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中午吃魚
    “好樣的！”
    在韓爺爺的呼聲中，我猛地將叉柄往上一挑，那魚便帶著半幅殘綢騰出水麵，銀鱗與天空相撞，竟燒出一片雲朵。
    ……一個上午過去，魚簍差不多滿了，該回去了！
    淌過土路，前方有一截的青石板路被正午的日頭曬得發亮，我提著竹簍興奮地在前走著，簍尾還在滴著水珠，將石板上劃出了斷續的銀線。韓爺爺拿著魚叉慢步在後，蓑衣搭在他臂彎，草鞋底還沾著河岸的濕泥。
    “韓爺爺快看！”我突然蹲下身，竹簍裏一尾紅鯉甩尾拍水，鱗片映著陽光像撒了把碎金。
    “晌午咱們燉魚湯吧，你喝頭碗！”
    “小沐兒，你當心簍子翻了——呦，瞅瞅，鯉王爺還瞪眼呢。”韓爺爺攸地笑出了滿臉溝壑，用手指輕敲敲我的後腦勺說道。
    “不會吧！”
    我話音未落，那魚果然躍起半尺，水花濺上了我的衣襟。
    “還真是！”
    “餓了沒？早上出門備了麥芽糖，就怕你饞魚忘了甜。”巷口飄來柴火灶的炊煙，韓爺爺忽然停步，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道。
    “韓爺爺，我都多大了……”我瞥過韓爺爺手掌裏的油紙包，神色微動道。
    “多大在我眼裏也是個孩子，喏，拿著吃吧！”韓爺爺一把塞給我，笑著道。
    “好。”
    ……”進院後，韓爺爺第一件事就是去灶台。
    晌午的陽光在灶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韓爺爺手裏拿了把豁了口的菜刀在砧板上噠噠作著響。隻見他先取出一條活蹦亂跳的鯽魚，魚尾甩出的水珠濺到了他皺紋裏，這一瞬，他眯眼笑的樣子像極了屋簷下曬著的幹辣椒。
    待鐵鍋燒得滋滋響時，他忽然轉身從陶罐裏舀出勺雪白的豬油，像昨晚那般手腕一揚，油花便在鍋底綻開成金色的漣漪。醃蘿卜幹的酸香混著蔥薑的辛辣竄出來，引得蹲在灶膛前添柴的我直抽了鼻子。陽光映著他佝僂的背影，在土牆上晃成一座會動的剪影山。
    “香不？小沐！”
    “好香！”我都快口水泛濫了。
    “今兒是你張爺爺不在，不然指定會來蹭魚吃！”韓爺爺彎著唇角看向我道。
    “咱們中午這條魚大，一會兒你多吃點！”
    “好。”我咧了唇！
    ……
    “開飯嘍！”
    韓爺爺的粗陶碗裏漂著幾粒花椒，他把最肥的魚腹夾進我碗中後，自己就著魚頭啜起了酒，不多時胡須上沾著幾點雪白的魚鱗。灶膛裏柴火忽地噼啪炸開，照得他補丁摞補丁的藍布衫泛起了毛茸茸的光。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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