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淚 第六十八章 絕別(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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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胖婆子一言,我仿佛心下好受了些,或許這也是件好事,讓他們回家,對她們來說再好不過了。“你下去吧。”
“是。”壯婆子悄然退去。
“蘼兒,來,休息一會兒。”母親為我鋪好床褥。
我躺倒床上,煩惱事甚多,我該如何另父親改變心意?如今對他來講,我唯一女兒的價值便是博得耶律傲天的兵馬支持。
“蘼兒,我知你如今心有所屬,莫要愁苦,夜間,我與你父親求求情,莫在為難我蘼兒。”母親摩挲著我的額頭,眼神中的深切母愛展露無疑。
“媽媽…謝謝您。”我鑽進母親懷中,享受著幸福的滋味,在這幸福的奢想中沉沉睡去……
又是那一片迷霧,又是那一片竹林,不同的是,這次我看清了男孩的臉,好俊逸,好清秀的一張小臉,集合著我與他的所有優點。
喜從心生,我走近男孩,張手想要抱他,可在那張清秀俊逸的臉上卻出現了淚痕,那雙眸充斥著怨恨,他推開我,“我討厭你,可又…好喜歡你,可是你竟然不要我,我恨你!恨你!”話落男孩絕望的跑走。
我追趕,可,我與他之間竟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鴻溝,任憑我用盡平生力氣,也無法逾越,我哭泣呐喊:“孩子,孩子,你回來,我從沒有不要你。”見他已無影的小身形,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淚水破提而出,“你可知…媽媽是…多麼的愛你,多麼的珍惜你……”
下意識捂住小腹,“…”驚愕,隆起的?那麼,那孩子是?我微笑的淚滴滑落,幸好,我的孩子,他還在……可瞬間,小腹塌陷,我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手下緩緩塌陷的小腹,更加絕望的看向自己身下的大灘濃血,不多時,便已流成一條血河。
“不…要,不要!”我驚聲尖叫,可一切,皆以無法阻止……
“蘼兒!你醒醒啊,我可憐的孩子…嗚嗚…”恍惚中聽到母親的聲聲呼喚,我漸漸感覺自己有了意識。
睜開迷蒙的雙眼,燈下映著母親哭腫的眼,我吃力的抬起一隻手,逝去了母親的淚,其實,我已經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孩子,已沒有了……
我不清楚王氏為何要如此對我,不!不是王氏,是父親,湯汁裏一定加了墮-胎藥。
“蘼兒,你醒醒,你看看媽媽,孩子雖然沒有了,可你還有家人,你還有我和你父親啊。”母親抹著淚,以最大的勸慰來安撫我,其實,我知道,母親一樣的傷心難過。
“媽媽,我沒事了,莫在為蘼兒操心了,您憔悴多了,去休息吧。”我柔聲說道。
“我吩咐婆子,為你燉好了湯,你多少喝下點,啊。”母親商量著我。
“我一整天沒有醒嗎?”“不,三日了,害的我以為…嗚嗚…”母親已說不下去了,是啊,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倘若我在離去,試問,她如何承受得起呢?
隻是…連我都不忍心的事情,父親怎忍心?
“舅母,蘼兒可醒來?”耶律傲天的聲音從宮外響起,由遠及近。
“啊?啊,已經醒了,可是,還很虛弱…我苦命的孩子…”母親再次摩挲著我的額頭。
“舅母,能允許傲天與蘼兒獨處一會嗎?”耶律傲天問道。
母親不願離開,以神情探問著我,我朝母親輕微點頭,母親這才離去。
隻剩下耶律傲天與我,他彎下身軀在我額頭印上一吻,“蘼兒,經曆此番磨難,你我終可再續前緣啦。”他意味深長。
“告訴我,是你的注意,還是父親的注意。”我聲音虛弱,但言語卻直逼進他眼底。
“蘼兒…如今都已過去了,莫在提起吧,這也是傲天心中之痛啊。”他溫柔的撫-摸著我已枯萎的青絲。
“若你期盼再續前緣,便要據實相告。”我再次逼問。
“若傲天說了,蘼兒可隨我走?”他問。我重重的點了頭,“也罷,是…是舅父的意思,同時…也因為,傲天無法接納那孽種,還望蘼兒諒解。”
“你出去,我需要休息。”話落,我闔上雙目,為我兒亡靈哀悼。
“蘼兒,你信傲天,從此,蘼兒定然衣食無憂,幸福無比。”他依舊保證著,可這自私的男人怎能體會這孩子對我的重要性?他聲稱愛我,卻連這點卻都不懂我,連無辜的生命都不能放過,我與他何談未來。
半晌,見我依舊闔目不理會他,他隻得訕訕離去。
深夜,寒風徐徐,月光朦朧,白雪皚皚,星光皎皎,映射著一切的蒼白與悲涼。
