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淚 第五十五章 冰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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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你尚可由著性子?”宮內隻剩他與我,他將藥碗端到我麵前。
我閉目無語,此刻,我再也無法麵對被我愛著,可卻深愛著她人的他,鑄成所言中,他借酒消愁,辛苦策劃,這一切,我很清楚,皆是為了另一個冷荼蘼。
‘眼不見,心不煩’這句諺語,今日,我總算是領悟真諦了。
我的思緒正飄蕩著,可,猛然兩腮被捏得生疼,緊接著被灌進惡心的蟲屍,我陡然大睜雙目,不服輸的怒瞪著他,甩起了頭。
“吞下去。”他繼續灌著我,並下令道。
我被灌的嗆咳半晌,卻依舊不肯服軟,隻因,我受盡重創的心,已很-硬了。
他怒視著我,立時將平躺的我一把揪起,心髒的劇痛,提醒著我,‘她’還是柔弱的,可眼前的人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我,竟然繼續無人性的灌藥。
他難道對我竟無一絲絲的感情嗎?我的初吻、我的初戀、我的思維、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都已給了他,可他,卻為了從未與他一同生活過的已亡人,如此對我,難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嗎!他認為我還能夠忍受多久?
我恨我的宿命,恨死聖梅火女的身份,博大的蒼穹,你為何非要奪去我唯一的聲音…我求饒了,以討饒的目光與他對視,屈辱的寒淚,絲毫不受控的墜落,滴入白色繃帶,苦遍了我的身心。
心髒處的繃帶已然被全紅濡濕,疼痛再次席卷了我,閉目前,以僅存深情的目光在最後留戀一眼我深愛的男人,就讓我這樣化去吧,沒有半點影像,留下他眷戀的屍體,將他的女人還給他。
“你!…”他看盡我雙眸直至最後一刻,忽而扔下藥碗,而將我緊擁入懷,高喊:“來人!”
我最後的意識已隨著藥碗的尖刻落地而失去…………
“荼蘼姑娘,鑄成連日來日夜不斷,為姑娘求壽,若姑娘尚有感知,便請早些醒來。”
我似午夜夢回般聽到鑄成的聲音,奮力的令自己皺了皺眉,我仿佛遊走在長夢內,夢中盡是我與他的點點滴滴……
“姑娘,姑娘?”鑄成高亢的聲音,刺激著我。
我緩緩睜開雙眼,隨著一陣寒意襲來,我清晰的看到了站在床邊的鑄成,此刻,他正一副欣喜模樣打量著我,我轉眼觀看,行宮內中央處,盤龍火爐中燃著火,而宮殿外漫天飄落著雪花,隆冬雪花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璀璨,宛若夜空中的閃逝流星。
我疑問的神情朝向鑄成,如此深夜,他怎會在此?
“啊,姑娘莫慌,鑄成剛剛替換君主,姑娘不知,這三十日來,是君主日夜守護在姑娘身旁,親自為姑娘換藥,擦洗,連婆子們欲侍奉姑娘,君主都不準。”鑄成雙眸閃爍對我解釋道。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耳力,他如此恨我,怎會……我隻是無神的搖頭。
“姑娘有所不知,當初君主知曉姑娘乃未來人時,確曾苦惱,也曾懊惱於自己的荒唐,害死了真正的荼蘼姑娘,卻待姑娘視若己出,但從華南城再度返回邊境,君主對月自飲時,曾有過一句話,被鑄成聽來,這才明了,原來君主早已不在意姑娘姓甚名誰。”
我聽得身子一顫,不覺嗔動傷口,疼的咧嘴皺眉,但卻似乎瞬間來了精神,十分想聽到那句話竟說了什麼。
“姑娘,您與君主有些誤會,尚需你二人自行了解,鑄成這就去找君主前來,若君主得知姑娘醒了,也終可放下心中大石。”鑄成起身離去。
不多時,他健步如飛的聲音傳入我的耳廓,褪去了靜謐,我閑靜的等待他的到來,緩緩吐出沉重,如釋重負。
“蘼…你可有不適?宣軍醫。”他坐到床邊,眸中閃過一抹深邃,極不自然的朝我詢問了一句,而後眸光一閃,隨即宣了軍醫。
老軍醫前來,望了望我心髒處的繃帶,捋胡笑道:“依華為看來,姑娘心動正常,起伏平穩,已無大礙,君主可令長老們退去長帶了。”
“如此…甚好,宣長老們。”他眉目間閃過愉悅,雖轉瞬即逝,卻已被我捕捉。
“依華為看,尚需多久,方可痊愈。”他轉頭問道。
“回君主,日分三次,空腹按時服用玄駒蚳與仙株草,再有三十日便可痊愈。”老軍醫回道。
他沉思點頭,而老軍醫責靠到近前來,微笑朝我開口:“隻是,姑娘這三十日內切不可有劇烈之舉,倘若傷口再次迸裂,便當真要你性命啦。”
我如啄米般點頭,淺笑著如浴花海中,我的一顆心,終於又有了依恃,不再是獨行踽踽。
長老們不久到來,將我的‘枷鎖’去了,人潮退去,此刻的我才倍感舒適,終於不再被捆綁,終於可以自由行動了。
“你父那裏…待明日準他來探。”他自從眾人退去便一直以背對我。
我看著他依舊威武,但卻見瘦的後背,無聲的笑了,緩緩下床,靠近那久違的背脊,輕輕的從背後擁住他。
“啊!何人準你下床。”他猛然一抖,迅速回身扣住我的雙肩,皺眉喝道。
可我卻依然看到了他隱藏頗深的興奮與愉悅,歪頭媚笑,順勢投進我-日思夜想的懷抱,圈著他的腰,闔了眼,吸著隻屬於他的味道。
“你這…女人……”他緊擁住我,喃喃自語過後,低頭銜住了我的唇瓣。
這個動情的吻,已經毫無保留的告訴了我,他對我的思念,而後,他反手將我抱起,放回床上,依舊略帶怒氣的皺眉喝道:“不知當心,在若出差錯,你如何還我…”
我靜躺著,淺笑直視著霸道卻疼人的男人,心底竟有千言萬語望他聽到,想來,我與他不停的打磨,不斷的重新接合,倒儼然為一對鑿枘。
他被我曖昧的目光直視,竟很不自然的幹咳兩聲,而後皺起眉道:“趁本君,注意未變,準你坦言。”
我微笑起身,而他有意上前扶我,但卻礙於麵子,將已伸出的手,硬生生的縮了回去,見他略顯尷尬的神情,我悄然放他一馬。
來到長案邊,我執筆寫到:‘君主,望知何事,隻管開口便是。’筆落,抬頭看著他。
他負著手,故意緩步過來,看了我的字字,眉梢明顯鬆弛,卻又硬是緊繃著,掃我一眼開口:“你並非此世荼蘼,因何瞞我。”
我靜靜的看著他,執筆寫下:‘若我告訴君主,我的名字也為冷荼蘼,我父名為冷先決,此事千真萬確,君主可信我?’
