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球拿在手裏的時候項伶兒是完全束手無策，她原本隻是到附近打些好酒，偶爾撞見了花樓上的官差。這時候上官有多半還沒起來，陸不平十有八九磨刀霍霍朝著雞舍。偏偏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及時趕回去。
    他們從花樓隔間不斷丟下圓滾滾的繡球，拿在手裏怪好玩的。風州城萬人空巷，所有人都聚集在花街附近不知道在看什麼有趣的景致。幾個老嬤嬤議論紛紛。“多美的人，說起這京師楚都，淮州，風州，維揚，蜀州，昆州，蓬萊，武峒，奚瀛，九州之中也就隻有咱們風州城有這麼標致的佳人。”
    “唉呀，從剛才你就在我身邊量來量去的。您到底在量什麼呀。”拿著紅布不斷在她身邊比量的阿婆心地不壞，隻是動作讓項伶兒頗感迷惑。“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還得回去做飯呢。”
    “姑娘啊，快把你這酒壇子放下。還有這小包子，就別吃了。等下呀，新衣服給你做好你穿上看看合不合適。”
    還有新衣服？項伶兒完全摸不到頭腦，不過既然有新衣服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小便宜了。
    “天天啥活不幹，還有人給你拿新衣服不覺得奇怪嗎。依我看就和昨兒晚那個算命的一樣可疑。告訴你貪小便宜吃大虧。你是真沒虧著自己。”玄鳥趁她不注意多吃了個小包子。
    架不住這裏的人格外熱情，項伶兒脫下那身粗布衣服，這套新衣看起來略為素淨，表麵也沒有多餘的紋飾，頗有幾分前朝宮廷裝的風格。前朝尚白，喜歡窄袖衣服，下裙往往係在腰部偏上部位。
    “你看好看嗎？”項伶兒拿起脂粉猶疑了下，她很少使用水粉，就連淡妝也有點抵觸。她對著玄鳥轉了幾圈，看起來還有幾分得意。
    就在這時那幾個阿婆恰好走上樓來，又抱著各種首飾盒子。“那個，衣服我已經收到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走？那可不行。剛剛內務府的嬤嬤來看過了，非常中意。這條街的秀女就是你了。姑娘快過來，把這個搽上。”
    秀女？項伶兒完全沒聽懂。“這是怎麼回事呀。”玄鳥覺得和她待在一起實在有點兒丟人。
    “哎，你不是拿了繡球嗎？”
    上官府。日上三竿。“你說伶兒怎麼還不回來。”陸不平沒有烤雞吃鬱鬱不樂，拜陸不平所賜那些可憐的雞在籠子裏最多活不過兩個時辰。
    “別急。伶兒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到哪裏去玩了。她這些天的確有些鬱悶，散散心也好。發生了很多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崔管家，準備飯菜吧。”
    府上本來也沒有幾個合格的廚子。崔凝做的飯菜口味清淡，畢竟她從前是侍奉太後的，老人家總喜歡吃點兒清淡的東西。陸不平對著雞籠念念不忘，就好像隻要他心誠則靈很快就能從裏麵變出烤雞。不過很快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雞蛋上麵，至少孵化起來還是有點盼頭。
    “最近各個州府都在絞殺魔修。最好還是不要到風州城外麵。大哥應該也聽到了風聲。大楚朝的皇孫不久前被魔修殺害。如今楚皇麵臨絕嗣。神影雖然是皇子，但他是庶子，生母出身又低微，又有不少關於他身世的傳聞。弄不好皇權正統還要重新落在龍煜身上。恐怕到時候龍煜和神影免不了要有你死我活。”
    “有道理。那到時候我不就成了從龍之臣。不過你說伶兒一直不回來，晚飯怎麼辦。”
    現在不是想飯轍的時候，項伶兒完全施展不開手腳。這些凡夫俗子根本擋不住她纖纖玉手的一拳。萬一強行逃走鬧出人命就不好玩了。尤其是驗身時候，那幾個死太監還特地貼在自己身上聞個沒完，結束後還做出一副惡心的模樣。
    “難道我身上真的很臭？”
    “那倒不是。你身上沒嘛味道，就是魔氣有點讓人害怕一看就不是什麼嘛好人。繡球好玩吧，現在給自己玩進來了。一會兒我看你怎麼收場。”碎嘴玄鳥完全是幸災樂禍，它就喜歡看見項伶兒吃癟。
    這次足足有十五名秀女入選，龍煜哪怕退居風州城也要保持著皇家威嚴。參選者不論仙魔凡夫一律允準。對風州城的習俗項伶兒一概不知。以前在蜀山她根本不會關注一個邊陲小城的風土人情。
    看當地百姓的態度，看得出龍煜深得民心，能應征入選也被人們當作光耀門楣。她們中有幾個憤世嫉俗格格不入的玄門修士，還有倆剛剛還俗的尼姑。“看到那個沒，趾高氣揚的，總是一副不可一世態度。她就是韓蝶，她據說出身天魔，修為也不低。”
    怪不得，項伶兒差不多是這些人裏出身最低微的，身為業魔還如此招搖，她有點佩服自己。
    她們靠在回廊一側，等待老嬤嬤的指示。“來來來，大夥都把衣服穿好。你們進了城主府就要像進了宮廷一樣。守規矩是免不了的。雖然你們從前可能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不可一世的仙魔修士，但在這裏都要遵守城主府的規矩。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說的就是你，老嬤嬤看著東張西望的項伶兒。“說得就是你。”
    “是我嗎？不好意思哈。”
    “好了好了，城主對此次選秀女非常重視。你們中部分人會得到城主垂青，另一部分就隻能從宮女做起。這都要看唐總管的意思。我想你們應該都明白吧。”
    “那唐總管的意思到底是啥意思。”項伶兒低聲道。
    旁邊的秀女從袖口摸出兩個包裹，裏麵居然是黃澄澄的金子。“當然就是這個意思啦。難道你沒帶嗎？”
    項伶兒摸遍了全身：“我怎麼可能帶嘛。兩吊酒錢倒是有。你們說的總管，莫不是，唐不篤吧。”
    “那你死定了。大家都知道孝敬總管。誰要是不順了他的心，髒活累活都是你。”
    “哼。我倒要看看唐不篤到底跟我玩什麼把戲。你呀，到時候就看好。”
    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絕招。
    對於唐不篤來說這次選秀原本應該和往年一樣平平無奇。但當嬤嬤帶著他參觀秀女，他卻隱隱惶恐不安。
    尤其是唐不篤和項伶兒四目相對時，他感覺如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