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 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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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睡到日上三竿,意瑾才掙紮著從出租屋的床上爬起來,想到下午在市區有一個麵試,不禁覺得大腦一片混亂。意瑾目前的身份應當算是“本科院校應屆畢業生”,但是更準確的說法應該算是無業遊民。因為最近經濟不景氣,從學校畢業之後沒能很快找到合適的工作,現在還處於不斷的麵試中。早在沒拿到畢業證書之前,學校為了緩解長年累月宿舍緊張的狀況,就勒令畢業生搬出宿舍。小鎮離學校很近,意瑾對它還算熟悉,再加上房租便宜的緣故,就跟同樣沒有找到工作的三個朋友合租了一間房子。房東最喜歡這樣的學生生意,老實、不惹事,也不拖欠房租。但是房子租了沒多久,兩個朋友已經相繼找到了工作,搬去了公司的員工宿舍。房租忽然就翻了一倍,再找不到工作的話,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風了。
小鎮交通不便,每次出去麵試都得擠很久的農村公交車,中途下車再倒地鐵,總共需要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到了麵試的公司,取了號在休息室排隊等著,一不小心又是三個小時。麵試的時間倒是不確定,有一些公司麵試環節極其複雜,條件也苛刻,因為就業率不高,自然有人讓他們精挑細選。等到麵試結束,天也快要黑了,匆匆吃點什麼,還得折騰著回去。每天過的幾乎都是這樣的日子。
回去的時候正好經過那座小石橋,夜市正是熱鬧的時候,周圍的人絡繹不絕。正在這時,意瑾看見人群裏有一個動作奇怪的家夥。看樣子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破舊的衣服,他的脖子不受控製,隨著行走時肩膀的左搖右擺而不停扭動。他步履蹣跚,好像喝醉酒了一樣,但是喝醉酒的人又不會像他這樣膝蓋僵硬。總之,是個怪人。其他人也覺得這個人奇怪,所以他走到哪裏,人們就自覺的避開到哪裏,也不避遠,剛好是一米左右的距離,在這一點上所有人都頗有默契。怪人似乎沒有覺得別人避開他有什麼不對,依然我行我素的邁著他那可笑的步子款款向前,來到餛飩攤。有人在那裏買餛飩,正好背對著怪人,等到老板發現提醒那人的時候,怪人已經靠的很近了。
怪人當然不是來買餛飩的,他張開嘴狠狠的咬了買餛飩的人一口。
正好咬在虎口的位置。
買餛飩的人慘叫一聲,眾人趕緊在混亂中各自散開。眼見餛飩快糊了,可是餛飩攤的老板怎麼都不敢上前。好在賣炒飯的壯漢挺身而出,用拳腳將那瘋子趕了出去,事態這才平息下來。
意瑾本來是邊走邊看,到了巷子口,路拐了個彎兒,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舍友還沒有回來,意瑾換下正裝,洗了個澡,就坐在電腦前聽歌上網。翻翻手機,並沒有來電提醒,麵試這麼久了,難道自己真的那麼差勁,沒有一家公司願意要麼。心裏一陣沮喪,看著論壇裏惡搞的帖子,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翻了好幾頁的樣子,意瑾看到一個標題:“我在XX大道看見一個瘋子”。樓主似乎是一個年輕出租車司機,他說晚上路過那裏的時候看見一個瘋子,關節僵硬,步履蹣跚,描述的狀況就跟意瑾剛才在夜市上看見的相似。下麵的回複稀稀拉拉,沒什麼人對這件事情有興趣,隻有一個好事者說:不會是僵屍吧,然後還將搜索到的僵屍的症狀寫了出來。意瑾對於僵屍並沒有太多的了解,在他的印象裏,僵屍好像就是港片裏麵在棺材裏躺了很久,皮膚都已經腐爛了,但還能站起來走動,指甲老長的生物。似乎怎麼樣都不能跟那個怪人對上號。
房門外忽然傳來門鎖打開的聲音。
“我回來了。”舍友大李有氣無力的跟他打了聲招呼,就進了自己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在找什麼嗎?”意瑾問。
大李嗯了一聲,問道:“有酒精沒?”
