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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漢生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不相信愛情。
偏偏他的感情經曆卻形同一張白紙,那麼多的感慨是哪裏來的,一時間也說不清。
顧漢生他姥爺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南下之後遇見了他姥姥,一個溫婉的南方女子。所以顧漢生他娘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一個混血雜交品種,理所當然的,那滿蒙血統也流傳到顧漢生的骨子裏。
所以顧漢生的名兒是他姥爺起的,他過於杞人憂天,生怕小外孫因為種族原因被人排擠,便欲蓋彌彰地想說他是漢人生的。
相比之下,顧漢生的爹就血統純正品種優良了,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有著外地人盛傳的南方小男人脾性,卻十分努力地想要爭取的不可撼動家長地位。但這樣的野心在這小小的三口之家是無法實現的,因為顧漢生他娘有著北方妞的野蠻彪悍,和南方小娘子的精湛廚藝。
雷厲風行持家有道,還管住你的胃,你再想造反那就不值得同情了。
顧漢生對愛情的不屑絕對不是因為其父在家中的境遇,說實話他覺得男人如他爹這般雖然窩囊了點,但從某個層麵上而言也是很愜意的,因為不用管事兒,不用管事兒就意味著有很多自由,但同時也喪失了話語權。顧漢生喜歡自由甚於話語權,何況他一向認為這個世界所謂的民主有的時候實在是很虛偽。
愛情這玩意兒在少男少女心中最想追求的東西的列表中,向來都受到追捧,但顧漢生不信愛情。
維係婚姻數十年不散的,是親情,是習慣,甚至是利益,但你非要扯到是因為愛情,那顧漢生隻能歎息,你太天真,天真得讓他想哭。
但他不會哭,他太忙了,沒有時間為任何人哭,包括他自己。他忙得一回到家就趴在床上,想著索性就這麼趴下去,再也不起來。
但他也不會真的就這麼睡下去,每天早晨他和鬧鍾同步地跳躍,把自己捯飭幹淨後風風火火地去上班。
這班他是真不想上,社招人員,不在編內,薪金微薄,獎金減半,隻加三金,還是小金,這大大打擊他的工作積極性。但清醒的時候想一想,人人都在努力讀書的時候,他在鬥地主在拖拉機在麻將桌上眉飛色舞,現在種瓜的得瓜種豆的得豆也沒什麼不對。
可辦公室裏的人也太會利用勞動力了,真是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騾子使。
他拍拍新來不久的實習女學生,同病相憐卻又語重心長地說:“忍忍吧,你三個月後就走了,我還一輩子耗這兒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多幸福啊,萬惡的畢業實習一結束你就解脫了,沒錢拿白幹活的日子也就成曆史了。可自己呢?
實習生奇怪地問:“那老師你幹嘛不辭職呢?”
來實習的學生管誰都叫老師,哪怕自己隻是個不在編內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文員。
顧漢生半晌沒說話,他是怕變動,人懶,不願意變遷,也懶得再去適應社會一次。
所以他更慶幸自己不相信愛情,否則現在自己一定沒日沒夜地找活幹掙錢,掙錢要娶老婆要買房。有腦子的都知道,現在的房價真是一日三漲居高不下,售樓小姐看你進門的時候點頭哈腰,你說要再看看的時候她立馬翻個白眼說那你慢慢看吧,我沒空賠你了。
老婆,房子,錢,萬一以後再多個孩子,那真是沒法活了。
顧漢生想起自己小時候他爹跟他說的那些話。
“你娘就是不願要男孩,你生下來的時候她看是一帶把兒的,差點產後憂鬱。你越長越大,她卻越來越躁狂,半夜睡覺也嘀嘀咕咕,說一生生一建設銀行。”
現在想來他娘的確很英明,如果他是個姑娘,隨便找個小夥嫁了就得了,何愁買房呢?
怪隻怪他爹Y染色體太彪悍,哎。
顧漢生不相信愛情,就不用娶老婆,不用娶老婆就不用買房,這樣不是沒問題嗎?
錯。
顧漢生無比十分肯定地確信自己一定要結婚,當然理由不是哪個讓他愛得死去活來的美麗姑娘,而是一個叫社會責任的無形負擔。
找個女人結婚,生孩子再另外打算,如果女人要房子他就兩手一攤,說,要房沒有,和你公公婆婆湊合。女人不從他就不娶。反正他的社會責任也不是真的要對社會負的,而是為了把他拉扯大的爹娘。
這天下午顧漢生無所事事窩在辦公桌前,喝著熱茶。
年關將至,這兩天就是年終結案的日子,隻要這兩天沒有新案,這個禮拜結束他就可以把報表上交,舒舒服服過元旦。
想著想著,有人敲了門。
倆穿警服的進來。
“王科呢?”
顧漢生忙裝得一臉和氣:“喲,張隊長啊,我們科長不在,有事?”
張隊長道:“這案子今兒到期了,我送過來。”
顧漢生心裏已經把這張隊的娘問候了好幾遍,可臉上還是堆著笑:“小熊呢?不是他送案子嗎?”
張隊懷裏掏出棵煙,旁邊那小警察會看山水,忙給點上。顧漢生心裏一啐,真狗腿。
“我知道你們這兩天要做報表,就趕緊把案子送來,等小熊可不晚了。”張隊真是體貼啊。可顧漢生不吃這一套。
奶奶的,早你幹嘛去了,今兒到期了你送來,還不嫌晚?
“喲,那好那好,勞煩張隊了,我這就收案。”顧漢生顛兒殿兒地跑去做收案登記,也不知是誰比較狗腿。
“小顧啊,年底了,你們也挺忙啊。”張隊沒話找話似的嗑著。
顧漢生邊抄著案號邊陪笑臉:“不忙不忙,幾個承辦人才忙呢,我閑人一個。”
“給你介紹下,我們隊新來的,小方。”張隊說道。
小芳?小芳?顧漢生眨巴著大眼睛。大概是血統的關係,他的眼睛要比旁人大上一個size。
年輕的警察伸手向顧漢生:“方震,地震的震。”
呸!顧漢生禮貌地和他握手,心裏一百個不高興,這麼喪氣的名字!
“怎麼樣?我們小方很帥吧,小夥子一臉精神氣兒!”張隊就像賣瓜的王婆,就像說媒的媒婆,好像他顧漢生是個待嫁的姑娘,好像他顧漢生應該自慚形穢。
滾蛋。顧漢生瞅著眼前這個地震,哦不,方震,瞅得人一臉尷尬。
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高,嘴唇太薄是薄幸之相,臉型狹細像個娘兒們。顧漢生實在不明白張隊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小白臉帥。哦,他恍然大悟,這年頭流行啊,這叫花樣美男。顧漢生撇撇嘴,好像也不是多花樣嘛,不過往那一窩豺狼虎豹似的局子裏一丟,的確映襯得著方震像棵狗尾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