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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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覺醒來,頭痛欲裂,渾身酸痛,仿佛跟人打了架。迷迷糊糊間看到了深褐色的橫梁。閉眼,翻身,繼續睡。
    今天的床似乎特別的硬,今天的橫梁似乎……橫梁?!
    我一下睜開眼,顧不得渾身酸痛,撐起身子。支了青色祥雲錦緞帳子的紅木大床,沒錯,是我的房間,但為什麼總覺得怪怪的呢?
    等等!……床在我對麵,那……我又在哪兒呢?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想讓有些遲鈍的腦子轉動起來。
    祥雲帳簾突然被挑了起來,一個男子從裏麵走了出來。
    我瞪大了眼睛,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從我床上走到我麵前。
    男子有一張如玉笑臉,披散著頭發,白色裏衣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露出領口大片春光。
    我的媽呀!昨晚我沒幹啥吧!
    “你是什麼人?怎麼在我床上?”我向後挪了下身子,顫著聲問。
    “哦?”男人向我跨了一步,低頭看著我,笑道:“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床?”
    “啊!?……”這下我悶了,莫非真的走錯了房間?我喝醉了走錯房,但嶼昨晚是清醒的,他是不可能搞錯的。轉頭看了下屋子,在再次確認這是我的房間後,頓覺說話有了底氣:“嗬嗬……小子,膽子不小啊,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酒還沒醒?”他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揚聲道:“來人。”
    房門開了,玲瓏帶著幾個丫頭魚貫而入,恭敬地對男子行禮:“二少爺。”
    二少爺?!我頓時一驚,皖承禎!
    初音也跟了進來,一臉驚訝的看著我,伸了手來扶我,道:“小姐,快起來,地上冷,小心著涼了。”
    她這一說,我才發現我正裹著條被子坐在地上。嶼昨晚似乎是把我扶上了床的,我又是怎麼跑到地上去的?從地上爬起來,緊了緊身上的被子,狐疑的看著正在更衣的皖承禎,我嚴重懷疑我睡地板一事與他脫不了關係。
    皖承禎梳洗完畢,見我看著他,淡笑著道:“今日你不必過去請安了,我會跟他們解釋的。”
    我一聽,正中下懷,趕緊垂目,低低道:“是。”雖然我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但任誰看到新婚妻子喝的爛醉都不會高興的,所以此時需要改變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讓他充分認識到我賢良淑德的一麵。
    皖承禎嘴角帶笑的看了我好一會兒,也不說話。
    我低著頭,感覺到他視線的停留,渾身那叫一個不自在。忍了片刻,實在難受便想開口說點什麼,誰知,我剛想開口,他卻轉身出去了。
    我朝房門看了會兒,在確定他走遠了之後,爬到床上繼續睡。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起了身還沒來得及梳洗,玲瓏就進來說二少爺要帶我去書院,吩咐等我醒了便立刻出發。
    在臨安的時候,就聽人說過浦雲書院名震一方,我早就想看看了。於是,匆匆梳洗了一下,上了停在門外馬車。
    皖承禎手裏拿了卷書隨意靠坐在車裏,他換了件淺藍色緞子長袍,罩深紅色滾金邊鮫綃外袍,頭發高高紮起,多了分儒雅。見我上車隻是抬頭對我淡笑了一下,便繼續低頭看他的書去了。我坐到另一邊,讓初音幫我捶著酸痛的身體。
    一路無話,大概行了一個多小時,馬車停了。車簾子被一個隨從掀了起來,恭敬的探了半個身子進來,說書院已經到了。
    皖承禎淡淡應了一聲,先下車,然後站在車邊十分紳士的伸了手過來扶我。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涼涼的,猶如上乘美玉。
    浦雲書院是修建在半山腰的,由於山勢較緩,上山的道路修得寬闊平坦,馬車走的時候沒什麼任何顛簸。跨上一小段台階,石砌門楣上蒼勁有力的提了浦雲書院的大字,四周蒼鬆翠柏,花草流水,不像書院倒像是個景區。書院沒有圍牆,亭台小院散落在山間。
    門邊有候著的書童見我們一行人,忙迎上來行禮,領了我們往裏走。
    此時,裏麵走來幾人,為首的白麵男子,四十左右的年紀,一身白衣,倒有幾分仙風道骨,“公子,大家都到了,在暖閣小歇呢,就差您了!”
