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夏日芰荷靜靜香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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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天熱似一天了。
    越秀宮中紗簾低垂,我和煙兒、冷月、凝霜都換上了紗製的宮衣,這不由又使我想起了及笄時的情形。可是匆匆之間一年的光陰已過,所有的一切都不能重來,我感傷不已,於是整日躲在室內不再出去。對外說我身子骨弱,耐不得熱。即便這樣還是有閑言傳來,說我是可歎命不強,進了宮卻沒有伺候皇上的福分。我聽了一笑了之,也許吧,我不期望自己的良人在何方,這樣靜處一室,不惹是非,也算對得起爹娘了。
    那些妃嬪們看我沒有什麼威脅,也就不再關注我這小小的越秀宮了。
    連內務府因為我的不得誌,也慢慢對越秀宮的食用怠慢了起來。天氣轉熱,別的宮室都已使上了冰塊,唯獨越秀宮,還是蒲扇搖搖,熱氣暄天。
    煙兒氣得不行,親自去到內務府交涉了幾次。那些太監們倒是客氣,因為畢竟礙著太後的麵子,可是嘴上說著就送來卻一連成十天連個人影也不見。我們這裏真的就像冷宮一樣,不過比冷宮好的是沒有侍衛禁止我們出院門。這樣,倒方便了我時不時去禦花園散心。這也不失為一個消暑避夏的好法子。煙兒也樂得由我偷偷出去,她夜間替我搖扇辛苦,日間自然要補眠。
    太後也到城外的若暨佛寺避暑修禪去了,隨行的就是鄭家的玲瓏小姐,太後對她寵愛有加,她善解人意,聰明伶俐,太後是一時也離她不得。留在宮中的妃嬪中還是瑗嬪十分得寵,其他人是眼紅得要命。並且,聽煙兒回來說,太醫已經診過,瑗嬪居然懷有龍裔了!這可是一個驚天的大喜訊,昨日皇上已經下旨,冊封瑗嬪為瑗妃。正所謂母憑子貴,瑗妃竟然在進宮不到百日,就連連升擢,簡直羨慕死許多人了。媯貴人和可貴人以及萃妃雖都侍寢過了,但是皇上的一顆心還是放在瑗妃身上。我倒有些替瑗妃擔心,這樣榮寵不一定就是好事。
    我雖名為韶妃,可是卻並未侍寢過,是這些妃嬪中唯一還未侍寢的一名。皇上好像也遺忘了我,從未對人提說過我。而那些妃嬪,也樂得皇上想不起我,於是我成了一個皇宮裏可有可無的人。以往病好時還會到太後那裏請安,她雖見了我是淡淡的,但是到底還是知道有我這個人的。現在倒好,太後一出宮,我也就徹底地被遺忘了。
    家裏派人探問過我幾次,我托來人告知爹,我的一切都很安好,讓他不要掛念。倒是韶音的病情據說有所反複,家裏請遍良醫,均無計可施。看樣子,凶多吉少。大娘也很心焦,就要求爹替她衝喜,認為哪怕她不在了也得做個渾全的人。爹也很為難,可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賢卻站出來,願意娶親。他明知娶親是為著衝喜,可是還是心甘情願。聽及此,我心裏很矛盾,我知道賢以為生重病的是我梔奴,所以才願意這樣,但一俟真相大白,他又會作何想法呢?聽說,婚事已經確定下來了,就在這個月的十八。現在都過了初十了,離他們成婚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
    今天的中午,宮中格外的靜,樹上的蟬聲叫得人心生厭煩。我穿上一件日常的紗衣,淺綠色的半舊的紗上有灰紫色的羽毛飄過,在領口處結出一朵明麗的粉白的荷花。著身輕軟,是娘在世時親手替我縫製的,我十分喜愛,遂帶進宮裏來了。
    煙兒她們都在小睡,成公公也斜倚在院內的石榴樹下打盹,我一個人悄悄地走出了院門,向禦花園中的荷風亭走去。那兒荷葉田田,最是濃蔭蔽日,兼之荷香陣陣,在這樣的中午應該是避暑的好地方吧。
    禦花園裏靜悄悄的,大概那些宮女太監們都在小睡吧,也好,我獨自一人也不會有人打擾。
    我斜倚著欄杆,欄外水麵清波蕩漾,荷葉濃綠茂盛,那些高舉的菡萏在中午藏在葉間,唯有清香在昭示著它們的存在。在這陣陣清香裏,我覺得一陣倦意襲來,遂靠著枋柱閉上了眼睛。在一個人的靜寂中,我逐漸進入了夢鄉。
    卻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驚醒,才發現身邊還站著個人。我嚇了一跳,站起身來,殊不知一件綢衣掉在了地上。那是剛才我睡著了那人蓋在我身上的,我遂彎腰拾起衣服,抬起頭不好意思的說:“謝謝了,我剛才……”
    “怎麼又是你?”我驚訝了,站在我身邊的人居然是鄭青。
    我的臉霎時紅了。
    “怎麼一個人睡在這冰冷的石凳上,也不怕生病了?”他關切的問我,伸手接過衣服穿上。我這才發現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內衣,那件紫色綢衣剛才被他脫下蓋在我的身上了。
    “我隻是喜歡這裏的荷葉還有荷香,於是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了,結果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哦,多虧我今日輪值,不然你就沒這麼好運氣了。”這個鄭青,又來了,就喜歡出別人的醜。
    “我要回去了,出來久了怕被人知道。”我轉身就走。現如今的我亦菲當日的梔奴,已是妃嬪,要懂得避嫌。
    “最是桃花燦爛時,你難道還不明白嗎?第一次見到了你,我就在心裏記住了你,沒想到今天我們居然又在宮裏相見了,我可不能再讓你跑了!”什麼時候這小子居然學會這麼矯情了,我的臉更紅了。
    他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走。我使勁的甩脫了他的手,說:“在宮中,你怎麼可以這樣放肆呢,一旦被別人發現了就會沒命的!”
    我飛也似的跑遠了,身後的他招著手似乎還在喊著什麼,我卻沒有聽到,就趕緊跑進了越秀宮,跑進了自己的房內。
    此時我才發現自己的淚水已經下來了。原來,我心裏是有著他的,可是現在一切都遲了,盡管皇上並沒有把我當做他的妻妾,可是我卻是實實在在的屬於皇上,那些美好的燦爛的桃花,隻能徒勞的勾起我的淚水罷了。
    芰荷的清香,也遠離我的生活了,我以後是不會再到那荷風亭去了,那兒已經不屬於我了。還有賢哥哥,他也將和韶音攜手走進洞房了,隻有我,還孤零零的呆在這像墳墓一樣的越秀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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