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姻緣牽  第十一章 觸情動意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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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是第一次與狄落緋同桌而食,卻是第一次麵臨如此壓抑得近似詭異的氣氛。經由午後一場地主混戰,原本好好的豐盛晚餐,陡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回頭看看端立在身後嘴角含笑的離憂離愁,怎麼看怎麼覺得笑容怪異可疑;偏頭看看跟在狄落緋身後目不斜視的於勒,怎麼看怎麼覺得對自己極為不滿;再抬眼看看自己碗中已經高高堆起的各式菜肴,及身旁仍有繼續夾菜趨勢的狄落緋,腦中閃過憐雲閣中與其對視的一幕,紅暈不自覺的染上臉頰,一時覺得坐如針氈,隻想盡快將碗中食物塞下肚,好早些離開這裏。
    且不說倪初夏是如何如坐針氈焦灼不安,狄落緋是如何笑容可親氣定神閑,就單是身後的三人,身上都各自散發著不同的氣場。
    於勒你個小粗眉,最好趁早識時務,不準阻礙我和離愁的計劃。
    哼!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和爺在一起的。
    小粗眉,爺要和誰在一起,那是爺的事,還輪不到你說允是不允。
    哼哼!真不知道那倪丫頭,給你們灌了什麼迷湯,一個個的都幫她說話,連爺也被她給迷惑住了。
    什麼叫迷惑?爺那是性情流露。
    離憂姐,原先你不是很討厭倪丫頭的嗎?怎如此快就被收買了?
    你個小粗眉,什麼叫被收買了?我是覺得比起外麵那些隻知虛假奉承的庸脂俗粉,小夏更適合做憐雲閣的主人。
    於勒,我也覺得倪姑娘很好。
    離愁姐,怎麼連你也……哼!不管倪丫頭是否真的適合,反正我是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
    轟隆隆——暗雷在三人間閃過。
    這頓晚膳,吃得倪初夏著實很不暢快,吃到後來,感受到愈加詭異的氣氛,飯菜都沒來得及細嚼就囫圇咽下,三兩口將碗中飯菜吞下,抓過茶水猛灌一氣便一手杵杖一手捶胸,逃也似的疾步撤離。
    晚風輕拂,夜涼如水,繁星似錦。入秋後,很少見到如此之多的星辰,連夏夜的鳴蟲也像是終於覺得累了般日漸淡靜。倪初夏注定今夜是無法如同往日一般,倒床便能睡去。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一兩聲蟲鳴,安靜的平躺在床上,思緒卻如同波瀾的海潮,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平時看他對其他人也很溫和,說不定是自己理解有誤,自作多情了,如此身家豐富背景雄厚的大美人,又怎麼可能真就對自己一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動心思呢。倪初夏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可心中也漸漸有了失落與泄氣。麵對狄落緋那樣的美人久了,多少總會有些好感,這是倪初夏自己也不可否認的。可是過不了多久,腿傷會好,自己也會離開,還是不要讓好感繼續加深的好。明明知道的很清楚,可偏偏潛意識裏卻仍希望慢些好,再慢些……
    睡意在倪初夏胡思亂想中,漸漸襲來,暫且算作半夜好眠。
    “離憂,不過是讓你幫我隨便找些木枝,幹嘛用這麼好的盒子裝?多可惜啊。”倪初夏接過離憂手中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黑得發亮的木盒,一麵絮絮道,“這麼多,都可以當柴燒了。”
    盒中的木枝,都是離憂告知狄落緋找來的。見識過倪初夏作畫的狄落緋,當然知道這木枝要來是做何用,隻是不知倪初夏要的是何種木枝,於是常見的桃木、胡桃木、黃楊木、水柳木、楠木,不常見的花梨木、雞翅木……就連紫檀木與沉香木也有不少,全都被削成同等大小渾圓的長條整齊的擺放著。
    不知為何,一連隔了多日,狄落緋都沒有來憐雲閣。離憂原本想著今次會是狄落緋送來,卻隻見麵露得色的於勒。不用說,一定又是於勒那小粗眉從中作梗。
    “小夏,這些都是爺派人找的。”跟在身後的離憂別有深意的冒了一句。
    倪初夏聞言,腳下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淩亂,隨即又想起了什麼,有些無力的牽了牽嘴角:“是麼?”
    離憂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離愁拉住,輕輕搖頭:“姑娘打算去哪燒製這些木條?就在後院嗎?”
