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他鄉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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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母敘舊之後,倒正時差的廖繁提上一車從國內帶來的什麼板鴨、臘肉和臘腸之類的特產前往姥姥姥爺家。
這對浪漫的夫婦一早就在自家的花園裏喝茶賞花,手上逗弄著貓兒狗兒。
廖繁故意將腳步聲放大,等著姥姥姥爺和寶貝們的反應,最先察覺的是那條小花紋田園犬,一看到廖繁來,小狗兒狂奔向廖繁。
扔下手裏的東西蹲下身展手迎接,擁上他家寶貝兒,“乖兒子,爸爸來帶你們回去了。”
小狗兒狂搖著尾巴,眼睛都笑眯了,接著就受到了廖繁的親吻洗禮。
廖繁作為有貓有狗的人生贏家,至於為什麼會把自家寶貝寄放在姥姥姥爺家,自然和工作有關。
“委屈您二老了。”廖繁感激的目光投向兩位老人家身上,放下狗兒子去看另一隻貓兒子,隻見貓兒愣在原地數秒鍾,轉身背對著他。
姥姥年近七旬,身為傳統的華人一頭白發,見貓兒又小傲嬌了,向廖繁走去的時候順手提起貓兒的小肉背,一把扔到廖繁懷裏,“把它留下來陪我們家那幾隻吧,這貓忘性大。”
“小混蛋!”廖繁委屈了,呼嚕一把貓兒,這一巴掌把貓的記憶給喚醒了,舔了幾下廖繁的手掌。
作為純戰鬥民族血統的姥爺最疼惜這個外孫了,平日沒少健身的姥爺先姥姥一步衝向廖繁,來了個猛撲熊抱住廖繁,大力拍了他幾下後背。
“喲,瓦酸(我孫)子強壯!”這巴掌差點沒把廖繁一口老血拍出來,廖繁晃了晃腦袋,恢複神智很快聽清楚姥爺用那蹩腳的普通話說了什麼。
廖繁以爺們的方式回敬姥爺,倆人握手示好,很快哈哈大笑放開。
直到姥姥的親吻禮結束,姥爺拽著他的胳膊,揚言要讓姥姥給他們炒兩盤臘肉來下酒,“雞瓦(今晚)不醉不歸!”
“好!”廖繁高聲回應,姥爺從來隻有最後那四個字咬字最為清晰。
廖繁跟著二老進屋,手掌舒展,瞧了一眼,不出意外,掌中有一個五指分明的手印。
當夜廖繁留在了姥姥姥爺家,他是開車來的,喝了酒回不去。
掛在牆上的複古掛鍾指針指向夜晚的十一點,二老近兩年學會了養身,這酒才剛喝來勁,廖繁便被姥姥趕到客房關了起來。
臨睡前三人互相擁吻道晚安,洗漱一番倒是把酒給醒了大半。
閑著沒事打開手機,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廣告都能打到這個街頭上的人。
之前廖星有介紹過這個人,這回是通過自己的搜索在網絡上了解知道,發現他確實有那麼一點本事。
算是同行,多少有一番勁在較量,也不是庭蘭玉好他多少,或是他比庭蘭玉好多少,而是這個他從未正視過,甚至有時候想不起長相的人,會有讓他刮目相看不由佩服的時候。
無奈的是,廖繁對這個人心中還是有一絲偏見的,畢竟這個人的過去有點不堪,這是不變的事實,還被他碰見過的那種。
點開庭蘭玉這個人的種種黑料,讓他望而卻步,果然,任何事的始端,都不是空穴來風。
而遙遠的另一端,枯枝上的落葉隨風飄入窗內,掉落在一雙穿著深棕皮鞋的腳邊。
來到倫敦快兩個月了,要不是之前一直幫他治療的醫生移民了,庭蘭玉也不會千裏迢迢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別的醫生,隻不過瑞雪女士是他接受過的治療中,最讓他感到舒適,並且信任的醫生。
如瑞雪女士所說,來到新的地方,推開舊的人迎來新的陌生人,或許是件好事。
他不必在人前演戲,也不必再顧慮太多的事。
庭蘭玉約定好時間如往常去看醫生,結果他已經呆在醫生的家裏兩個多小時了。
瑞雪女士在廚房搗鼓的聲音一陣接一陣響起,庭蘭玉自認自己的廚藝不如這位醫生,所以沒想過要去幫她的忙,就這麼一直幹坐著在沙發上,偶爾無聊了就拿起看不懂的雜誌翻閱。
聽到樓下又有孩子的歡笑聲,很快孩子們所唱的歌謠聲又再傳入他的耳中。
孩子們唱的歌是當地的童謠,他聽不懂,卻能清晰地哼唱出來它的調調,這首歌謠可以說是在他耳邊循環了兩個月,做夢都能出現在夢境中的那種。
“您的孩子會唱這首歌嗎?”
