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顏珠，定住的不僅是容顏，還有整具屍體不腐爛，包括內裏，可見，是個罕有的寶貝。
    擁有這種寶貝的人，不會是個簡單的人。
    而甘願將這寶貝用於死人之身，可見生者對於死者要麼有恩、要麼崇敬、要麼珍視、要麼愛戴……
    全世維這個變態對這具屍體的心思又是什麼呢！？
    白芷腦裏想著這些，扒拉著屍體下半身，盯著一處還未拆線的傷口瞧了瞧，立馬給屍體穿戴好。
    果然是生過孩子的，且還開了一個口子，看那口子的長度以及還有褐色血跡的線縫……生孩子的時候流了許多血……
    牆上的那些眼睛此時卻輕輕眨了眨眼，既而輕輕轉動起來，統一的盯著白芷，且發出瘮人的黑氣來……
    臭味……
    白芷驚覺，扭頭。這牆上的眼睛看來不止是表麵隻扣下來做了裝飾那麼簡單！
    黑氣乃死氣，魔氣，怨氣，眼珠裏禁錮的許是冤魂！
    思及此，白芷走到一麵牆跟前，細看一顆眼珠，黑白瞳孔，瞳孔圓形，即便是被扣下來的眼珠，卻也能斷出是人的。
    那眼珠還在轉動，卻不是正常人類那樣，像是瞳孔裏麵有東西在掙紮，迫使瞳孔在動，這樣看起來就像人在轉動眼珠一樣。
    白芷放大眼前眼珠，得見一嬰兒形態的魂魄被禁錮在裏麵，掙紮著。
    全世維這個人渣！
    難怪，還未進來裏麵，在外麵就感覺到陰森冷氣。
    白芷正身，看向滿牆的眼珠，皆都在掙紮……
    那些嬰魂許是感應到了白芷的到來，掙紮的同時又巴巴咬著手指望向白芷……期盼？
    期盼啥呢？
    你們親娘都沒珍視過你們，視你們如它肚子裏的一坨屎，才誕地便把你們推入火坑……
    白芷於心不忍，正聲道：“你們誕地之日便被扣了眼睛禁錮魂魄在此，冥府不查，你們也轉不了世，放了你們怕也是心有怨恨不甘，大肆報複人類。渡化你們卻要花上百年，還要你們寄居佛寺、道觀等處靜心！如此大費周章，渡化之後還要去冥府報道，能否轉世，還得查你們過往，結局還不一定美好。雖你們本無一分過錯……但與冥府打官司本人可不去，你們也注定打不贏這官司。如今就剩一條明路：“人活一世，喜怒哀樂嚐盡，終是一捧黃土埋了身後事，草木一秋，死了還會滋養大地。要還想做人的呢，本人也可以幫忙，你也可以繼續掙紮，要想做草木的呢，就可以停止掙紮了。”，當然，你們的仇怨本人也會與你們報，事後也會告知你們。”
    白芷言罷，便看向牆麵上的眼珠，起初隻有幾顆聞言停止了掙紮，後來就越來越多停止了掙紮，最後竟是全部都沒有掙紮，靜靜的在瞳孔裏咬著手指看向白芷。
    好，都是聽話的好孩子。
    白芷右手結印，法力聚於指尖，對著牆麵道：“破”。
    那些眼珠紛紛射出一道白光後，碎成齏粉，有的飄散在屋內，有的還粘在牆上……
    那些嬰魂甫一解除禁錮，茫然不知所措，飄蕩在空中，直到一嬰魂咬著手指嬉笑著飄向白芷，其他才一湧而上。
    “嚶嚶……嚶嚶……”
    “嘻嘻……嘻嘻……”
    嬰言嬰語……白芷真沒聽懂說的什麼……
    白芷早有準備，用一幹淨柳瓶將這些嬰魂收入其中，待最後一縷魂魄進去瓶內，才道：“這瓶子是阿卜給的寶貝，隔絕外界噪音，有靜心的功效，你們在裏麵待上一段時日，我自會應諾，帶你們重見天日。”
    瓶內陡然安靜下來，白芷滿意的將瓶塞塞好，並把瓶子放入百寶袋裏，收好，這才正色對屋內的一暗角道：“出來吧。”
    嬰魂已經收盡，屋內卻還有一股怨氣，白芷知道這是誰了。
    “嬌兒姑娘”
    “仙師，救救嬌兒吧”暗角處緩緩走出一絲不掛的女子，對著白芷虛行下跪拜大禮，哭泣道，一嘴西南口音。
    白芷受之無愧，坦然視之：“莫哭，站直說話。”
    “多謝仙師……”嬌兒虛拭眼淚，緩緩站直。
    “你與全世維是何關係？”白芷迎麵問道。
    “他……是我夫君。”嬌兒說話時魂體都在顫抖……
    白芷見狀又問道：“你很怕他？”
    “仙師……”嬌兒說著又要哭出來。
    “莫怕，本人能進來這裏，全世維已然丟棄了這座宅院，他現在逃命去了，你莫哭了。”
