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這花多美！我要讓塵影哥摘下來送我。”
    雙靈瘋了。
    左使夫人冷冷地看著她，又看著我。
    雙靈看著另一個方向，笑得更加燦爛：“塵影哥，摘那朵花給我，好不好？塵影哥？”話音剛落，她的臉色突然變了，眼中迸出了淚水：“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殺你？為什麼你要被她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愛你你卻不愛我，你愛她她卻殺了你……”
    “靈兒……”左使夫人忍不住喚道，“別說了，他已經死了。”
    “沒有！”雙靈回瞪了她母親一眼，“他沒有死！他會愛我的，因為我不殺他……”她伸手撫摸樹葉，將臉頰貼在葉麵上，喃喃道：“塵影哥……塵影哥……”
    我向前邁了一步，隻聽雙靈不停地重複著：“我愛你你卻不愛我，你愛她她卻殺了你……我愛你你卻不愛我……”
    左使夫人死死盯著我，語帶挑釁：“你滿意了？”
    “你難道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嗬，算了，”我化出影劍，“你不會理解的。”
    直到影劍劃破她的喉嚨，她仍舊死死地注視著我，仿佛要將恨意帶到陰曹地府。
    鮮血噴湧而出，她在地上匍匐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我又一次血洗了一個地方。翦柔城。
    我知道這換不回他。所有一切，從駱旭到左使夫人，都在不擇手段地想讓我和他分開。現在他們都死了，而塵影終究還是不在了。什麼也換不回他。
    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不在乎再多一些。我隻是不能讓她們活在這個世界上。
    ————————————
    翦柔城離影之教並不遠。
    我趕到的時候，隻見影之教所有教徒都已穿著黑衣，天涯領著他們朝著那個方向跪在地上。飛然、瓊言、淡衣和一些天山教徒則素衣站在一邊。
    飛然第一個發現了我，迎上前來，皺眉道：“怎麼這麼晚？”
    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方才去處理些事情。”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沒再追問。
    言語間，影之教教徒們已經也察覺到我的到來，一陣不愉快的議論聲傳開。
    背對著飛然，在他身後，百八十個教徒憤憤不平地朝我們走來，每人的手都緊握腰間挎著的刀劍，來勢洶洶。
    飛然臉色一沉，當即轉身，我的眼前陡然隻剩翻飛的白色風衣。錯愕間，他已一手持劍、一手伸出擋在我的身前。
    “你們都站住！”這是天涯的聲音。
    “我們要替教主報仇！”
    但教徒們還是猶猶豫豫地站住了腳步，天涯快速穿過人群走到他們的前麵。
    天山的人聞聲也走了過來，站在我與飛然的身後。
    兩相就這麼對峙著。
    天涯看了我一眼便別開了目光，沉聲道：“教主不會希望你們報仇。”
    “那我們也不可能像教主所希望的那樣保護她！”
    我撥開飛然擋在我身前的手臂，他堅持了一下才鬆手。我往前邁一步，那些教徒便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不禁覺得好笑。我當真成了女魔頭了。
    我說：“翦柔城已滅。聯盟也從來沒有形成。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
    沒有人回答。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徑直從他們中間走過，也沒有一個人敢阻攔。
    一直走，朝著眾人方才跪拜的方向走，走到一塊半人高的大理石墓碑之前。
    伸手拍了拍墓碑的側麵，尋思了很久，說：“孩子很好。”
    想了一想，又補充道：“我也很好。”
    我蹲下來，指甲劃過碑上刻的“塵影”二字。可才蹲了一會兒便有些腰酸，幹脆靠著碑坐下。頭也倚在碑上，冰涼的觸感讓我有些頭疼，可卻也難得清醒了一些。
    “你別怪我帶他見血腥場麵。我們的孩子怎麼可以連這點也經受不住。
    “我這兩天時常在想，到底會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我到希望是個男孩兒。不是我重男輕女，要是女孩兒，長大以後又該跟我似的變成紅顏禍水了。
    “男孩兒的話，我要讓他好好練武。嗯，你說的對，女孩子也得練武，否則怎麼保護自己。你聽我說完，我還要讓我們的兒子娶個絕色回來，嘿嘿，以後我這個婆婆找兒媳婦第一個條件就是長得要好看。你別說我虛榮，看你看多了，再看長得一般的人就都變醜了，我可受不了。
    “要是女孩，也一定要讓她嫁個跟她爹似的人物。完全跟你一樣那是不可能了，差不多的也就湊合吧。
    “你看你，又臭美了吧。天底下比你好的男人多的是，信不信我明天就找一個給你看看？”
    我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他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容，若有所思地說：“嗯，你快去。看哪個男人敢要你。”
    我忍不住輕笑出來，拍拍墓碑：“好啦，跟你開玩笑的。我知道這世上除了你，也沒別人敢要我了。更不用說我還帶著個拖油瓶。”
    起風了。風吹亂了我的頭發，發絲在眼前亂舞。突然就有那麼一點蕭索之意。
    “然哥哥……”我輕輕喚著。
    我很怕。往後的路，沒有你。
    你還記得講給我聽的那個故事嗎？一對青梅竹馬的男孩和女孩，男孩為女孩斬妖除魔。我忘了故事的結尾是什麼。
    我想你一定會說，路還很長，墨兒要堅強。
    當然啦。我總得等孩子長大再去找你。
    “你也別指望我每年來這裏看你。要帶孩子，不容易。”
    “不過呢，”我吐口氣，聲音不知不覺就有些哽咽，“我覺得我會想你的。”
    午夜夢回的時候，躺在黑暗中，我會告訴你，我想念你幾成瘋狂。夜是那樣的長，那麼的黑，窗外的雨，是我心裏的淚，永遠沒有滴完的一天。
    然後，或許有一天，我會豁然開朗。結在心中的冰天雪地化做漫天杏花煙雨，寂寂、靜靜、茫茫地落下來。似水流年，夢回年少；醉中自笑，醒時看煙花落幕綻出月圓。
    看天地日月，恒靜無言；青山長河，世代綿延。就像在我心中，你不會離去，也不會改變。
    緣聚緣散緣如水，背負萬丈塵寰，縱使千帆過盡，隻為等待你再一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