    倪初夏偏頭想了想:“直接去灶房吧,也省去了另起薪火的麻煩。”到時候還會有煙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憐雲閣後院起火了呢。
    許是剛用過膳不久,灶房裏隻留了幾人清理著一些殘渣。
    對於一心想遊遍這世的倪初夏而言,流雲邸能活動的每個角落都不會落下,古代的灶房自然也包括其中。那鍋大得猶如大坑,鏟子大得猶如團扇,蒸籠大得猶如木桶澡盆……
    倪初夏甚至專有一次,挑了做飯時間去灶房觀摩古人與現代人做飯到底有何區別。哪知進去後才發現,好多人,繚繞的油煙中攢動的全都是濟濟人頭,行動本就不便,當然不可能再跟忙活中的人擠湊熱鬧,倪初夏隻站在最近的通風口處就近觀察,隻見油煙一股腦的都衝著自己飄來,嗆得隻顧掩麵咳嗽,別的什麼也見不清了。於是進去時一身淨爽,出來時卻是煙火纏身蓬頭垢麵。
    事後倪初夏唯一的感悟就是:抽油煙機果然是廚房減輕麵部油垢延緩主婦衰老的第一功臣。
    後來倪初夏才知道,那是為府中下人備飯的灶間,專為主人做膳的灶房,則另有一間稍小的。那間灶房,倪初夏沒有去過,想來也隻是大同小異,於是便來到這大灶房燒製簡易碳筆。
    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木料好壞倪初夏還是分得清楚,隻撿了些普通的木條放進燃著旺火的灶台待其燒黑,火候差不多後再掏出滅火,放在一旁慢慢冷卻。倪初夏獨自坐在灶台旁守著,一連燒了好幾枝,實在忍不住困乏,緊盯著火焰的眼睛開始晃神,上下眼皮開始相互呼喚。掙紮良久,終於順應了意願,合眼靠著灶台側頭睡去。
    剛善後完燒好木條的離愁見狀,捂嘴輕笑:“倪姑娘怕是乏了,竟坐著也能睡著。”離憂拍拍手舀水洗淨,無奈道:“說乏了就乏了,也不想想她坐在哪的,也真不怕引些事端。”
    說著正要上前將倪初夏喚醒,卻感應到有人靠近,回頭一看,卻是幾日未見的狄落緋,身後倒未見於勒。離憂側過頭與離愁相視一笑,識趣的退到一旁。灶房中剩留的幾人,見到此番情景,似也有些明了,遠遠的低聲輕笑。
    狄落緋對下人的態度倒也毫不在意,隻是一進灶房便看見倪初夏坐在灶台旁睡著了,帶著無奈與憐惜的笑意走近,傾身柔聲輕喚:“倪姑娘,若是乏了就回房歇息吧。”倪初夏無意識的抽抽鼻子咂咂嘴,便沒了反應。
    狄落緋不覺莞爾,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決絕,多了一分釋然。俯下身,輕巧地將繼續酣睡的倪初夏打橫抱起,邁出灶房。離憂離愁二人見狀樂不可支,一人捧盒一人執杖,快步跟了出去。
    真真貪睡,如此大的動靜竟都沒能將她驚醒,說不得哪日睡著被人綁走,還不知是為何呢。
    不管何時何地,隻要看著懷中人,就會情不自禁眉眼帶笑,就連隻是想起也是滿心喜悅淺笑連連。幾日未見倪初夏,早已讓狄落緋悵然若失般的心浮氣躁,現下卻又是如此“乖巧”的讓自己抱在懷中,愉悅之情溢於言表。
    這就是世人口中的“情”之一字麼?嗬嗬,果真也如世人所言,讓人歡喜讓人憂……
    原本走路就似用飄的狄落緋,一路走來更是輕柔異常,生怕驚擾了懷中之人的美夢,卻偏偏總有那麼些個爹不疼娘不愛似的攪事之人,這不,剛走到半路,就跳出了粗眉於勒。
    “啊!爺,終於找到你了……”待得於勒看清狄落緋懷中抱著的倪初夏,更是誇張的哇哇亂叫,“哎呀呀!爺,你怎麼又抱著這倪丫頭!”
    斜斜瞟了於勒一眼,第一次,狄落緋覺得這小粗眉確有些噪聒。果不其然,倪初夏聞聲漸漸醒來,起初的意識還有些朦朧不清,不悅地微蹙著眉頭往狄落緋懷裏鑽,剛鑽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不對,抬頭就對上了狄落緋那柔情似水的盈盈笑眸,頓時瞪圓了大眼。
    倪初夏竟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該是滿心歡喜雀躍不已,卻偏偏參雜著淺愁輕憂悵然焦慮。一時間,悲喜交集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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