    嬌兒聞言，這才恢複神態，細數道：“那年我10歲，苗疆族人，喜歡與毒物為伍，性格冷清，被寨子裏人包括家裏人認成異類，那年寨子裏闖入異族人，他們以販賣江南刺繡為由和寨子裏的人做起了生意，寨子裏的人起初不信，後被他們大把大把的金銀所折服，與他們關係日益緊密。我爹貪財，邀請了他們裏麵的幾個領頭住在我家，後頭他們說要回帝都了，想帶著我們寨子裏的人出去見見世麵，我爹推出了我。我一萬個不願意，我爹卻說：“女生外向，你性格本就不合群，且還……你在本地很難嫁個好人家，萬一你以後落戶在帝都，我們也有個帝都親戚，說出去好有麵的。”，家裏有三個孩子，我上頭是個哥哥已成家，下麵是個弟弟，比我小6歲，很得爹娘寵愛，我爹話裏就是賣了我的意思……我娘疼我、黎明時分悄悄放我出寨，卻被我爹派出的人發現，打個半死，我雖與毒物為伍，卻不想用毒物毒害親人，於是我屈服了。全世維就在那領頭人裏頭，他對我爹娘保證，一定會再把我帶來寨子，我娘默默流淚，我爹無所謂的擺手，他那時已經拿了全世維的金錠。結果，一行人進了帝都以後，他便安排隨行來的鄉人住在客棧，而我，人生地不熟，被他帶回他的府上。”
    白芷見這嬌兒可人如其名，確實嬌嫩可人，全世維應是喜歡上了這幅皮囊，可一行人去西陲隻為販賣刺繡、找了個漂亮妞兒？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肯定有其他目的！
    “他說我雖與毒蟲為伍，看起來可怕，性格清冷，人心卻是良善，人也生得好看。他天天對我甜言蜜語，百般討好，百依百順，所有吃穿用度都對給我用最好的，直到我心軟的一天去信我爹娘，信上簡言寫著：嬌兒願意與全世維結親，全世維會對嬌兒好一輩子。那會我已經在帝都生活了兩年。”
    嬌兒說著，歎息道：“日子雖不能這樣一直甜蜜，平淡倒也好，後來就有了身孕，可我將生那些時日，一日肚裏孩子鬧騰，夜裏輾轉難眠，便緩慢起身坐起，喚全世維名字，發現枕邊竟無人，三更半夜，我試著往窗外喚了兩聲，也無人應答，狐疑加上好奇，便走出了房門，直到在後院聽到細微嚶哭之聲，才輕手輕腳靠了過去，透過雕窗，看到全世維這個畜生……竟然……”
    雖過去這麼多年，思及往事，也讓嬌兒破口大罵，渾身發顫。
    “不知他從何處尋來一男童，那孩子稚氣未脫，約莫6歲，隻恨我視力太好，他竟把那孩子壓在自己身下，做那肮髒動作，還捂著孩子口鼻……竟然雙目血紅轉頭看向我的方向，故意讓我看見！我一驚，肚子大痛，我的孩子要出世了……也不知那孩子還能不能活……也顧不上他眼睛什麼時候成了那樣，一時天旋地轉，栽在地上再沒醒來……我的魂魄也被他囚禁在此……”
    “其實，先前也有過那些苗頭，隻怪我沉迷在他虛偽的溫柔之情裏越陷越深，他慣會偽裝，表裏不一，背地裏也幹下不少肮髒事吧！可我死了，管不了了，隻想看看我那出生便沒了娘的孩子，他卻邊縫合我下麵的傷口，邊哄我：“嬌兒，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永遠對你好，好一輩子”，他說這話，雙眼血紅，雙手血紅，像要吃了我，我後退，試圖奪門而出，卻聽他冷冷道：“你若離開這裏，我便把你之前所養的毒物用在我們孩子身上，我想，這不是你所願的吧！孩子我給你開刀取出來的，健康著，現在被連夜召來的奶娘喂著，你不願意讓奶娘身上也有毒物吧！”。”
    “言下之意，就是我離開他圈禁的地方，我的孩子，乃至更多無辜的人都會喪命，我妥協了，我問他那個孩子呢，他笑的瘮人，說：“割肉剔骨，吞吃入腹”，讓我感覺極度惡心，他還一件遮體的衣物也不燒給我……要不是我是魂體狀態，他抱不住，摸不到我，怕……這是個惡魔，是個畜生啊，仙師，他為了禁錮我在這裏，甚至使用禁術，把新生嬰兒扣眼禁魂在眼珠裏監視我。為了禁錮我，他每年都要增添幾個新生嬰兒之眼鑲了在牆上……”
    意識形態的嬌兒流淚不止，她再也承受不住得大哭大嚎，那些淚水都把她所在一方淹沒得徹底。
    白芷就怕這個……意識形態流淚，那是想流多少有多少。
    “夠了！”白芷嗬斥道，再這麼流下去，沒玩沒了了。
    呃……嬌兒不敢哭了，委屈巴巴的看著白芷。
    “他那年去你們山寨，他們一行人住了多久？”
    “……大概有小半年的樣子。”嬌兒回憶道，她見白芷問得認真，答得也仔細。
    “他們除了販賣刺繡，還曾在山寨裏做過別的事情？”白芷又問道。
    “呃……這個好像沒有。”
    “仔細想想”白芷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