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此前.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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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海和洲沫就讀的學校是這個城市裏曆史最長的學校,也許算是這個國家建校最久的公立學校。漢朝的時候,郡守一聲令下實行重教政策,學校就前無古人地被興辦起來。不同於以往的私塾式學堂,一開始的定位就是雄霸一方的最高學術教育機構。到了現在,每次學校校慶拉出的橫幅不是其它名校頗有分量的三位數年份,而是讓人錯覺多數了一個零的“熱烈慶祝創校20XX年”……
學校經曆過民國,文*革的幾次異名,起起伏伏,跌跌蕩蕩,80年代末期得以回稱原名。今天依然是整個省裏的高考文科聖堂,有著600分以上人數等於其他所有省重點院校人數相合的光榮曆史戰績。學校有個好聽的名字,“謹翁石室”,謹翁是創校的郡首大佬爺的雅號,石室兩個字就更加讓人充滿遐想,據說在漢唐兩朝,整整一個學堂都是用玉石砌成的,所以此石非石,實則意為玉。
當然,學校經曆千年風霜戰火,在新中國的大地上不可能還以玉石之身挺立。前幾年破舊的60年代教學樓群被重建成了巨大的仿漢朝回字形建築。除了校園後供奉的謹翁,文曲星祠堂,一堆古代文人騷客的紀念堂,以及6,7畝竹林以外和其他的重點高中也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不過是圖書館,籃球館,計算機樓,禮堂這樣的老4件搭配。
我們的主人公們都是這個學校05那年的新生。曾海雖說是自己一分一厘考進來的,洲沫卻是靠著13歲那年俄羅斯樂器大獎賽,少年組的冠軍頭銜,以及老爸的幾個臭錢硬鑽了進來。話又說回來,洲沫的理科也是不錯的,化學初中組全國奧林匹克2等獎,數學和物理也都進入了全國複賽。用他後來的話講,他喜歡數學和化學等式裏奇妙而合理的潛在規律,就像他喜歡音符的羅列排放。真正一個變了異的扭曲小孩。至於他那些幾門科目湊起來也及不了格文科,不提也罷。
實在要說這兩人那時有什麼共通點的話,便是音樂。無論表麵差別有多麼大,止不住躁動血液在身體奔騰的年齡裏,兩個人恰好都患上了叫做音樂的狂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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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到的當天,洲沫記住了曾海的名字,卻沒有對他的人留下印象。曾海對洲沫就絕對是印象深刻了。當然,主要原因在洲沫,他三下五除二地另全班都對他印象異常深刻。
那天,站在班級門口迎接新生的年輕女老師,很難得的沒有和多數同胞姐妹一樣被小洲沫的外型因素幹擾了判斷力,抹殺了正義感。強硬地告訴洲沫,這裏是高中課堂,要取下身上的所有飾品才能夠進入教室。
聳聳肩,洲沫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隨後取下左手腕上兩條銀鏈,指頭上四隻戒指;左耳垂上4個耳釘,右耳廓上一對骨釘,徑直穿過教室,把它們悉數扔進了後排的大垃圾桶,銀質飾品撞擊在硬塑料垃圾桶壁上發出嘩啦啦的不小動靜。
洲沫表情滿意地看了垃圾桶片刻,轉身在教室倒數第二排僅存的一個空位上坐定。
無言的過度遵從被洲沫做來,反而有一種抹不掉的挑釁意味。班上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年輕的班主任冷了臉,心下思量:這孩子肯定又是一盞不省油的燈,以後得想想辦法看怎麼把他對班裏的影響降到最低,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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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琅坐在曾海的旁邊,眼神從洲沫出現起就再沒有移開過。
沈舒琅是曾海如假包換的青梅竹馬,兩人的母親是高中同校大學同班的好姐妹,跨越經年的友情到了現在仍是轟轟烈烈,在曾海和舒琅出生時,兩個母親差點就一激動,專製地為無辜的下一代定了娃娃親。
所以沈舒琅是曾海與生俱來的朋友,是曾海的親人,是在還沒有學會選擇時就根深蒂固在大腦每一處的存在。曾海一度以為,世界上的女生就隻有舒琅這一種,也隻用有舒琅這麼一種便足夠。
可是現在,這個小姑娘似乎急著要長大,有什麼曾海說不清名字的地方正在衍生出變化,她映著洲沫背影的彎彎笑眼裏閃現出一種曾海從來沒有見過的光。
“真帥”舒琅看了一會,埋下頭小聲感歎。“海哥,你看前麵那個男生長得真好看。百分之兩百的好看法!”
曾海順著舒琅的目光看向洲沫,心裏想著一個背影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盡管這樣,還是把前麵那顆因為頭發理得過短而讓優美頭型顯露無遺的後腦勺收入眼底。從背影看來骨架很大,站起來應該會超過剛剛177的自己很多。離得很近的耳朵上,空了的耳孔變成一條條小細線順服地貼在耳垂上。陽光打在窗台上被反射,耳朵被整個暈染成偏向透明的橙黃色。
這樣就是帥麼?曾海心想,那麼自己呢,在舒琅你的心中算不算也是帥氣的呢。偏過頭望向舒琅,小妮子還在看個沒完沒了,嘴裏念念叨叨。
緊接著,前排的洲沫,突然就戲劇性地回過頭來,懶洋洋地盯著沈舒琅,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曾海和沈舒琅同時都有些失神,眼前瞬間放大的臉孔帶著太過強大的英俊氣場,幾乎是淩厲的,雖然神情依舊懶懶散散。
等了半晌,洲沫緩緩開口,“謝謝”。
“……啊?”
