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岫暗下搖搖頭，正準備往樓上走，卻覺香風一陣，有人走了過來，居然是那位一直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姑娘。說是姑娘，似乎也不那麼年輕了，極淺極細的笑紋沿著眼角從白得恰到好處的粉霜中微微顯了出來。那姑娘也不說話，就這麼媚媚地瞧著周成岫，從眉看到眼，從臉瞅到腳，一絲不漏，俏生生攔在周成岫跟前，周成岫往左她往左，周成岫往右她也向右，瞧得四處一片嘩然，偏偏馮友賓還看上了熱鬧，動都不動一下。
    周成岫歎了口氣，道：“姑娘行個方便吧。”
    那姑娘居然一下子就笑了，旁邊似乎也有不少人遮住了嘴角，“姑娘？嗬嗬……”眼前那人圍著周成岫轉了個圈，嘖嘖幾聲，搖搖頭道：“難怪，這位爺可是麵生得很哪，莫不是頭次來？要不要我給你選個稱心的？”
    周圍的笑聲似乎大了起來，周成岫悄悄掃了下四遭，又瞧了那姑娘幾眼，心下似乎明白了些，馮友賓剛才點到的嬤嬤沒道理這會兒還不出來，如果不是故意不出來那就是……周成岫暗歎一聲，索性頭微微低下，左手向側前方伸出，說道：“既然姑娘已經站了出來，那就請隨我上樓吧。”
    “誒？”那姑娘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隨即又笑道，“好！相公你眼光還真不一般唉！”說著一挽周成岫的衣袖，便往樓上走，轉變之快仿佛剛才根本沒有攔過人一樣。樓上的那幾位似乎沒想到事情會成這樣，頗有些站不住了，馮友賓咳咳幾聲，“周兄，我果然沒有錯看你，你不但會做生意，就連這方麵都膽識過人，連……連嬤嬤都敢挑！”
    周成岫剛才就隱隱猜到，如今果然是這樣，卻不想說出來，索性一路裝下去，於是一臉驚訝，訕笑幾聲說道，“什麼？”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衣袖從裘嬤嬤手邊撤出，往後站了站，然後衝著嬤嬤一拱手，“真是多有得罪。”
    “哎呦喂——”裘嬤嬤似乎一直在笑，此刻更是花枝亂顫，“馮老板，您這是從哪裏挖來得寶呦，到了這裏還這麼彬彬有禮的。這算什麼得罪，開心都來不及，沒瞧見剛才那些姑娘丫頭們哪個嫉妒呀，心不知碎了多少呢？沒想到我這當嬤嬤的也還能叫人看上！嗬嗬……嗬嗬……”
    他們幾人邊說邊笑，一路往包房裏走，加上剛才就陪在馮友賓他們身邊的姑娘，人還真是不少，原本看上去寬敞的包間竟也有些嫌小。也不知因為與馮友賓關係甚好，還是今日特別，裘嬤嬤居然也留在包間，還刻意坐在馮友賓和周成岫中間，隻是馮友賓原本點了姑娘，如此一來，裘嬤嬤和周成岫倒湊在一起。
    這樣也好，還從沒聽說哪個青樓嬤嬤會和客人亂來的，對於逛青樓J館，周成岫本就不喜也不擅長，純粹是無奈應酬。如今對著這裘嬤嬤，雖然她有些出人意表，年歲比起一般老|鴇也小了很多，可那雙光彩照人的眼睛裏含的最多卻仍是生意人的精明，而如何應對生意人才是周成岫的強項，所以他心中稍鬆，聊起話題喝起花酒來也順暢了不少。
    醉翁之意不在酒，來了這飄香樓，說是隻談生意不做別的，怕是連稍大一些的孩童都騙不過去，酒過三巡，話題也在生意上兜了幾個小圈之後，馮友賓還有柳、趙二人已經開始慢慢動手，就連裘嬤嬤的臉似乎也有些紅了，眼光變得有些撩人，離得周成岫也越來越近。周成岫慢慢往旁邊挪，可也沒有多大空間，那邊是柳老板攬著位美姑娘正樂嗬著，看那樣子一時半會絕不會離開。
    看著裘嬤嬤越來越帶著春色的臉，周成岫此刻也不那麼確定了，他心裏鬱悶，臉上卻又不好意思表露出來，難受萬分，凳子上簡直就像放了咯人的墊板，怎麼坐怎麼不舒服。周成岫開始有些急躁，放在桌下的那隻手忍不住攢在一起。
    裘嬤嬤似乎根本一點都沒察覺到，她仍是笑眯眯地瞧著周成岫，似乎越看越滿意，然後一直纖纖玉手伸了出來，往周成岫拿著酒杯的那隻手邊湊去。
    離周成岫的手還差一點點，馬上就要蓋住的時候，包房的門忽然開了，咣當好大一聲，像是被很多人同時起腳踹開的一般，然後有幾個人蹭蹭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