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想這麼奇怪又悲傷的事，連忙跟自己說，情況還沒那麼壞，她還可以坐在他身邊說說話不是嗎？
    “上官大哥，你。。。你多久沒回家了？你打算。。。就這麼。。。這麼下去嗎？”初見咬著銀牙，期期艾艾的問道，“你莫不是還在和伯父生氣？。。。當年你和伯父之間有些誤會，他盛怒之下在祠堂打罵你，惹得你負氣離家，我們都覺著可惜，但都過了這麼多年，你也早澄清了罷？。。。可你也忒狠心了，就算做了這麼個打算，也好歹和我們通個消息啊，你這幾年音信全無，我們這些兒時夥伴都當你。。。當你死了，可哭都找不到山頭哭！要不是我這次跑出來，巧不巧撞見你，真以為你成了孤魂野鬼了！”
    女孩子有點發狠的說，眼眶卻有些紅了。
    上官去華的臉色有一點驚疑，有些許溫暖，更深的卻是淡寞，“我本已出家，又何來回家？我塵緣已盡，故而決心投身佛門，這等事怎能拿來與人賭氣？可不是褻瀆了佛祖？。。。不過說來好笑，這是父親第一次沒插手我的決定。。。再說方外之人，勞煩大家惦記，實是不安。”
    袁初見瞪著他，“上官大哥，你當年可一直是我們‘天詔死士’的榜樣啊，你那麼驕傲，那麼堅定，我們雖說有些不敢接近你，心裏卻是極仰慕的，你怎會。。。怎會真的就跳出紅塵，不問世事了？難道，你是因為水雲江？她蠱惑你，又背叛你，你居然還這麼死心眼？”
    上官去華忍不住嗬嗬低笑，聲音掩不住的諷意和悲廖，原來在他們眼裏，事情竟然是這個樣子麼？
    袁初見見他笑得滿臉痛苦之色，不由怔了怔，“上官大哥，你怎麼了？”
    上官去華搖搖頭，“沒什麼，這世上之事，不是都非得弄清的好。”他回頭看看服藥後熟睡過去的南宮雲過，對初見謹色道，“想來南宮公子對你頗為愛護，隻可惜他生在侯門相府，但亂世之中，沒有什麼人，什麼事，一定有個保準，若是今朝有緣分，便惜取今朝罷。”
    初見眼圈紅得厲害了，大聲道，“我和南宮雲過隻是朋友，還有，我就是要弄清楚，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見上官去華有些吃驚的反應，她咬了咬唇，“你是呆子麼？我為什麼要巴巴的從家裏跑出來？還偏偏從淮南跑到大北方？”
    上官去華愣了愣，思道她為什麼正好經過北方？原是自己後來幾年一直在江北一帶活動麼。他竟沒猜到初見對自己有這樣的心思，又想到，若是在那個回眸初見的年紀就知曉了，該很是高興的吧？可現在，他隻有風煙俱淨後的淡淡悵然。
    上官去華寂寂道，“你真想知道事實麼？”
    初見撇過臉，卻重重點了兩下頭。
    “你記得那天父親把我拖到‘忠義祠堂’，是怎麼罵我的？罵我黑白不分，勾結奸賊，愧對先祖，恬不知恥，豬狗不如。。。”上官去華重複著當年的責罵，麵上平靜無波，不複當年的涕淚縱橫，羞憤絕望，“其實，他那次真沒冤枉我，那姓秦的官員，就是我親手殺的。”
    初見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我們‘天詔死士’，效忠於朝廷，奉命鋤殺有不軌之心的叛民，還有保衛特定的大臣官員，但我卻殺了自己要保護的對象，因為，我覺得他實在該殺！他刑部的大牢裏裝滿了人，可有幾個是真正有罪之人？他不過趁著國勢動蕩，胡亂抓些會幾招武功的江湖人，可朝廷卻以為他當真逮了多少‘作亂分子’！”
    初見正色道，“原來這樣，那你沒錯。”
    上官去華心想，我隻知道我這件事沒做錯，可過去我哪件是對的，哪件是錯的？為了所謂的忠義，有些人就該死嗎？
    可連這“忠義”，最終也隻剩下諷刺。他們名義上效忠皇帝，可皇上耽於酒色，俱事都交給自家兄弟襄王，當年襄王羽翼未豐，一副忠心耿耿的派頭，可如今呢？早有南麵之心罷。
    “天詔死士”當年也歸襄王管治，如今死士們有的心灰意冷，有點繼續扶持岌岌可危的朝廷，還有的追隨權大勢強的襄王。
    上官去華笑了，笑容有點奇異，“你說我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