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一章 景風琉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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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盛大且冗長的跪拜。
在醉花緣一磚一石都精心鋪置過的院子裏,連同粗使,侍女,藝人,姑娘及各屆花女在內的女人們,均整整齊齊地跪在醉花緣金碧輝煌的主樓外。
從雕花的門口到院子裏的各個不起眼的角落。
這場跪拜一直從八月烈日當空的午後,持續到天空忽然開始烏雲密布的傍晚。
直到主樓裏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終於失去了等待的耐性,在把手中的碧玉茶杯從二樓恨恨摔下後,拂袖而去。
即便是在烏雲密布的傍晚,她一身金黃曳地的裙擺依然閃耀著皇家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神秘的光輝,象征著真正的金枝玉葉。
那種刺目的金黃幾乎灼傷了醉花緣裏每一個跪拜著的女人,可是在她們被嫉妒與憤怒填滿的眼神裏卻依然有一絲幾不可查的得意泄了出來。
那個人並沒有見她!
那個人回來了!
當醉花緣這個青樓在商賈巨富,官僚豪紳中聲名鵲起的時候,伴隨著另一個名字:景風琉韻,在坊間如同傳奇般迅速流傳開來。
景風琉韻才思敏捷,出口成詩。13歲便以一首《少年遊》冠絕天下。
景風琉韻極善作畫並開創另一種作畫方式,畫風細膩柔和堪稱一絕,千金難求。
景風琉韻琴藝超絕,曾經天下第一樂師東方扶辰在聽聞其《高山流水》後,斷琴而去,從此再不碰琴。
景風琉韻舞姿妖嬈,善劍舞,一身翩飛的紅衣在月光下如同入魔的仙。
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比景風琉韻更妖嬈嫵媚,也似乎沒有任何女子比景風琉韻更高貴出塵。
景風琉韻天生為風塵而生。
然,景風琉韻卻是個男人,醉花緣的頭牌。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仿佛一夜之間他便成為了錦繡王朝的傳奇。
而醉花緣,也因其獨特的經營方式與他的名氣在青樓界獨領風騷。凡是風塵女子皆以能成為醉花緣的姑娘為榮。
所以,本該在外遊玩的景風琉韻突然回京的消息在京城傳開的時候,整個京城瞬間沸騰了。
醉花緣自然比往昔更熱鬧,登門造訪求見景風琉韻的人絡繹不絕,而身為皇族的元瑤公主是造訪者中身份地位最高者,卻依然多次被拒之門外。
是的,回京一個多月的景風琉韻並未接見任何求見者。一時間,京城大街小巷議論紛紛。元瑤公主曾經發誓非景風琉韻不嫁本就是皇族一大笑柄,如今多次遭拒,自然又重新成為百姓們的茶餘飯後的笑談。
與此同時,另一個關於景風琉韻才學的傳言在市井間也悄悄流傳開來……
夜幕真正來臨的時候,夏季瓢潑的大雨剛剛停下,從屋簷滴落的水聲伴著少年漫不經心的琴音在諾大的園子裏顯格外為冷清。
是本該悶熱的夏季,室內卻無一絲暖意,清冽的檀香味極淡,若有若無的飄散在空中。簾後的景風琉韻著一襲紅袍半跪在地毯上,如墨的發絲並未束起,懶懶的散在胸前,額前劉海遮住了雙眸,隻露出一張過分白皙的臉,如水晶般透明,讓人忍不住想要窺探那樣一張精致的臉上會有一雙怎樣顧盼生姿的眼。此刻,他右手支撐頭顱整個身子斜倚在木桌上,左手斷斷續續撥弄著麵前的琴弦,一派慵懶,淡淡的琴音從手指間緩緩傾泄而出。
“公子,千青姑娘到了。”貼身侍女隔了簾,緩緩道,她並沒說成是“拜訪”亦或“求見”,顯出來者身份的與眾不同。
簾後的景風琉韻卻一動未動,仿佛並未聽見侍女的稟報。於是琴音依然斷斷續續地飄散著。
然後,阻隔了視線的簾被青蔥般的手指掀開,女子落步輕巧,款款而入,冷若冰霜的眸緊盯著麵前的少年。
“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是冰冷且充滿警告的語氣。她就站在那裏,並不靠近他。卻依然可以讓他感覺到緊逼而來的壓力。琴音便刷的斷了。
隻是一秒的停頓,唇角微微上鉤,抬眸,少年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像在夜間突然綻放的罌粟花,滿室妖嬈。
“是我拒絕了堂堂當朝公主,還是醉花緣已經窮到沒有我這個頭牌接客就沒辦法存活了?嗬嗬,原來我還真是重要得不得了呢!”他略帶嘲諷道,笑時,火紅的衣袖半掩了嘴,本是女子的動作,由他作來,卻並不令人生厭,隻平添了一絲嫵媚。
叫做千青的女子依舊麵無表情,冰般冷冽的眸最後掃了他一眼,仿佛並不願意在此多留,轉身道:“我隻是提醒你,與其有時間去做那些無用之事,不如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說罷,纖細的身形一晃,隱沒在漆黑的夜色裏。
他確像是受了極大的震動,一改先前的慵懶閑適,本是妖嬈的臉因為怒氣而格外猙獰:“冷千青,你以為我查不到嗎?你太小看我了!”
“啪”地一聲,價值連城的古箏被人推翻在地,當場裂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