我都能接受。”我堅定答道。
    “那…好吧,但你隻可以花魂狀態進入,由你出現的地方會有氣泡,你不可接近他,你碰觸不到他,他也根本不會知道你的存在,你明白嗎?”蓉兒小心翼翼的探問著我。
    “我…明白!”“好吧。”
    一陣煙霧繚繞,我眼前陣陣白霧襲來,似要直攻入我的雙眼,我下意識的緊閉雙目,再睜開雙眸,看到的正是,他抱著我大喊的一幕。
    我伸手,可手卻透過他的身體,隻留下一點細小到看不見的氣泡。
    “我殺了你!若不是你,蘼兒怎會拋下我!她怎會戀上你這混蛋。”耶律傲天揮劍砍下,一劍已到南宮恩路脖子時,被另一劍擋下。
    鑄成,是他,他帶領眾兵衝入朝殿,其中還有摩爾紮和噺哧耳。
    “蘼兒!啊~~哈哈……”南宮恩路根本沒有在意他脖頸後被擋住的劍,依舊在緊擁著我已冰冷的身體大喊,狂笑。
    而他身旁,耶律傲天已同鑄成大打出手,鑄成,摩爾紮噺哧耳見到已亡的我竟然為我跪下,這的確是我始料未及的。
    耶律傲天的兵將也趕了進來,他的龐副將,救主護駕,成功的救走了耶律傲天,自是顧不得父親與母親。
    我回神,看到僵硬在君王椅上的父親,與昏迷的母親,我迅速奔去母親身旁,可竟同樣留下微許氣泡……
    “君主,耶律氏逃了。”鑄成持劍稟報。
    “君主,這老兒如何處置,今兒,要不要拖出去殺了。”噺哧耳衝到殿上,揪起父親,脫下殿來,甩至他的麵前。
    “啊?~蘼兒啊,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怎麼這般傻呀,你幹脆帶我走吧你,啊?啊嗚嗚…你怎可如此自私,你怎能留下母親一人?”母親清醒過來,立刻普了過來,從他懷中奪出一隻手,拉著我冰冷的手責罵道。
    我站在他們身後,哭聲已無法自控,可任憑我如何道歉,母親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也同樣的癡傻著坐在地上,這情景,與我出逃時,他手捧女子衣物時那令人悲憫的神色如出一轍,若有不同,便是此次,他的眸中盡是絕望……
    “君主,這婆子如何處置?”噺哧耳猛然拉過母親,甩到父親身旁。
    我欲伸手阻止,可卻於事無補,如今,我隻希望他可聽到我的心聲,不要斬了我父母雙親,算是他屢次利用我,欠下的吧。
    他雙瞳遊離,盯著我的臉凝視了良久,最後深深一吻留在了我的額間,並未抬頭,隻是空出一隻手來,輕輕一揮。
    噺哧耳愣了,但與此同時鑄成理解了,“將他們壓入魔之牢。”
    “是。”幾名侍衛押走了父親和母親。
    我癡看著他,我相信,他會做出明智之舉。
    他抱起我,朝殿後荼蘼園癡步前行,一個不留神,被高高的宮殿門檻絆了一個跟頭,可這瞬間,我才明白他的愛……
    如此一瞬間的行為,他竟然高舉著我,而自己硬生生的重摔下去……
    我就站在他背後,可我卻無法告訴他,我在這裏,我與他甚至完全緊貼,可他卻再也感覺不到我…淚,已將我徹底淹沒。
    他竟然保持著這個動作良久,才如有了知覺般重新站起來,繼續前進,我跟隨著他,看到他胸口的劍傷迸裂,流血不止,他膝蓋,壁肘都有血痕,可他卻依舊如捧著珍寶一般的擁著我。
    “蘼兒,你可知這特殊的荼蘼乃本君特別為你種植,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本君願借此意告訴你,摯愛唯你。”站在白紅荼蘼之間的他淚流滿麵,眸光癡傻,疼的我心抽搐,卻無法再見。
    我癡癡的看著此兩種荼蘼,這才發現,雪夜下,我並未看得真切,原來它們無葉,與我所見的荼蘼不同,花開的是如此的奢華而虛幻,竟令人見到便生隱隱作痛之感。
    這花的感覺,竟如同世間所有的‘情’一般,無論是親情,愛情,抑或友情,越是盼望得到,越是傷得體無完膚,卻越是想伸手去抓,哪怕是明知道會萬劫不複。
    他徒手葬了我,將我葬在花下,每一把土皆是他親手挖掘,再親手在附上,最終刺破手指在玉碑上以指力刻上,君後,冷荼蘼墓,罪夫,南宮氏立。
    我猛然從身後抱住他,“我在這裏,我一直都在這裏…隻是你…不知道…”泣不成聲的我在抱住他的一瞬,身體分解,氣泡繁多。
    他猛然轉身“蘼兒!可是你?”良久,他卻隻看到半空漂浮的氣泡,雖然他眸中閃過一縷顏色,可極快的再被絕望代替。
    他胸前的傷口,血已越流越多,我該如何讓他回去,如何令他包紮…究竟是何人如此狠心刺傷了他,那傷口,一見便知,刺入的很深很深……
    我重重的垂下頭,此刻,我的心…好痛,好痛,窒息的痛……
    他起身卻忽然暈倒,我卻漂浮在半空,不斷融合,形成軀體,無法落下,焦急,懼怕,生怕他會就這樣死去!