他直視著我,璀璨而深邃的眸中探究重重,不多時,朝我點了兩次頭,“怎會不信?”而後,繼續道:“本君早已覺察你的不同,塔若林也曾告訴本君你的來曆,以及你可能對華南造成的災難,對本君構成的威脅,可…本君不信,因而,隻願等你的答案,一個自己將實情告訴本君的回應。”
聽他真誠的講完字字句句,我的淚,奪眶而出,地落在紙上,化成朵朵水之花。我的筆抖了…我竟從不知,他是如此的在意和珍惜我的存在。
“如此…此事作罷。”他歎過一口氣後,直接來到案後,在我的身旁坐下。
“但另一事,你必須據實道來。”他極為認真嚴肅的凝視著我,在他此刻的雙眸內,我看到了濃重的醋火。
我寫下:‘請問。’
“爾因何與那狼雅定情?又因何替魯東破我。”
看著他怒火閃爍的雙眸,我寫下:‘荼蘼並非替魯東破君主策略,此做法,實為良意。而至於我與狼雅定情之事,恕荼蘼直言,實為無中生有。’
‘啪~’長案因被重擊而發出巨響,“本君已言進此處,爾竟不吐實言!”他怒目圓睜,麵目在此刻看來已有些猙獰。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拍案因嚇而怒,狼雅…實為善良的人,可他既不願相信狼雅,又更加不信任我!‘既君主認定,我與狼雅已定情,又何故再問,若無信,可就地斬了我,也不遲。’
“你!”他滿麵微紅,的從腰間掏出折疊紙張,甩到我麵前。
我打開紙張,兩張疊在一起,其中一張上麵寫到:憶相思,淚漣漣,姍姍雁字去又回,荼蘼花開無由醉,隻是欠了誰?一滴朱砂淚。
而另一張,上麵的內容則是我與狼雅合曲的曲詞,看著這兩張‘罪證’我故作自憐的抬起頭,直視著他,宛若真為‘證據確鑿’,便即刻在紙上寫到:你從何得來?
可此刻,心下卻在盤算著,待到一個最佳時機,詢問狼雅是否受傷?否則,這紙張他從何處得來?
他見我此種含淚表情,又有此訝異一問,竟身子一顫,瞬間,一副怒顏可活活吞噬一人。“爾還有何話說?”
我噙著淚,緩緩搖頭,看似已是啞口無言。
“你!本君已無需多問。”他果然震怒,雙手抖動著,奪去我手中紙張,憤恨得撕得粉碎,狠扔到地上,起身離去。
見他以至宮門口,我快速起身,媚笑著攔住他的去路,並將他發怒時已寫好的文字,高舉著,給他看:‘君主,當真不再聽蘼兒解釋?’
他起初雙眉緊皺,一副怒顏直逼過來,卻見我在無聲取笑,瞬間眉目開朗,直接將我抱回案後,放下我,即刻,以一根食指重點空紙。
我不緊不慢的再次寫下:憶相思,淚漣漣,姍姍雁字去又回,荼蘼花開無由醉,隻是欠了誰?一滴朱砂淚。而在落款處寫下:蘼兒致華南——恩路。
落筆,笑顏有如春風中的潔白荼蘼。
他從我動筆直至最後,甚至拿起紙來,仔細觀看,忽而爽朗大笑:“哈哈…此一切,竟源於‘疑’”。
我歪著頭,繼續寫到:‘另一內容,自是不再問了?’
他擁住我,輕啄我臉頰:“蘼兒心意,本君已盡知。”話落準備抱起我,送回床上。
我即刻手抓長案,不肯鬆開。
“蘼兒…何事?”他此刻的雙眸中,隻有如山的情-欲。
趁他力道稍鬆,我即刻寫道:‘君主,為何不問我因何離開?’
他卻微笑著開口:“本君曾中陰陽鬼降,醒來時,中指已破,若非有人轉降,本君恐已離世。”
我撅起嘴,重重捶打他胸膛幾下,打得我心髒生疼。
他抓住我的雙手,將我揉進懷內:“蘼兒…正因此,本君才定要尋回我重情重義的蘼兒,可而後,卻因‘疑’而生了疑。”
我掙紮出他懷抱,以眼神送去:那依君主分析,蘼兒因何破你謀略?
他凝視我良久,最終答道:“知我者,冷氏,荼蘼也。”
我見他不肯回我,不依的轉身,一副怒顏。
他輕緩將我轉回,悠悠道:“蘼兒欲以亡身,而救我等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