    “嗬嗬,這不是來了嘛。”皖承禎笑道。
    白麵男子看到皖承禎身後的我,彎腰行禮道:“少夫人好,小人穆蘭。”
    “穆管事,臨玉有禮了。”我笑著對穆蘭點了點頭。據玲瓏說,穆蘭是皖承禎身邊的管事,皖承禎身邊的一切事務都由他一手包辦。
    我們跟著穆蘭沿著一邊臨水的回廊往裏走,上了一幢依湖而建的兩層小樓。小樓一層其實是一片高出湖水幾十公分的平台,平台一邊有幾級台階沒入湖中,平台上種了許多花草,與湖中的荷葉連成了一片。
    還沒上樓,就有一陣悠揚的琴聲從樓上飄來。我不太懂音律,卻直覺這人彈得極好,心中便盼著能早點見見那人。二樓是一個小廳,布置的十分典雅,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外麵湖水上田田荷葉。
    小廳裏已經聚了十幾個人,或站或坐,凝神傾聽。靠窗有一張矮幾,坐著一個女子正在彈琴,纖細的身子隨著樂曲節奏輕輕搖曳,不禁讓人心也跟著她一同搖曳。
    走在我前麵的皖承禎沒跨入小廳,突然停在了門外的走廊上,我一下撞上了他的後背,疼的捂著鼻子低低叫了聲啊,一臉怒容抬頭看他,但人家甩了我一個背影。
    “公子來了,害我們好等!”彈琴女子停了彈奏,嬌滴滴的笑道。
    “嗬嗬……是子機失禮,自請罰茶三杯。”皖承禎笑著邁步進了小廳。
    我低頭揉了下鼻子,跟了進去。抬頭正見彈琴女子正笑臉盈盈的看著皖承禎,我看著那張臉,有種熟悉的感覺,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不禁淡淡皺了眉努力在腦海中搜尋這張臉。
    屋子裏那些人陸續都圍過來與皖承禎打招呼。
    “子機,這位就是新過門的夫人吧!可得好好給我們引薦引薦。”也不知是誰突然來了那麼一句。於是,很有效果的,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我身上。
    我正盯著彈琴女子猛看猛回憶,突然被點名,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皖承禎的俊臉占據了我的視線,才把我的思路拉了回來。
    “夫人,我來替你引薦一下……”皖承禎一一向我介紹了在場各人。我則滿臉掛笑,禮數周到的演繹我溫婉有禮的夫人角色。
    最後是那名彈琴的女子,原來她就是紅秀,雯繡閣的頭牌。
    “紅秀久仰蘇三公子的大名,不知夫人能否為紅秀引薦一下?”紅秀淺笑著問道。
    “紅秀姑娘,真是不巧,三哥昨天回臨安了,他日若三哥上京,定當引薦。”我淺笑道。
    “真是遺憾。久聞臨安蘇三才高,想必蘇家四小姐文采也定當不凡,今日不知能否賜教?”一個穿了粉紅衣衫的挺俊男子輕描淡寫的道。又是一二世祖!真是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
    “嗬嗬,公子過獎了,臨玉才疏學淺,怎敢在各位麵前賣弄。改天三哥來了京城,定讓他與各位好好切催切磋。”我與暢瑾有過約定,一般不會以漣瑾的身份在外人麵前題字作詩。
    “小嫂嫂真是過謙了,常頻昨日得了令兄一卷手書,卻不知真偽,今日正好小嫂嫂在,還請幫常頻看看。”說著,一卷包了紅色錦緞的卷軸送到我麵前。
    “不知是何詩文?”我接過卷軸,淡淡問。
    “無量壽經。”粉衣男子抿了口茶,“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整整一萬兩。”
    “哦?”我挑眉看了他一眼,心裏暗笑:小子,該你倒黴,一萬兩算是白花了。當看到錦緞裏的卷軸時,便笑不出來了。連忙打開細看,淺黃的的雲紋帛紙上龍飛鳳舞的寫著經文。的確是我的字跡,當時抄寫經文時用的是簡體字,在這個用繁體書寫的年代,就算是別人照著抄也未必能做到流暢有致。而且,紙張反麵還有我一時興起,用紅色勾畫的祥雲梅花紋。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的確是我為祖母壽辰所抄寫的經書。問題在於,這卷經文自祖母過世後一直存放在蘇氏族陵中,族陵由專人看守,隻有在有人入葬的時候才會開啟陵墓。如今這經文又是怎麼跑到京城來的呢?
