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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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洪荒以來最駭然的一道霹靂。
    我當下五雷轟頂。
    藤子,你要訂婚?這麼大的事居然不告訴我。
    我全身失血般一暈,嘴唇發白,額頭冒著冷汗,這,究竟怎麼回事?
    看我神情呆滯,助教上前關切,悉心問了問:“梧桐,你還好吧,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說不出一句話,我應該說什麼,說我很好,還是說我很不好。不論我說什麼,都不對,藤子走在他人生的道路上,他早先跟我說過他會跟女性結婚,他說過他會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我應該有底,隻是沒料到,會這麼快。
    一念及我前一陣子還傻傻地發簡訊和他通有無,真是白癡啊。人家早在美國逍遙自在當他的情聖,我還癡癡地想念他。
    我走出校園,騎上摩托車,方向盤隨便打,在台北街頭漫無目的地鑽,我闖紅燈,我闖黃燈,我又闖單行道,逆向,我差點撞上一個老頭子,叭叭叭,我死命按喇叭,路人驚呼,小狗狂吠,咒罵聲連珠炮響,“不要命了,怎麼騎車的!”
    我把車停在飛機場附近的空曠地,飛機在頭頂上方低空掠過,我對高空發泄一喊。
    “藤子──────。”
    我雙腿跨坐在摩托車上,停佇在航道下方,飛機破空一過,我放聲嘶叫。
    “藤子──────。”
    “藤子──────。”
    “藤子。”我趴伏在車頭,無力支身。
    ***
    “那裏該有一個位置給我,在藤子的心裏,該有一個位置給我。”我對著話劇社長飲酒對幹,醉話裏全是藤子。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對藤子的忽視是假,無法忘懷是真。
    小驤沒法替我抹去他的份量,我在社長的攙扶下回到公寓,我的住處很冷,我拉住社長粗壯的手臂,要求他別告訴藤子我愛他。
    他的眼睛睜得比月亮還大。
    我說:“藤子不喜歡聽我說愛他,但我說給你一個人聽,你聽清楚。”我從去曆史博物館撞車那天開始說起,說到比情場浪子的風流韻事,女友被理想牽著鼻子走,男伴也淪陷陣亡,藤子闖入我的生活,卻隻給我三個月的時間。發簡訊,他不回,今天聽說他要回來訂婚。
    我苦著一張臉,說:“我是不是很賤,被他一腳踢開還死纏爛打,我是不是很賤?”聲音淒楚,連我都不認得的聲線。
    我繼續說:“你不相信?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藤子給我留做紀念,你看!”我把脖子上配掛的墜子掏出,在他麵前晃了晃。泰姬瑪哈陵。
    “你看,我是該說恭喜你訂婚了,還是該說你這個騙子,還是隻能罵自己一廂情願?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生平頭一回,社長親睹我剖心剖肝剖肺,把對藤子的不可告人之事全說出口,我再也受不了了,獨自承受不了了。能不能幫我個忙,扶我一把。我的醉話,我的傻話,全是真心話。
    我吐了一夜,身心都痛,我熬不過三月了,我知道我熬不過去。
    ***
    口試後,我沒把握會過關,我表現失常,反應遲鈍,比小學生還差。於是,我隻好接二連三參加其它學校的考試,替自己爭取更多升學的機會。
    計劃全被起伏的情緒打亂。
    從圖書館高樓往前望去,一條寬闊的椰林大道直通大門,筆直的大道上聚集了來自全國天才級的大學生,一群群,一簇簇,或落單,或成群結隊,在三月的春城裏流散著最美麗的青春歲月。
