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定江山 第046章 秦河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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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在隋軍占領建康的第三天來到了這個傳說中聚集王氣的古城。
高穎親率大小將領到渡頭迎接,然後陪同晉王自城門耀武揚威的進入建康。城內居然有群眾夾道相迎,晉王環顧那些神情各異的民眾,心中不禁驚歎高穎的辦事能力。至於隋軍剛攻陷建康時的燒殺搶掠他自然心中有數:打仗,當官的為了戰功,為了日後榮華富貴;當兵的,無非圖個趁亂發財,搶錢搶女人——南方的水土好,建康出美女,這是早就在軍中傳頌已久的。他可以想象得到,這幫士兵初進城時的興奮和衝動……
然而高穎可以在三數天內平息一切,連本該有著敵對情緒的陳國臣民都安撫得好好的,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在陳叔寶的皇宮裏轉了一圈,楊廣故意沒有理會那個企圖向他彙報陳宮裏財物清點進度的官員;他也沒有急著提出要見見被囚禁的陳叔寶和他的子孫等人,甚至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想看看,高穎會怎樣處理。
第二天一早,楊廣讓宇文帶他到建康周圍逛逛,放手讓高穎處理戰後繁複的大小事宜。
他們騎著馬出了城,隨意所至來到城東北的棲霞山。在山腳下,他們看到有很多雕刻在山崖上的佛像,一問之下,才知道這裏叫“千佛崖”。
崖上有很多大小不同的佛龕,龕平麵多作馬蹄形,單室。造像組合三壁一佛、三壁三佛、單鋪七身、五身、三身不等。題材多以阿彌陀佛、彌勒佛、千佛為主,還有釋迦多寶、七佛等。楊廣眯眼看著那些服飾衣紋清晰,表情慈悲的佛像,讚道:“果然風格圓潤細致,秀美典雅啊!”宇文笑起來:“在下還真不知道王爺原來也信佛的!”
楊廣欲言又止,他想起了洛陽的龍門石窟,想起了那個總是淺笑的人……順口問道:“陳叔寶有個兒子好像……還沒有找到?”
宇文英傑揮揮馬鞭,說:“王爺說的是永嘉王?他當日兵變,聽說快打到皇宮了,正好咱的大軍入城,把他們殺了個落花流水……不過,後來沒有人見過他,也沒有發現他的屍體。王爺放心,一個敗軍之將,咱還能怕了他不成!”
楊廣想了想,見隨行的親兵都遠遠落在後麵,就對這個算是自己人的大將說了真心話:“記得餘素新嗎?他……其實並沒有和浩南去洛陽,他是被陳鳳啟擄走了……”
“哈哈!嗬嗬!”沒想到宇文英傑朗聲大笑,楊廣心念急轉,他在馬上一個側身,抓住宇文的手,低聲喝問:“你見到他了?!”
“王爺好快的心思!”宇文豎起大拇指豪爽地笑道:“餘兄弟在我那兒。他跟我說,如果王爺提起他,就告訴王爺;如果王爺不提,也就算了,他自會告辭……這家夥,我也不知道他搞啥名堂,不過見他說的鄭重,又求得可憐,就勉為其難答應他啦。”
“他……逃出來了?”楊廣問:“受傷了沒有?”
“一隻爪子折了,上了夾板,乖乖的躲起來了。”宇文憋了幾天沒把他的消息透露給晉王,如今可以一吐為快,心情非常好。
楊廣要撥轉馬頭,笑道:“回營吧,我們也出來逛夠了。”
宇文調侃說:“王爺,不用急。我們到前麵歇歇,我自會帶他來見王爺的,這個諸多花樣的家夥!偏偏王爺受得了他!”
楊廣搖頭幹笑,道:“你還不快提了這家夥來!當心我罰你們三個月糧餉!”
宇文把他安排在一棵大樹下歇息,吩咐親兵們散開休息和警戒。
楊廣站在樹蔭下,看著宇文帶了一個身穿士兵服飾的人走近,那個人似笑非笑的神情,明亮的眼睛是那麼熟悉,又是那麼陌生……
兩人微笑相對,恍如隔世,都覺得天高雲白,冬日的陽光分外溫暖。
素心抱拳行禮,問道:“王爺別來無恙否?”