    “少夫人,如何?”帶著幾分輕佻的聲音,出自粉衣公子孫常頻。
    “不知孫公子是從何得來的這卷經文?”我僵著臉問道。
    “一個相熟的朋友割愛,如何?可是真品?”
    “的確是三哥手書。”我皺了眉,低低道。
    “哈哈……果然是真品!”蘇常頻笑著,從我手中抽走了卷軸。
    我定定的盯著他手中的卷軸,心中疑惑揮之不去,究竟是誰從族陵中拿了經書出來?我不禁跨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道:“孫公子,這卷經文乃是家父心愛之物,早年遺失,不想流落公子手中,臨玉願出雙倍價錢,從公子手中贖回,不知公子可否成人之美?”
    孫常頻笑道:“小嫂嫂言重,常頻倒不在乎這區區幾個錢,隻是家父酷愛令兄墨寶,這卷經文小弟是送給家父當壽禮的,請小嫂嫂體諒常頻一番孝心,恕不能割讓。”
    “這好辦,我即刻讓三哥重抄一卷同樣的經書,快馬加鞭送至府上,臨玉再另出三萬兩作為補償,不知孫公子意下如何?”我鍥而不舍。
    “這……本來小嫂嫂都這麼說了常頻是該答應,隻是臨安城距京城甚遠,再如何快馬加鞭也得半月有餘,可明日就是家父生辰,實在是……”孫常頻一張俊臉上滿是遺憾。
    沒辦法,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也隻能作罷,悻悻然放了拉著孫常頻衣袖的手,巴巴地瞅著孫常頻慢慢用紅色錦緞將卷軸包起來,交給隨行小童,心裏想著要不要告訴他這是從我家陵園裏弄出來的陪葬品。
    “嗬嗬……少夫人,君子成人之美,不過是一卷手書而已。雖然令尊無緣此手書,不過令尊可是生了個好兒子,這樣的手書隻要他吩咐一聲,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哈哈……我看此次令尊就割愛,讓於孫公子吧!”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微微有些發福,卻聲如洪鍾,中氣十足。
    “哼……大人,家父鍾愛此卷是因為這是我三哥的一片孝心。不錯,家父吩咐一聲,要多少無量壽經三哥定會抄多少,可其中的意義卻是不同的。大人身居要職,難道不知其中的道理?”我本就鬱悶,聽了這人的話不禁譏諷。
    男子聽了我的一番話,原本笑著的一張臉繃緊了。屋子裏立時充滿了尷尬。皖承禎低頭擺弄著手中茶碗,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孫常頻半倚在窗邊一臉玩味的看著我;
    “少夫人,當日令兄為家人祈福親手抄寫經文,今日少夫人為贖買令尊心愛之物不惜萬兩,這一片孝心想必令尊已了然於心。孫公子以此手卷為壽禮也是在盡孝心,想必令尊知曉後定會成全。”說話的是紅秀,“少夫人今日第一次來書院,不如讓紅秀帶少夫人好好轉轉,如今梨花盛開,正是賞花的好時節呢!……各位,我們就少陪了。”紅秀說著便笑著進前拉了我的手,準備往外走。
    我本就對紅秀印象不壞,知道她這是在為我解圍,也不好意思駁她麵子,畢竟惹我的人不是她,便由她拉著下了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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