    “君主!”鑄成與摩爾紮及時趕到,將他抬回了金鑾宮。
    我不知昏迷中的他做了何種夢,是那般悲涼,竟令他直至醒來都淚流不止。
    兩日後,在華妃與軍醫的細心照料下,他醒來了,而醒來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牢牢握住了華妃的手,卻大叫蘼兒…
    令我看得好生心疼,我對著他哽咽道:“孩子已失去了,我不能在失去你,請你為我活下去。”
    他沉靜了,命所有人出去,唯令鑄成留下,他問鑄成,殿後荼蘼開得如何?
    鑄成吞吐半晌,終於開口,紅色荼蘼依然安好,而白色荼蘼…已全部凋落。
    他聽了如同瘋子般奔向荼蘼園,我震驚了,花魂…莫非我這花魂也是有期限的?我懂了,我大幅度的接近他一次,便會奪去大片花魂,而滿園荼蘼全部凋落,便是我離開之時。
    不久,他失魂般的返回金鑾宮,瘋子般的滿宮內的翻,終於找到了,我在那雪夜被架回後,寫下的兩句:既不能生複來歸,唯有死方長相憶。
    他捧著紙,凝視良久,兩行熱淚奪眶而出,隨後負手站在床前,看起了不知何時又在下起的雪,一整日不吃不喝,一動不動。
    兩日後,他放出了我父母,發出喪示,並昭告天下,我為華南南宮氏君後,願為我送喪的人皆可前來。
    而後,我見到了王氏、趙氏,哭嚎著為我送行,哭喊著,姑娘人好,不該命短。
    柳爍兒前來,哭喊著對不起我,他不該告訴父親,紅花有加速血液流動的功效……
    我父母再次出現,已然蒼老很多,父親眼中已失去了往日的野心,此時此刻,唯有桑女之痛。
    耶律傲天,連同狼雅、阿巴馬在內,包括華南邊境的男男女女竟都來為我送行,為我祈福……
    送喪儀式舉行了三日三夜,而他也三日三夜未闔過眼,整個人幾日內已變得瘦骨嶙峋。
    我不敢,也再無法接近他,隻是漂浮在半空,每日的看著他,其實,我好想告訴他,我想他,真的…想他。
    又三日後,他屯兵三十萬,趁耶律傲天不備,發兵北上,經過兩個月的凶殘血戰,最終,他奪取了定北城池,關押了耶律傲天。
    轉日停戰,他在返回途中,與華南接應軍隊,忽攻皖西,霍華氏不攻自破,舉城投降,最終,他如願,掌控了天下。
    可返回華南城後,他卻一言不發,整日對著我留下的那張紙……
    這一日,我終於融合了身體,再次落地,跟在他身邊,來到了荼蘼園,見荼蘼園中擺著一張長案,案上滿是酒菜,今日的他,仿佛精神愉悅,我想或許,他已經適應了沒有我的生活。
    “蘼兒,你可知狼雅刺我一劍時,我因何不躲?”他竟忽然發話!莫非他知道我在身邊?
    “那時起,本君便決心要為蘼兒改變,你可信我?”我依舊跟在踱步的他。
    “蘼兒,本君感謝狼雅救了我摯愛女子,並一直用心守護著,因而,甘願受他一劍,給他機會替那名為離垢的女子複仇,你可知本君從不曾懼怕,可那時,本君卻由衷懼怕,再見不到我蘼兒……”
    麵對著自言自語的他,我滿麵梨花,江河絕提,絞痛…難忍。
    “可當蘼兒見我傷重卻不管不顧時,你可知本君心有…多痛?”他繼續負手,踱著步,而我已如做錯了事的孩子,唯在抽泣。
    “君主,何事?”鑄成跪地詢問。
    “起來,鑄成…兄長,你我已多久不曾大醉淋漓?”他微笑著看向鑄成。
    “君主…已有六載。”鑄成哽咽了。
    “來,坐。”“是。”於是,在我眼前上演一幕,兄弟暢飲,把酒言歡的場景,感人至深,雖然我仍在流淚,可卻也安心了。
    夜間,酒罷,他命鑄成休息,言說自己想在荼蘼園內多伴我片刻,鑄成離去,而他卻命侍衛,搬走長案,換來另一案,鋪好紙,備好酒,在擰開酒壺,放入很香的幾片葉子,對著蒼涼的月光,我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寫下:
    鐵馬兵戈,為吾遣,天下盡控,獨失蘼,
    機關算盡,夢卻斷,生死兩隔,世事休,
    折蘼香來,心堪虐,蘼芳盛世,恩威吾,
    荼蘼芳敗,魂已碎,汝不來歸,君相隨。
    當他寫下第三句時,已猛灌下了一壺酒,繼續書寫最後的末句,當我看到藏尾‘蘼休吾隨’時,頓時驚了,我即刻上前阻止,可無奈,碰觸到他,我已即刻化作氣泡…我恨自己的無能……
    結束了末句,一口鮮血噴在紙上,留下了一道梅花…
    他重心失衡的趴在案上,唇角依舊流著血,對著我的方位囡囡發聲:“蘼兒曾…問…本君,天下…與蘼兒…熟重,不知…今日,本君回…應,你可…稱…心……”
    半園的火色荼蘼,僅在此刻,紅色盡退,枯萎成灰。
    “君主!”鑄成此時趕來,可卻為時已晚,鑄成跪在他身後,滿麵淚痕,“賢…弟,若非鑄成看到你塞入我懷內的禪位文書,如何也無法相信,你竟為一女人而……君主!”
    “天意如此。”塔若林也即時趕到,留下了兩行閃爍。
    “何人亂講,我君主癡心瘋,全然是…一派胡言!”鑄成激憤呐喊。
    “鑄將軍,他的失心瘋,並非實瘋,隻是…心病。”塔若林看著案上絕句,低聲言道:“而唯一可解開君主心結之人,卻已先他而去,這便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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