    我思考下一步,遠走他鄉吧。如果真考不上台大就到大陸去就學闖蕩。那裏的古跡更多,我在書本上讀到的曆史再多,不如親自走一遭。兩岸大學承認學曆,有些人已經躍躍欲試,升學的目標也不僅隻於美國了,大陸的實力更不容小覷啊,是未來中華民族的希望。
    我盤算著每一步,腳踏實地最重要,我雖放蕩風流,但那隻在情感與肉體層麵,貼近現實的我,其實也頗有衝勁與目標的。
    杜鵑遍地開花,滿目盡是萬紫千紅,我躲在一個小角落抽煙,校園禁煙,雖抓得不緊,但我還是得尊重他人的權利。
    隻有和那群話劇社的成員鬼混時,我才能肆無忌憚地放縱煙酒,酒鬼與酒鬼的拚鬥,煙鬼與煙鬼的縱情,好在苦惱的人生裏頭還有這麼讓人放鬆的去處,要不然,我真他媽的會把自己搞成憂鬱症。
    這年頭時興這種精神病,患者多為工作壓力大、婚姻不美滿的人,我把煙蒂踩熄,往社團晃過去,一路上不少人頻頻向我側目,一到社辦,一名可愛的學妹向我投訴。
    “梧桐,你的照片被盜用在網站上,你知不知道?”她打開筆電上網,把一個名之為“熱線你和我”的交友網站打開,頁麵跳出一個風流倜戃、英俊有型的俊男,穿著白襯衫,扣子全開,胸前兩點性感誘人,那嘴唇紅潤飽滿掐得出水似地半噘半勾。
    “喂,這是什麼網站?”我問學妹。
    “色情網站,點選進去之後,會有人跟你聊天,還會脫衣服。”她凝望著我。
    “那不是我,我沒幹這蠢事。”我急忙澄清。
    “梧桐,你很熱門,校園的BBS站上封你為去年度票選出來的接吻王。”學妹進入學校的討論區把那些聊天八卦秀給我看。
    我身體往前傾,在她身後看著我的風流事跡是如何被討論。
    那個“校園接吻討論區”,一個標題進入後,密密麻麻的,用字淺顯,多半是形容台大與接吻有關的人事物。
    第一名的接吻區首推“醉月湖”,是男女談情說愛的聖地,風景優美媲美日月潭。至於幻想情人又是誰,我相當好奇。
    學妹把曆史檔案挑出來,一個熟悉的名字,再熟悉不過的人名。
    宋之藤。
    “梧桐,根據票選結果,總共有一百三十七人在網站上承認你的吻很動人,而那個跟你同係的學長宋之藤,則是票選為女性最幻想接吻的對象。”她徑行說著,“據少數被他吻過的人聲稱,他的吻讓人飄上天堂,隻可惜。”她忽然停頓下來,小聲說著:“隻可惜,聽說他要訂婚了,對方還是外文係的校花,死會了。”
    時代變了,女生大膽在網絡上公開與我接吻的反應,我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些新時代女性的作為了。我的上一代被批評為草莓族,好逸惡勞不能吃苦,而我這一代被歸類為宅男宅女的新生代,網絡言論不具名,誰都可以發表。
    我忽然對我的評語不關心了,我對學妹說:“把那個跟宋之藤有關的討論都下載一份到我的信箱,代價是,給你一個吻。”我在紙上寫下一個信箱地址。
    她昂起頭,怔了怔,頸子伸長,我把長臂勾住她的後腦,給她上了一節四唇相交的肢體練習課程。
    她被我吻得雙唇發腫之後,說了句非人的話:“不一樣,你和宋之藤的吻不一樣。”
    我的臉色難看至極。
    “你就像風流男子的邪惡之吻,他果然還是比較純情。”她開始把藤子的相關數據彙整成一份,幾分鍾之後寄到我的信箱去。我看她潔淨的手指頭一邊在鍵盤上劈哩啪啦打字,一邊細數她個人的經驗。
    大膽的女生,從不放過和俊男交往的機會,看來,她曾是藤子的獵物,還是,她也倒追過藤子。
    我一時好奇,進一步問她:“你和藤子交往時,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點了一根煙,白霧嫋嫋升起,她的臉朦朧在一片雲煙裏。
    她說,藤子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是個充滿理想的男人。
    我禁不住問她的隱私:“他和妳上過床嗎?”
    她的表情有些詭異,愣了五秒後,才在嘴角邊竊竊私語:“沒有,宋之藤唯一的好處是幹淨,他說他沒有性經驗。”
    沒有性經驗?
