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母親不再給我錢，我退了房子，和施原住到了一起。
    早上醒來，我睜開眼睛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撥那串手機號碼——那串我早已背過的手機號碼，但還是撥不通。
    施原躺在我身邊，問：“你在給誰打電話？”
    “另一個世界的人。”我說。
    “平行的世界嗎？”他笑了，“我能跟那個人說話嗎？”
    “如果打通的話。不過不是平行世界，是死後的世界。”
    “是住在墳墓裏的我的情敵嗎？”
    “你嫉妒了？”
    “我不嫉妒，因為他在另一個世界。這是死後才要擔心的事。”
    “和我在一起，你很快就會死的。”
    “放心，我命硬，總會死在你之後的。”
    我白了他一眼，起床穿好衣服，走到衛生間洗漱。經過房間門口的時候，看到地板上有一個信封。我把信封打開，發現裏麵是我媽的筆記。
    “旒毓，你不知道媽媽有多愛你。但是，你卻任性地毀了媽媽的一生。因為你，媽媽不得不去死，不要想念我。”
    我看著這封任性而不負責任的信，笑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任性而不負責任的女人——做出這樣的事，很符合她的風格。為了毀掉我，她已經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我又重讀了一遍她的遺書，然後把它撕得粉碎。
    “你在撕什麼？”施原看到了，問。
    “我媽的遺書。”
    他驚訝地問：“她去世了？”
    “嗯，大概吧。”
    “為什麼撕了？我們能做什麼嗎？她是怎麼去世的？”
    “自殺——吧？”
    “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是我殺了她，我有罪。她想讓我背負著罪孽活一輩子，她想毀了我。”
    “不要聽信她的話。”
    “我根本就不在乎。”
    因為她早就毀了我。她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反複去摧毀一個早就被她毀了的娃娃。
    施原輕輕擁抱了我，他說：“沒關係的，旒毓，發生什麼事都無所謂。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會永遠愛你的。”
    我點了點頭，轉身走進洗手間洗漱。對著鏡子，我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母親。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
    我又拿起手機，撥下了那串號碼，依舊無法撥通。我掛斷，重撥，如此反複，再反複，直到施原奪過我的手機，將它摔碎。
    “不要這樣，原。”我說。
    “你到底在給誰打電話？”
    “我隻是在等對方接電話，可總是撥不通，等得太久了，我都不耐煩了。”
    “你瘋了嗎？”
    我笑了，“像你這種低等生物，注定不能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