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碧水潭後不久，哥哥決定帶我去京城。他說要確定當年的真相。一路上我都在服用他為我煎的藥，他說這藥可能會令我重見光明。
    到達京城後不久，百裏紅又找到了我。那天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想她一定受了傷。但是哥哥不在。
    “我哥哥不在。”我冷冷地說。
    她的語氣一反往日的冷漠，反而有一種滄桑感：“我知道，所以我才來了。小芷，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你能不能在瀟報仇之後，為我建一座墳墓，並葬上他的劍？”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說話的語氣令我心痛。於是我說：“你受傷了吧？我幫你包紮傷口吧？你在這裏等一下，哥哥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用了，我隻是中了毒。不要告訴瀟我來過。我一直沒有告訴他，買通我們殺你全家的，是宮裏的一個妃子，叫做蘭妃。我不想讓他貿然複仇，你明白嗎？那樣很危險。但是如果我死了，他就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了。”
    “你不會死的……”不知為什麼，我竟然流淚了。
    “每個人都會死，我並不怕死。生死都是我的宿命。我今天來找你，隻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請求。”
    她說得很誠懇，我隻有點了點頭，承諾道：“我知道了。我會像你一樣保守這個秘密的。然後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他真相。我也會記得為你建一座墳墓，並葬上他的劍。”
    聽到我的話，她似乎微笑了，黯然說道：“這樣，便足夠了。”
    接著，她以我從未聽過的柔和的語氣說：“你知道嗎？他劍上的那個‘瀟’字，是我刻上去的。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去西北尋找我娘和你，不小心中了山賊的埋伏，是他救了我，並幫我療傷。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我會因他而萬劫不複。他把我帶到了瀑布川，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有一條很美的瀑布，四圍鳥語花香。我的傷好後，我們曾一起練劍，日日夜夜。但是我們都很清楚彼此的身份，所以最終還是不得不分開。臨走前，我在他的劍上刻下了‘瀟’字。從此隻能遠遠地看著他，盡量不與他刀劍相向。不久前在陽關殺了我娘後，我便正式繼承了百裏家的族長之位。這是我一生的夢想，隻是沒想到要付出那麼慘痛的代價。弑母的罪孽永遠跟隨著我，折磨著我。我想現在我的死，也算是一種報應吧？本應該殺了你們的，但是我做不到。因為我想讓他幸福，所以我……”她的聲音哽咽了，沒有說下去。
    “阿婆是自殺的，不是被你殺——”
    “不，是我殺的！從小我就恨她，想要殺了她！”她打斷我的話，激動地說。
    我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等她恢複平靜。
    過了一會兒，她又用往日冰冷的語氣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跟你說這些，隻是希望將來，你能令他不再這麼痛苦。你要明白，本來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你的，但我並沒有這麼做，是因為他。”
    說完，她像往常一樣，沒有告別就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那個我討厭的百裏紅終於要死了，但是我並不開心。我擦幹眼淚，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