    “學妹,你別被他唬住,這個人根本是。。。。。。。”我正想說他跟我有一腿時,剎那間,一隻手把我的肩盤住。
    社長適時出現,擋下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青青的臉比那萬年鐵鏽還班駁雜亂,失控,一談到藤子,就失控。
    我怎麼了。
    我暗自詛咒自己,幹,不學好,交了個下半身關係男友,我罵他是騙子,我又有多清高。同族,同屬於風流一族。或許,我也該學他找個女生結婚,定下來,不再風流。
    我曾看過小說或電影,有些人情傷之後會找替身來療愈填補,我認為那是荒謬至極的事,我自認一輩子都不會那樣幹,可恥。我雖然心靈有些挫折還不至於找個替身來沉淪,我自認有些事是可以靠自己熬過去的,我隻能如此猜想,因為我還在努力苦熬中。
    當我這麼想時,看看學妹那雙修長的手,這個外文係學妹一向健談開朗,我執起她的手,親親,嗅嗅,溫柔細膩,對著她悄悄說了句邀請的話:“學妹,我們交往吧。”
    每當我提出邀約,沒一次遭到拒絕,這一次也不例外,我開始認真思考固定女友的問題。興許是此時情感受挫所致,有時,摟住一片森林不如牢牢掌握一棵樹。學妹接替小驤的位置,在我熬不過的三月裏成了我轉換情緒的對象。然而,她卻無法引動我更多的欲望,牽手,吃飯,接吻,僅僅如此。
    如水的夜色,我坐在椰子樹下偷偷抽煙,數著眼前交錯的情侶身影,想的不是她,而是他。
    藤子。
    我完了。
    我總有一天會死在你手上。
    煙霧淒淒的夜色,我凝望著煙圈,陷入無法自拔的思想裏苦惱不堪。
    ***
    發榜了,錄取二十名,我在第十九名,差一點點就沒台大可念。
    心情興奮了一天,我朝助教辦公室裏踱去,“梧桐,有你的東西。”
    助教把一件包裹交到我手上,沉澱澱的,是什麼。
    “好像是書本之類的。”助教低頭填著幾份資料。
    我把封口一撕,抽出裏麵的“書”,我臉一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書”收好。幹!是哪個不具名的性騷擾罪犯寄給我黃色雜誌,還寄到係上來,分明是要陷害我。
    四月了,大地回春,陽光普照,明天又是清明掃墓節,全國放假。
    學妹回去掃墓了,我送她去搭火車。我無墓可掃,爺爺是大陸人,戰死沙場,無墳塚,奶奶、父母全活得好好的。
    我感受不到祭祖的趕集,清明節當日,我悶得慌,又跨上摩托車往曆史博物館鑽,當期的展覽正是來自大陸的“漢景帝微笑彩俑”,我買了門票,入口處賣了一堆相關的書籍,我在裏頭感受到古文明的浩瀚,心頭熱血奔騰,民族的,曆史的,書本上的記憶剎那間擺設在眼前。彩俑很美,我對著出土的文物致上最高的敬意,內心對漢景帝低吟,好皇帝,梧桐我超級超級敬愛你。
    一年前,我沒料到這是我與藤子交會的地方,那一天他也是來看展覽的。隻不過被我一撞,他沒看成。
    時隔一年,路上跟去年相比冷清了,要不是去年街頭抗議讓我不得不抄小路走,也不會撞到那個人。
    我把安全帽戴妥,旋身,在台北街頭咻地飛奔。
    藤子隻說他四月會回來,沒說日期,無人知曉他哪一天回來。就像石沉大海般,他給我一封簡短的隻字片語之後就此消失,無影無蹤,人間蒸發,還是原本那個打電話也找不到人的個性。
    月神現身的夜晚,我打開窗讓風透進來,剛才,就在傍晚時分,助教在電話那端急切地說:“宋之藤回來了!”詳細情況不知,就這樣,我又開始心神不寧。
    他沒給我任何訊息。
    可惡!死藤子!
    那一晚,我失眠了,直到淩晨兩點我還清醒著,我拉開抽屜,吞了兩顆幫助睡眠的藥丸子,半小時後,我的眼皮漸漸沉重,終至闔上。
    睡夢中,奶奶家的小黃狗跳上我的胸前又親又舔,嘴巴濕漉漉地滴著口水,朝我臉上、頸子親了又親。我把它趕走,叫了數聲走開,走開,它卻跟強力膠似地黏著我不放,舔我的眼皮,舔我的嘴唇,又舔我的胸前兩點。它不再活蹦亂跳,乖巧地膩在我懷中,用溫暖的毛摩挲我的腰、我的肚臍,有些癢,有些異樣。
    我叫小黃,乖乖,哥哥抱抱。它很聽話,我撫摸著它的毛,輕輕摸著,接下來我睡得更沉了,夜沉了,夢也沉了。
    我彷佛聽見自己的聲音對著小黃狗溫柔地說,讓哥哥抱抱,哥哥好久沒抱人了。
    當我自曦光中清醒時,眼睛望著天花板,留戀著昨晚的夢。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半個小時後,我才準備下床走動。
    一翻身,沙發上端坐著一個人,雪一般澄清的眼光盯著我。
    藤子。
    我的動作戛然而止,手還抓著被子,雙腳交迭,我沒開口,他沒說話,一分鍾後,我問他:“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藤子瞇著一雙雪輪映月的眸子,身上的衣服完整,身體往後傾全身癱在沙發裏,他的聲音依然迷人。
    “好久不見,梧桐,你好嗎?”
    我發現我身上布滿吻痕,一點又一點,密密麻麻,無一處不是他的傑作。
    我不解地望著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簾,嘴裏斷斷續續問著:“昨晚……,是你……,你……,昨晚……。”
    他沒靠過來,他坐在彼端遙遠地與我對話:“你昨晚睡得真沉啊。”
    我的臀部沒任何不適,他沒對我下手,卻在我身上留下吻痕,這是什麼意思?
