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淚 第六十二章 仁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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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這大水也退了,今兒,咱先返回那狼主的室內,為淒老將軍治傷吧。”噺哧耳勸道。
“君主,請恩準老將亡在馬上,亡在華南!”淒惶口吐著鮮血,可卻眸光炯炯,依舊如同枕戈待旦,精神百倍的待命之士。
“老將軍……”摩爾紮流著淚,欲說什麼卻哽住了。
“君主,老將軍的身體一旦上馬,恐……”鑄成上前阻止。
塔若林扶著搖搖欲墜的我,共同看著他的反應與抉擇。
隻見他,眉頭緊鎖,將淒惶交與鑄成,而後負手踱步,當再抬起頭來,兩道厲光射出鷹眸,回眸對噺哧耳道:“牽騊駼。”
“啊?這…是。”噺哧耳握緊拳頭,歎著氣奔去。
鑄成扶著淒惶,而他也轉回身,拂過淒惶,這一切的舉動,皆落已入我的眼底,不由心中畫起了葫蘆,他的舉止似乎比當今有能力有實力的實業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此冷靜異常的人竟會是瘋子?可隨之,另一句話襲來,瘋子並非傻子,精神病不會影響智力……
“君主,如今淒惶已年老無用,望君主日後多令自己愉悅,除去…咳咳…心下毒蚳,嗯~咳咳,隻有如此,淒惶才可安心去見老…呃…咳咳…族長了。”
見淒惶一番中肯良言,他的眸內似閃過一絲皎潔,卻依舊鎮定如前。
“淒老將軍…”鑄成的雙婕濕潤了,摩爾紮此刻已泣不成聲,其他副將也均在抹著眼淚,而我卻呆呆的望著淒惶,我認為,他解脫了。
“君主…騊駼…”噺哧耳牽來了騊駼。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騊駼,依舊是那神奇盎然的奇獸,隻是它可知,它即將會送離塵世一位忠將麼?
“老將軍請上馬。”話落,他拉過馬,雙膝跪地,為淒惶當做‘上馬石’。
“君…君主…”鑄成吃驚道,而在場的每一位均無不因他的舉動而震驚,當然,其中也包括我。
淒惶笑了,笑得很安心,上馬前回身雙目無轉的看向我,朝我點頭微笑,我懂得那是何意,他想將南宮恩路交給我,可我……一切已經變了。
眼看著淒惶轉頭,拖動著身子,踩著他的後背卻依舊上不去馬,摩爾紮去扶,卻被淒惶重重的甩開,此刻,或許我才了解,此時代男子的自尊與錚錚傲骨竟為何物。
那是永不言敗的雄心,永不放棄的決心,與永不改變的忠心堆積起來的壯誌雄風,即便年界耄耋,卻依舊分毫不讓。
我小跑來到騊駼前,在淒惶老將軍噴出一口鮮血上馬時,撩裙跪倒,以肅穆的神情注釋著此世的八旬英雄。
淒惶熱淚盈眶的朝我飽含深意的施了個抱拳禮,麵對那赤誠雙瞳,我卻無以回應。
與此同時,他此刻也起了身,隻是並未看我,而是將騊駼稍轉,牽著前行,騊駼每走一步,淒惶口中便見紅一次。
塔若林重新拉起我,繼續跟隨著他們的步伐前行,可不多時,我們便從後麵清楚的看到他回手,將一名侍衛手中的槍斬去一半,再將槍頭那半交與淒惶。
淒惶接過槍頭,猛然臂向後彎,竟硬生生將槍頭頂進了自己的背脊,另一頭抵在馬鞍上……前方的他們頓足,我看到他的背影在抖動,鑄成等人均跪在騊駼前,怒吼聲,惋惜聲,不甘之聲,聲聲入耳…這一刻,我很清楚,雄震一生的老將軍,已經與世長辭。
經曆一切的驚心動魄……再回到華南邊境,我已形同死屍,毫無生氣。
前殿內,他高高在上,何等威武,狼丹、狼雅、我…塔若林都跪在殿下,鑄成等將軍們,站在殿下,一言不發。
“鑄成,為淒老將軍天葬一事由你負責。”他幽幽開口。
“鑄成領命。”鑄成雙手抱拳,深施一禮。
“摩爾紮,噺哧耳等八位副將,本君命鑄成暫帶淒老將軍之職,爾等,可有意見?”他繼續微眯著瞳,悠悠道,那副模樣簡直是捕獵前洋裝慵懶的雄獅。
“我等無任何意見。”八位副將齊聲道。