“你已經不帶間隙地表揚我了近十分鍾”低低的男音,不是這個年紀的男生慣用的腔調,語調缺少起伏,尾音卻是痞氣的,仍然慵懶,似乎那略微的痞氣也隻是聲線主人興趣缺缺的突然興起。
“……嗬嗬……哈哈……那個……你……真好看!”
“恩。”
“…我叫沈舒琅。”
“等下老師會點名。”
“啊?”
“……哼哼,你們好。我是七班的班導:韓京。”年輕教師的發言,打斷了兩人未完的對話。
“我要說的是,同學們,感謝你們選擇了石室!你們將在這裏共同走過其後的3年時光。人的一生或許有很多個3年,但高中時代的3年對於每個人來說都隻能經曆一次。每一天於你們都彌足珍貴。我相信在這三年裏,你們會創造出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也會為你的未來打下真正意義上的堅實根基。我們被編製為7班,以後就是一個不可分割的集體,我不會對你們說,別做打壞一鍋湯的耗子屎。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隻有個體優秀才是集體優秀的前提。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們必須像是一個戰壕的戰友一樣,一齊麵對高考這個雖然冷酷無情卻是付出必有收獲的戰役。我很高興擁有的是你們這樣的隊伍,最後,同學們,我代表學校,代表七班,代表你們的高中時代,衷心地歡迎你們!!”班導的發言言簡意賅,令人毫無反感,反而讓年輕的孩子們心潮多少有些澎湃。
“接下來,按照程序是點名。不過,為了讓你們更快的相互認識。名並不由我來點。請同學們從靠窗的這一小組開始,依次上台來。憑感覺選擇一個同班同學的名字讀出來,然後相互說上一句你好。注意的是,整個過程中,同樣的名字不能重複。所以同學們要仔細地聽,記住哪些同學是已經被叫過了的。還有一點,上台的同學切記不要立即回答自己的名字,這樣,這次點名每人至少都能記住兩個新同學的名字,自己點名的同學和點自己名字的同學。”班主任站在講台一端笑得有點高深莫測,教室裏有明顯的騷動。
“那麼從最後一排開始吧。恩對,就是你,穿白色短袖襯衫的同學。”班導話一出,所有人動作整齊劃一地向角落裏的曾海行了注目禮。
被舒琅推了兩下手臂,曾海就在滿腦子裏還回旋著對“帥”的疑問的情況下,茫然地走上講台,茫然地指了名冊上倒數第二個名字。
“洲沫。”
還在暗自算計,自己要怎麼才能準確地猜出洲沫名字的女生們,下一秒就看見那個男生自己站了起來。男生揚起臉,勾動兩側嘴角,不計成本地附送了一個淺淡笑容,耀目得,有點人神共憤。直接導致接下來,在安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清的教室裏響起的那句“是我”,包括沈舒琅在內的全體女同學都覺得是洲沫特意說給自己聽的。
彼時,曾海思維是打著結的,被洲沫這麼一笑又弄得更加混亂。雖不比女生們的春心大動,也是連帶著莫名緊張。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我叫曾海。”速度快得像是在做限時搶答。
……
“嗬嗬……同學,你果然犯規了。”班導環著雙手,靠著牆壁笑道。
曾海才意識到自己是不能回答的,尷尬地低下頭,獨自一人在講台上紅了臉。
“沒關係,你是第一個,接下來的同學要記得在台上不可以馬上就說出自己的名字喔。恩…全班52個人,怎麼辦呢,這樣就有人要成單了……”
“哪一個海。”還站著看好戲的洲沫突然開口。
“?…額…我叫…叫曾海。我的名字是曾海。”
“哪一個海?”問句被一字不差地重複。
“…海……深海的海。”
“你好。我是洲沫。”
“……你好。”
“老師,這樣可以嗎,就算我也問過了。”洲沫口中的問句,其實更像肯定句。
“啊…這樣啊,好的,可以了,曾海同學下去吧。來,第三位同學,洲沫同學前麵的那位,輪到你了。”
女生們歎息:唉,人算不如天算。這下點帥哥的機會和被帥哥點的機會一並沒有了。還想著第一個被他記住呢。就算被那個什麼海的點也好啊,長得超幹淨的。完了完了,都沒有了沒有了!
曾海坐回座位時依然還有點呆,同學一個個上台,讀出的名字一個都沒有記住。
“是哪一個周,哪一個莫呀,海哥。莫名的莫?沉默的默?”舒琅湊過頭來打聽。
“……綠洲的洲,泡沫的沫。”曾海悶悶答著。
“泡沫的沫?取這種名字,很消極的字呢,憂傷的感覺。”
曾海又看著前麵的背影,憂傷?說憂傷還不如說心不在焉。望向窗外的洲沫衣領裏有拉出的黑色耳機線,塞住了一隻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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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曾海有想過,那天在講台上,為什麼沒有叫舒琅的名字呢,明明是最熟悉的名字。自己卻偏偏叫了洲沫的。
很久以後,洲沫努力地去回想。記憶的上遊,初次的見麵好像是很有趣的樣子,會彎起眉眼一直笑到眼裏開始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