瑞雪女士年紀比庭蘭玉要大上十幾歲,四十出頭,孩子才剛上小學。
瑞雪女士端了兩盤子意大利麵放在餐桌上,“當然了,廣場又有人賣藝,想去唱幾首?”
庭蘭玉經常上門來診治,也不是第一次吃瑞雪女士做的飯,取過瑞雪女士遞給他的餐盤,拿起叉子直接開吃,一點也不懂得什麼叫客氣一下,甚至覺得味道和之前沒什麼兩樣,“你除了會做意大利麵,還會做什麼?”
瑞雪女士在家庭地位中並不是主婦一角,所以廚藝和庭蘭玉一樣都是不精,“說好一起學做菜,你一來隻會吃,你說說,這樣怎麼可能會進步。”
庭蘭玉這幾年日子好了,嘴巴給養叼了,雖手藝不精,味覺倒是能精準地品鑒出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回頭我再練練。”
從瑞雪女士家裏出來,低眼看腕上的手表,當地時間距離日落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回住處的路上經過附近的廣場,一有人經過遍地的鴿子就滿天飛,庭蘭玉嚇得戴上大衣的帽子,免得頭上被滴到鴿子的糞便。
買了一點鳥食,兩手一伸站在鴿子群中被分食鳥食,曬著正好的日頭,合著眼,直到手上感到啄痛,兩手一拍又在廣場上溜達一圈。
還是上回那一群賣藝的人,可能是對庭蘭玉還有些印象,很快讓了個位置給他。庭蘭玉為了讓自己更好地融入群體,腦海裏隻有孩童們唱的那首歌謠,改換成輕快而溫柔的版本,哼唱了一小段,才漸漸開唱。
瑞雪女士建議他放下壓抑的事,去做喜歡的事,他唱出歡快的兒歌,看著眾人臉上淺淺的笑意,還有他唱錯詞而不自知的懵懂,從而獲得短暫的快樂。
這樣的日子一瞬而逝,他不能再逃避下去。
扔下華麗這半年多來,他是處於失聯狀態,回到國內辦理前公司的事務,也不知道是誰從哪兒透露的風聲,手機剛開機,肖宵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這半年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肖宵態度良好,語氣也正常。
庭蘭玉不想再和肖宵翻臉,五年來有太多太多無奈,他一笑泯恩仇,多一個朋友好過多一個敵人。
“宵姐,我隻是回來處理一些事,沒有落腳的打算。”
“你還想去哪兒?”肖宵的話裏開始有些緊張。
“到處走走看看,認識一些人,再會會許久不見的人。”
“你不會會我?”肖宵倒是很想再見庭蘭玉,一想起上回的報道,說庭蘭玉在天堂的事就叫她一陣心慌。
“有的是機會,您生意忙,不該再把目光落到我身上。”手機連接發來幾個噔噔聲,消息不斷,“您也說過了,不會有公司會接受我這隻白眼狼的,放心吧。”
“你怎麼了?你脾氣怎麼突然又變好了,叫我很不適應,”肖宵很久沒有聽到庭蘭玉的聲音了,開始還以為是太久沒見麵的緣故,這會兒才發覺出來是哪兒出了問題。也難怪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原來庭蘭玉對她的態度沒有以前那麼強硬了。
勢頭被壓了好幾年,一時有些不適應。
“嗬……”庭蘭玉低笑出聲,自己倒是沒察覺,“出去修身養性了,看來還是有效果的。回見啊,宵姐。”
說完,率先掛斷,所有圈內好友發來的消息一一回了,最後隻選擇了一個人出去喝酒。
王燦燦忙活了小半年,趕巧能休息就聽說庭蘭玉出現了,立馬約了個路邊小排檔吃燒烤。
庭蘭玉走到他身邊,王燦燦還以為是哪個來乞討的流浪漢,正掏出幾十塊零花錢想打發他走人時,庭蘭玉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給我錢幹嘛?”出門庭蘭玉是想把胡子剃了,結果路走到一半看到路邊商鋪的玻璃門才想起來他沒剃胡子。
王燦燦火還沒來得及冒,聽到聲音激動得淚水差點掉下來,轉身抱住庭蘭玉,“你死哪去了,我可把最好的角色都留給你了。”
“旅遊。”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好安排安排。”王燦燦說著招呼夥計過來點菜,又再摟著庭蘭玉咬耳朵,“好兄弟,給哥哥個麵子啊,可不能紅了就忘了你哥哥我。”
庭蘭玉沒有推開王燦燦,這胖子隻有在他麵前才敢放開自己,哪能不給他麵子呢,“得了啊,這裏可是室外,你不想喜出櫃的話,我可以陪你玩更開點兒喲~”
人家倒是不怕,隻是收斂了一點兒,隔開了一厘米的距離,“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庭蘭玉是認真考慮過的,“我暫時沒打算演戲,乏了,想偷個懶。”
王燦燦以為自己聽錯了,如果庭蘭玉當年不是以黑而得名,那拚命十三郞的稱號掛在他身上也不為過啊。
這種過年過節沒日沒夜都泡在影視城裏的人,居然說他乏了。
王燦燦拿過酒,像往常送到庭蘭玉嘴邊,結果人家拒絕了。
這下王燦燦不得不放在心上了,“乖乖大寶貝,你怎麼了?”