    他定定地問我,以不容我持反對的態度問我:“梧桐,你想我嗎?”
    他起身,走向床角,看著我詫異的眼睛,溫柔地說:“梧桐,我想你。”
    一室寧靜。
    雪眸與赤眼相交。
    鼻息濃烈。
    我伸出大掌將他輕輕推倒,我的動作很緩慢,徐徐而來,卸除他上半身的衣物,抽出皮帶,往地上猛然一甩,啪一聲落地。我緩慢卻強悍地掐住他的腿,不容他抵抗,不容他拒絕,不容他說個不字,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挺進他體內的隧道。
    奉上我強烈如火的熱情。
    我兩隻胳臂支在他頭發左右兩側,嘴唇在他鼻尖上方一寸,開口說:“藤子,跟著我說。”
    “說什麼……?”
    “放馬過來。”
    “放馬過來……。”他腦筋一時之間還來不及思考,隨我應和。
    “好。”
    一聲“好”,我俯身向前,頭埋在他的肩窩上方,他抱著我的頭,眉頭緊皺,野蠻的動作,凶狠的力道,韃靼的氣勢,梟雄的剽悍,他全身打顫不止,承受不住這樣的突發,一時之間掙脫不開,隻能無助低喊著:“梧桐,梧桐……。”他喊了數十聲梧桐,隨著我的猛烈爭戰,他喊得十分狂亂。
    身體被我牢實地禁錮,不能動彈。
    我那野蠻而霸道的求索,使他忍不住劇痛,眼角始終含著銀光。
    “會痛嗎?”一回合之後,我低低問他。
    “嗯,很痛。”
    我抹去他眼角的水漬,唇舌在他顴骨來回磨蹭著,又低低說:“我還想要。”
    “梧桐。”
    “可以嗎?”
    “很痛。”
    “我知道,可是我還想要,給我。”
    沒有得到他的回複,我再度展開二度攻勢,這一回合更勝之有過,我半坐著,逼他跪趴,我一掌壓住他的背脊,一掌拉住他的腰身,二度失控,我這一回沒饒過他,不斷頂他,他幾乎處於求生不得求死無門的哭嚎中,要求我停止,他整張臉貼著被單,汗水與淚水浸濕了一大片,淩亂的抓住任何可以緊握的東西,我又一頂,把他逼向絕境。
    “別啊,別這樣,放了我。”
    他哭求,無用的哭求。
    二度釋放後,我親吻他的臉,把他從虛脫中攬向胸懷。
    他神情落定後,抽了一根煙,責怪我:“你很自私。”
    我靠著床頭抱著他,他的背貼在我胸前,我用雙手圈住他。側著臉看我吸煙,我給他抽一口,他的嘴後仰,含了一口,倆人一起吞雲吐霧。
    抽完一根,二根,三根。
    準備第四根時,他奪下打火機,說:“別抽了。”他又把香煙奪走。我輕輕將他一旋,讓他的背朝上,筆直躺下。
    我寬厚的身體又覆在他身上,重量加劇,不悅地說:“今天不操死你我就不叫梧桐。”
    他發覺有異,想起身,我猛然伸出銅臂又把他壓伏在床上。
    “你什麼意思?”他大聲嚷嚷。
    “什麼意思?你有別人,就這個意思。”
    “我有別人礙著你了?”
    “礙著我?你沒礙著我,你不過是讓我心頭不樂。”
    他狂叫一聲,我的身體對他進行第三波蹂躪,一波比一波殘暴。
    燠熱的溫度下,我體內的不滿霎時爆開,不羈的身影持著紅纓槍奪取對方的要害,奔騰的血液裏有諸多複雜,一陣狂馳,身下的人影承受不下鼎沸的掃蕩。
    我壓伏不住失控的情緒,他氣虛地勒令我停止,“梧桐,放開我……。”這一回合他沒熬過去,他入地獄般痛苦地暈了。
    當他醒來時,急著灌洗,急於穿戴整齊。
    我喉嚨幹澀地問他:“你要去哪裏?”
    “我今晚訂婚。”他說得簡簡單單,彷佛吃一塊餅,或喝一口水般家常。
    我閉上眼皮,深深吸一口氣,胸口電流擊觸般無法克製的痛。
    “藤子。”
    “嗯,你要跟我說什麼?”
    “滾。”我驅逐他。
    “梧桐。”
    “滾。鑰匙留下,往後別再來。”
    他往門口走去,在門邊回眸一瞬,扔給我一句:“我還會再來。”
    我擲起枕頭,氣喘喘地朝門上用力一丟。砰一聲,大門關上,枕頭落地,我像個棄嬰般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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