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是非之分，譬如壺中之酒，看似清濁分明，實則你中有我。求道者若非逐利而行，也不會有那麼多仁人誌士鋌而走險。人心的偏見比祁連山還要堅定。”
    上官有聽不懂陸不平在說啥，酒壺已經空了。空得就像唐不篤的糧倉，再也倒不出一滴瓊漿。最近城主府發生了很多事情，青神城的出現無疑挑戰了風州城的地位。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數位上卿聯名上奏，就連雪無情都力主討伐。除了上官有反對。
    “我去給你們打點酒回來。”項伶兒提著酒壺繞開繁華的集市，今天是八月十五，街邊鋪子也高高掛起了猩紅的燈籠。往來的修士往往也會帶來各地的情報。他們聚集在客棧裏，交換彼此的消息。
    “項姑娘今天好雅興。還是替上官相公打酒對吧。”
    “要兩壇上好的竹葉青。對了，剛才小二端過去的是什麼點心啊？”
    是傅盛齋的茶點，角落裏悠悠傳出聲音。“傅盛齋的點心名滿四海，尤其是綠豆冰沙餅尤為出名。這盒點心是專人用快馬送過來的，中間需要轉站七次方能在傍晚抵達風州。”沈是清有板有眼地解說，這點他倒是一點沒變。
    “這不是沈師兄嗎。”她以前沒吃過傅盛齋的糕點，畢竟那時候對這些小點心完全提不起興趣。
    “你是。我記得你是在上官少俠身邊的。若不是看在上官少俠的份兒上，沈某定會一劍殺了你。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此生無以為報。”沈是清居然以為是上官有救了他，不過隻要沒懷疑到自己，就無傷大雅。
    “要嚐嚐嗎？”沈是清的話語沒有絲毫波瀾，他默默地吃茶，品味盒子裏剔透的點心。無論何時他都處事不驚。
    “多謝沈師兄。那我就不客氣了。”項伶兒剛準備拿起茶點，玄鳥眼疾爪快還沒嚐味道就吃了下去。“喂，你怎麼這樣。你給我站住，那是沈師兄給我的，你給我回來！”
    項伶兒叉著腰無奈地看著嘎嘎大笑的玄鳥，“抱歉，沈師兄，那我，再拿一塊。就再拿一塊……”她的手指慢慢靠近食盒，沈是清陰沉的馬臉仿佛染了層厚重的冰霜。與此同時鐵扇子啪的一聲打在手背，“不多了，不多了。”但是項伶兒順手一抽扭頭便走，不僅拿走了沈是清的點心，連食盒都抽走了一層。
    “沈大俠，你還沒買單呢！”
    項伶兒追著玄鳥，沈是清追著項伶兒，店小二追不上沈是清，隻得拿出小本本記錄沈是清的累累罪行。
    上官府，月圓人靜。
    “伶兒回來了。快看看伶兒買啥好吃的了。”陸不平率先接過食盒，上官有也是頭回見這樣的點心。“味道還是真是不錯，大哥你也嚐嚐。你看這小盒，這是棠棣軒的漆器，還是前朝出品的。你看這行小字就是龍煜他爹，聖朝襄宗皇帝的年號。”
    “項伶兒！”沈是清終於掩飾不住心中的怒火。“食盒呢。”
    “嗯，在，那兒，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可是一口都沒吃。”她指了指陸不平。
    沈是清接過盒子，感覺心裏好像堵了塊沉甸甸的石頭，怪不舒服。“那點心呢？”
    上官有抓住沈是清的雙手，“沈兄贈送的糕點非常好吃。在下也是第一次嚐到這麼好吃的茶點。沈兄不嫌棄的話，這剩下的半隻烤鴨，你就拿回去下酒吧。”
    此時，蜀山靈官殿下各堂弟子集結完畢分列兩旁，眾人中間則是位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的少年。絳紅色的勁裝殺著條玄青腰帶，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悲哀之情，眼瞳就像湖水般清澈。“你應該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為什麼要把你叫來。”顧青青叩響香爐，一縷幽香伴隨著修長的指甲叩擊飄進大殿。
    她每走一步都會稍稍用餘光打量少年，“你是個聰明人。現在棄暗投明還來得及。我們都是同門師兄弟一場，鬧成現在這樣誰都不願意看到。”
    兩個小道姑捧著玉籙金盤跑過道場，她們都穿著華冕禮服，領口繡著神劍堂的標記。“師姐，玉籙已經準備好了。隻聽師姐傳喚。”
    “現在給你機會還來得及。”顧青青仰起頭趾高氣揚地走到人群中，她背手踱向殿口。“徐通作為十代弟子的佼佼者，想必也是個識時務之人。跟隨白新言隻有誤入魔道。她不值得你如此舍身忘死。那個笨女人一心想要扳倒我，不惜極盡詆毀。正所謂清者自清，最後露出馬腳的卻是她自己。”
    “不準你詆毀白師姐。白師姐為人光明磊落。不像你心如蛇蠍。利用神影師兄胡作非為。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有膽量我們較量一番。讓你見識見識我的上清劍法。”
    “死到臨頭了還這麼有骨氣。白新言真是收了個好師弟。”
    “諸位師兄師弟，白師姐根本沒有勾結魔道。她是為了救我才去見的千手魔君。就是這個狠毒的妖婦設計陷害，傳出消息引誘千手魔君前來，又把白師姐騙到樹林和千手魔君見麵。就連那封書信白師姐也根本沒有見過！難道大家不相信白師姐的為人嗎？魏俜，記不記得，當初你被魔修圍困翠鈿崖，白師姐不顧個人安危將你救出。”
    “呸！徐通，少在那惺惺作態。誰知道翠鈿崖的魔修是不是白新言安排的，這就是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師弟你被她迷惑得不輕。該醒醒的應該是你。”
    “蔡師弟，你曾經身中奇毒，白師姐親自為你吸吮傷口，這份恩情難道你也忘了嗎？她真心待我們每個人從來沒有謀求過一己私欲。如今你們怎麼能輕信他人的挑唆，就這樣平白無故冤枉師姐。這樣怎麼能讓天下英雄信服？”
    “別扯上我。她怎麼就知道吸吮出來就能解毒，我看就是她手裏有解藥，想通過這辦法收買人心罷了。我身為蜀山弟子引以為恥。”
    徐通想不明白這些人到底都怎麼了。
    “也罷，徐通。今天我就讓你死了心吧。給我帶上來！”

    作者閑話：

    大家期待已久的帶惡人第二次亮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