庭蘭玉看王燦燦的表情跟見到鬼似的,忍不住歎笑,“你又怎麼了,我不喝酒有什麼奇怪的嗎,胃不好不行嗎。”
“行……”王燦燦莫名覺得不安,“那可以吃東西不?”
“可以,咱是出來放鬆的,別談工作,最近要是閑著,需要我給你介紹個猛男嗎?”庭蘭玉隻想恢複到從前的正常相處模式,並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場麵變得奇怪。
王燦燦頭還沒點,這菜就上來了,作為胖子麵對美食猛男什麼的就不重要了,可惜的是,酒隻有自己一個人喝,難免不得勁,“你這胃什麼時候好啊。”
庭蘭玉夾起一條巴掌大的烤秋刀魚大口咬了下去,假裝沒有聽到,眼神飄忽去看別處,王燦燦酒喝多了,話也就跟著多。
在大排檔坐到將近淩晨,目光迎來了一批批夜貓子覓食。
大導演把帽子壓低,又繼續喝他的酒,庭蘭玉見有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東西吃完了,喊著王燦燦去別的地方續場。
王燦燦看著時間已經是淩晨,正是狂歡的時候,放下燒烤串串起身。
經過喧鬧的人群,一人說話的聲音引起了庭蘭玉的注意,庭蘭玉自小對聲音極為敏感,特別是某些辯識度特別大的人群,更是讓庭蘭玉認得出那人的聲音。
女人豪爽的歡笑聲在整個大排檔片區傳開,庭蘭玉去看那人,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王燦燦注意到了庭蘭玉的表情,半個人貼到他身上問他,“是認識的人?”
庭蘭玉不確實自己認不認識她,但聲音絕對不會聽錯的,正當回過身要走,那個陌生麵孔的女人喊住了他,“呀,小六子!”
聽到這聲小六子,庭蘭玉又再回過身,還是不敢確信,眼前這個明顯有整容痕跡的人,是他兒時認識的同鄉姐姐。
同鄉姐姐沒跟她的朋友們招呼一聲,提上包包熱絡地挽上庭蘭玉的手,“去哪呢,帶上我唄。”
迎麵庭蘭玉就很明顯地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並且人可能有點醉了,踩著高跟的腳都站不穩,庭蘭玉暗中觀察了數秒同鄉姐姐的朋友們,好像都是混圈的,有幾個熟麵孔。
“帶你去醒個酒吧。”仨人坐上計程車來到一家深夜麵館。
不是想象中的續場,也沒有人在狂歡,王燦燦看著二人敘舊的場麵,好生嫌棄地看著庭蘭玉,學著同鄉姐姐的調調喊,“小六子,這是遇到老鄉了?”
庭蘭玉也是沒有想到,真的遇到了老鄉,王燦燦沒有醉,也沒有心情去看二人敘舊,沒一會兒叫了輛車先走了一步。
“奇了啊,你家老大怎麼不在了?”都是同一個鄉裏的,什麼破芝麻爛事人人皆知,更何況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們。
庭蘭玉喝了口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她,“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怎麼找都找不到。聽說你們幾個人去演戲賺了很多錢,他帶著我們幾個小的一起進城,輾轉不到兩年就剩我倆。上回聯係還是五年前,他找工作被騙進了一家詐騙公司,坐了牢,我拿錢去找他,聽說被人保出來了,但是一直沒有聯係我。”
“你說他沒有聯係你?怎麼可能,他無依無靠能去哪兒?”
是啊,庭蘭玉不是沒想過,大家都是無依無靠的人,能去哪兒,所以他很急切,很擔心他,一直在找,卻好似這個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