我穿著單衣,赤著腳,踏在積雪上,吹在寒風裏,冷在星月下,凍徹骨髓。
似已很久未見鑄成了,或許他已被擒,或許,他已殉葬…但卻絕不會降……有關於他所有的親信或許都已被鏟除……一段記憶浮上心窩,我按照他的話,找到了他為我種植的荼蘼。
紅色,白色各占一半,整潔而整齊,我棲身花叢,仰望長空,喃喃自語:“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孩子…沒有了……”淚,順著臉頰流淌,低落雪地,燙成了顆顆黑洞。
“蘼兒,你怎麼在這兒啊,還穿得這麼單薄,你怎麼赤著腳?”母親脫下衣服為我裹上,婆子們將我架回金鑾宮。
返回宮內,母親抱著我凍得通紅的腳,邊暖邊哭,“你這孩子,命都不要了,你若有個什麼,你讓我可怎麼活啊…明日便是你父親登位大典了,蘼兒啊,你可不能一直如此啊……”
“對不起…”除此之外,我似乎別無他言,隻因,母親已深陷這男尊女卑的世界裏,男人的事永遠在第一位,而女人卻…隻可默默承受。
這一夜,便在我的失魂落魄與母親的心痛責備中流失了。
次日,我被打扮的花枝招展,與母親共同上殿,此刻的登位大典上,父親高坐殿上,眉開眼笑,殿下眾人,無不巴結討好。
大典過後,歌舞升平,編鍾響亮卻不失柔和,殿下起舞-女子各個嫵-媚至極,身姿撩-人,媚眼飄飄。
而我卻一直癡坐殿上,於母親身旁,早已失了魂,落了魄,直至父親宣布將我許給定北長江耶律氏,我才恍惚回神,可一切已成定局,又有誰人肯聽我一弱小女子的零碎之心。
“恭賀冷氏掌控華南,定北君主耶律氏誠心獻禮。”耶律傲天話落,他身旁的老者便讀起了聘禮的品種與數量,聽得殿下眾人張口咋舌,而父親責點頭微笑,同時也達成了與定北的媾和,翌日啟程。
麵對這喧闐的大殿上闐咽的一切,我悠的起身,麵對著母親,淚如雨下:“媽媽,蘼兒對不起您,請您莫怪蘼兒自私。”話落,我撲進母親懷中,放出我所有悲切。
“蘼兒…答應媽媽,要好生照看自己。”媽媽抱緊我,從她緊緊的擁抱中,我感覺到那強烈的不舍,隻可惜…媽媽…對不起。
我起身,用毛塊擦幹淨臉,除了所有的裝,清麗的臉龐立即呈現在所有人麵前,我緩緩下殿,來到耶律傲天身邊,笑顏如花“君主,明日蘼兒便是你的女人,可否借劍一用,讓蘼兒出嫁前在位我父親,母親舞上最後一次。”
耶律傲天麵對我的熱情與笑顏,有些失神,隨後欣然送上寶劍,“蘼兒,可是想開了?”
我鬼魅一笑:“不錯,君主你是蘼兒的未來,況您對我癡心不改,蘼兒怎可遺忘?”
“蘼兒…”耶律傲天狂喜的抱住我,引得殿下一陣唏噓,而父親眼中我卻分明一看到了強烈的控製欲。
我輕柔繞開耶律傲天,嫵媚的繞他周身旋轉,拔出長劍,邊舞邊吟:清音俗世留,紛爭何時休,誰能破名利,太虛任遨遊。
其實,我並不會舞劍,我的詩句似乎打動了誰人,但舞姿卻令人發笑,如同斷了線的木偶。
可父親卻被我的四句惹得怒火已現,我無視,繼續吟著無邊際的詞,這首為紅樓夢中我最喜歡的,也希望可點醒某人。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牀,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昨日黃埔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
正歎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鬼來喪…
訓有方?保不定日後做強梁;
擇高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
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抗;
昨憐破腢寒,今嫌紫蟒長;
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
反認他鄉做故鄉,甚荒唐!
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舞罷,我持著劍旋轉著,笑看著殿上每一個人,藐視,輕蔑,無視…猛然橫劍,割斷了喉間萬縷千思……
“蘼兒!”“蘼兒!”“蘼兒啊…”…在這眾多聲音之中,我聽到了他的聲音,很真切,很近……
“蘼兒,你因何如此癡傻……”他衝入殿內,接住了我埋入塵埃之前的殘軀,溫暖的胸膛再次提醒著我,他還活著……
“你?你放開蘼兒,你這混蛋。”耶律傲天僵著伸出的手,是的,他並未接住我,他又慢了。
“蘼兒!蘼兒…本君…遲了……”他擁緊我,我相信,此刻的他已再無經曆去在意任何事,任何人了。
我抬起手,輕撫過他溫熱的臉頰,逝去他滾燙的淚珠,開懷的笑了,笑得燦爛,笑得如深夜綻放的煙花……
“蘼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