楊廣盯著她的右手,道:“你是不是以後都打算等你師傅養了啊?”素心揚揚手,笑起來:“啊,我這幾天閑著沒事,在學著用左手寫字呢!寫出來的字居然很不錯!”
“哼!你就算用右手寫,和左手也差不多!”楊廣拿鼻子哼她。她那手字……實在不入不了這位學識淵博的王爺的法眼。
素心對自己這段日子來的一切絕口不提,隻隨意和他說說笑笑。楊廣見她完整無缺回到自己身邊,心中雖是說不出的歡喜,不過,前車之鑒,當著眾人的麵,兩個人看上去都是淡淡的,隻有不時交換的目光流露出他們發自內心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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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楊廣天天讓宇文英傑安排節目,帶了素心,歐天等無關重要的人到處逛,吃喝玩樂。似乎是有心補償素心這些日子來吃的苦,他一改平素簡樸的作風,命人刻意處處求精,花巧百出。歐天不明就裏,時時和素心嘀咕:這次總算是開了眼界了,不過,晉王怎麼換了個人似的?一旦以後晉王變成和太子一般的奢華無度,那就……他整天價憂心忡忡。
其他的隨從人員很是樂在其中,和他們兩個墨家弟子有點格格不入。
一日夜裏,秦河上,一艘華麗的大畫舫緩緩順水而流。畫舫上燈火輝煌,樂聲悠揚,歌伎們翩翩起舞,眾人把酒言歡,品嚐河鮮,不時爆發出陣陣笑聲。
席上晉王邀請了當地的紳士名流,文人墨客。
素心和歐天坐在晉王的附近,適時地為他掠陣,喝彩,帶頭鼓掌……盡力不讓宴會出現冷場,素心用她女人的細致留心著每個人的動態,及時體貼的關注到每個細節,令各個人都感受到了晉王對他們的尊敬和禮遇。
有她在,楊廣就可以心無旁螯,專心應對那些建康才子們的刁難,更加把自己的機智才學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們在見識了晉王的文采風流後,大部分人的反感敵對情緒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舒緩。
宴會尾聲,素心覺得有點氣悶,看看大家都酒醉飯飽,就趁大家的注意力被一個美麗的歌伎婉轉彈唱所吸引,她讓歐天看著點,自己溜到船頭,呼吸新鮮空氣。
秦河兩岸萬家燈火閃爍璀燦,和河水的倒影相輝映,天上月朗星稀,清風陣陣……建康古城這次幸運的躲過了戰火,隻有少數人家商鋪在隋軍進城時被波及,她為這樣的結果由衷的欣慰。
“好家夥,果然在這裏。”楊廣的聲音猛地在她身後響起,把她嚇得不輕。她也懶得轉身,背著他說:“你怎麼可以離席?你是主人家阿!”
“主人家也可以失陪片刻的吧?……你別自個呆在這裏,回去吧?”他的語氣不知不覺地軟下來。方才忽然發覺少了她,楊廣的心都離一離,那半點酒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忙借口更衣,跟了出來——這被擄失蹤的事,可一不可再!
“王爺,你就不能讓人消停片刻?”她好不容易歇口氣,不想這就回去阿。
“你這次回來,為何要躲在宇文將軍哪裏?還不讓他告訴我?”他忽然提起此事。
“嗬嗬,我找宇文將軍時,你還沒來呢!我又不想去高長史那兒……”她不想告訴她心裏的小九九:想看看這位大哥到底是否掛念自己?
“算了,不和你計較了……”見她支吾,他也不再追究,反正,這家夥有時候神乎其神的,他也習慣了,這幾天難得單獨相處,他忙著問:“你是如何逃出來的?這次你立下大功,父皇定有賞賜,你……想要什麼?跟我說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希望她好好把握,為以後的路鋪平基底。
素心轉身看著他在燈光月色中俊美異常的臉,小小聲道:“大哥,如果我請求的事兒有點難度,呃……不合常理,你會不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