“嗯。”他微微抬頭,闔上雙眼,看不出任何表情。
殿下,似乎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我想他究竟是癡心瘋抑或是稟賦超長,恐怕唯有他自己清楚,而且,我猜測,謎底就快拉開帷幕了。
“狼雅,如今已入我華南,你尚可做甚?”他挑起一眉話語雖詢問狼雅,卻將深邃無底的眸光瞟向我。
我隻淡淡的掃過他一眼,將頭偏向狼雅。
“嗬嗬,如今魯東雖獲救,卻已為你南宮氏口中之肉,狼雅無話可說。”狼雅雖知大勢已去,但那一副鎮定的模樣,卻在告訴南宮氏,他已無所顧忌。
“南宮君主,您不是答應我,隻要我殺死入塵,殺死狼雅,便依舊令我做魯東狼主麼?隻要您開口,我定然盡得全力。”狼丹此刻竟如同一條低-賤的瘋狗,伸著舌頭般搖尾乞憐。
“嗯,本君確曾應允此事。”他慢悠悠道。
“君主!”鑄成,摩爾紮、噺哧耳。莫言等人均激昂到青筋暴起,他們手中的兵刃盡閃寒光,看他們的樣子,已是迫不及待手刃仇人。
“南宮君主,南宮君主,您放了我,我狼丹發誓,絕不令你失望的。”狼丹被困幫著,卻依舊跪著點頭哈腰的向前噌,簡直卑賤至極。
我甚至越看越氣,懊惱不已,若當日未曾救他,或許今日便不會發生那輩徹一幕,其實,此時,不止他們欲手刃他,就連弱勢的我,都想結果了他。
故意待到殿下殺氣凝重,他才緩緩吐言:“若淒惶尚在人世,本君或可許你生的希望。”話落,他竟然鬼魅一笑,看向殿下眾將軍。
“領命!”“得令!”將軍們猶如得了特赦令般的興奮不已,瞬間集體衝向狼丹,不顧狼丹的哀嚎,咒罵將他拉出殿外,不多時,慘叫聲連連,伴隨著最後的淒厲慘叫,狼丹命已休矣。
我看著流下熱淚的狼雅,深知此刻他的痛楚,狼丹雖該死,可卻畢竟是他兄長……如今魯東大權已逝,目前,他的一切都已付之東流。
他在將軍們處決了狼丹後,麵露滿意微笑,看向狼雅,“如何?狼雅,舍得妻兒?”而這當中,他的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我身。
“南宮恩路,你這癡心瘋的久病之人,要殺便殺,何須多言。”狼雅高昂著頭,貌似十分藐視他的言談與人格。
“哈哈……”他起身狂笑,聲音尖銳卻又似飽含無奈,眼角處似含水霧,笑得令殿下的我毛骨悚然,也令再次入殿的將軍們大驚失色,而狼雅,卻似早有準備。
“癡心瘋?爾敢再言!”他提劍下殿,步履凝重的來到我麵前,將我瞬間抓起,仍向了狼雅,而狼雅見我倒在他麵前,卻緊閉雙目。
“君主…荼蘼姑娘她…”塔若林此刻竟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開了口。
“如何?”他眯起長眸,看向塔若林。
“他腹內之子,與我無甘。”狼雅依舊緊閉雙目,卻開口言道。
“塔-若-林。”他怒咬牙切齒,目直視塔若林。
“君主,塔若林傳書所言荼蘼姑娘懷妊之事,確為謊言,而今,塔若林已受天目大巫師責罰,自今起,不再強篡曆史,請君主,恕罪。”塔若林頷首施禮,伴隨著他一句‘下去!’起身離去。
“鑄成,帶她下去。”他冰冷言道。
“是。”鑄成走上前來,彎身扶我。
我猛然擋在狼雅麵前,將她抱住,一雙水眸,寒光閃閃,直逼南宮恩路眼底。
“拉下去!”正當鑄成為難時,他再次發令。
我一手舉起袖箭,另一手搬過狼雅脖子,與他臉貼著臉,藐視著眼前的薄情人,我相信,此刻,即便是傻子也該看的出來,我是何意。
“荼蘼姑娘,你…”鑄成伸出雙手,卻僵在當場,也不敢靠過來。
他見此番景象,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而後眸中卻再現陰狠與堅定:“你!休再逼我。”
我唇角揚起似有似無的弧度,將袖箭戳入我雪白的脖頸,頓時,紅線顯現。
“荼…荼蘼,狼雅錯怪了你…更欲害你,你卻因何如此癡傻啊……”狼雅麵對著我,淚流不止。
我也流下忍耐已久的寒淚,隻因,此刻我的心已徹底——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