意瑾從房間裏拿了酒精和棉簽給他,他才沒好氣的開始跟意瑾抱怨。
“在夜市被一個傻B咬了一口。”大李說著,露出傷口給意瑾看——左手虎口位置,一小塊三角形的皮肉被咬掉了,創口參差不齊。
這才發現,床邊的桌子上擺了一碗餛飩。
大李吃了從意瑾那兒討來的止疼片和桌上的餛飩,早早的睡了。意瑾睡不著,在房間看電影。直看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爬上床。
腦袋一碰到枕頭,就又開始混亂起來,就跟起床時是一樣的感覺。意瑾開始做夢。
夢見自己起床的時候天黑了,自己錯過了麵試;夢見匆匆起床去趕公車的時候,錢包和地鐵卡都被人偷走了;夢見小石橋下麵夜市上的怪人,在咬大李的虎口,然後開始咬大李的脖子;然後又夢見電影裏的鏡頭,夢見自己看電影的時候大李忽然衝了進來,對自己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砰!”的一聲,房門開了。
這聲音不小,立刻將意瑾從混亂的夢境中驚醒,全身一陣痙攣。客廳的燈一直沒有關,如今這突然的光亮讓人很不適應。大李雙手撐著門框,堵在自己房間的門口,光線勾勒出他佝僂的輪廓,就好像他是被人刻意鑲嵌到門框上似的。
“大李……”意瑾喊了一聲,“你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嘶啞的低吼,就像是從嗓子裏憋出來的一股氣流。
舍友突然這麼失禮的闖進來,讓人無從反應。意瑾一邊手忙腳亂的套上長褲和上衣,一邊偷偷觀望大李的表情。
大李麵無表情。
如果硬要說表情的話,他的眼珠快要從眼眶中爆出來了。
“大李……”意瑾穿戴整齊,走上前去拍他的肩膀,“你沒事吧。”
大李依舊是嘶吼一聲。這回靠近了,才聽的清楚,他說的是“難受”。
意瑾哪裏懂怎麼照顧別人,隻能在那邊提議要麼回去躺著,要麼去醫院。兩個提議都被大李否決了。而且大李就這麼堵在門口,也不讓意瑾出去。於是意瑾強行將大李架回他的房間,躺倒床上才發現大李正發著高燒,難怪話也說不清楚。好在意瑾也備著退燒藥,趕緊倒了水讓大李吃藥,又去擠了濕毛巾敷在大李的額頭上。濕毛巾一陣冰涼,大李恢複了神智,抱怨了一陣那個咬他的瘋子,決定明天去一趟醫院,見意瑾不住的打嗬欠,就讓意瑾回去睡了。
意瑾沒有推辭,回房間就和衣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
又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夢,自己開著出租車在午夜的XX大道上走著,車燈微亮,正好照在前麵的馬路牙子上。一個醉漢在前麵步履蹣跚的走著。意瑾停下車來,跟他說話,卻發現醉漢是大李。大李正捂著他的虎口,傷口不斷滲血,意瑾問他去哪裏,大李道:去醫院。意瑾讓大李上車,說載他去醫院。大李上車時候還在抱怨:之前我叫你送我去你明明不答應。意瑾正想辯解,卻又是聽見門被重重的推開了。
“大李……”意瑾呻吟一聲,睜開惺忪的眼睛,“我們天亮了就去醫院。”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聲嘶吼。
從枕頭邊摸出手機,淩晨4點48分。真是個不吉利的鍾點!
意瑾撓著後腦勺,將手機塞進口袋,朝大李走去。
“你現在還……”還沒有來得及說“發燒”二字,大李已經來到自己跟前,眼珠的瞪的快爆出來了。
該死!也是那樣僵硬的姿勢!難道他被那個怪人傳染了?
大李的喉嚨裏呼呼的喘著粗氣,氣流音調上揚,就好像吊死鬼絕望的嚎叫。意瑾還沒有反應的過來,大李已經朝他逼近,張嘴咬向意瑾的肩膀。
“刺啦。”一聲,一隻短袖就被咬了下來。
房間很窄小,一時掙紮不過來,意瑾隻能不停的向後退,兩人保持著相同的速度,就好像跳貼麵熱舞一樣。但是那種氣氛,儼然不是貼麵熱舞的氣氛。神經再粗的人,怕是都不會認同大李隻是燒糊塗了這麼簡單。兩人倒退著路過電腦的時候,意瑾又恍惚的想起了那個關於看見瘋子的帖子……
“你不會變成僵屍了吧。”意瑾問大李。
大李點點頭。
“點頭是什麼意思呢?”意瑾迷糊,“是在肯定你不會變成僵屍,還是在肯定我的疑問?”
大李的腦子已經繞不起這種需要轉彎的問題,隻能下意識的又張嘴一咬。
意瑾趕忙避開,再一後退發現已經碰到了牆壁,不覺冷汗涔涔。
要逃出去,意瑾對自己說。
但是為了防賊,屋子的大門是反鎖著的,鑰匙在客廳的茶幾上。而茶幾上,雜七雜八的放著一堆東西。
必須為自己找鑰匙創造時間,意瑾對自己說。
“兄弟一場,對不住了!”意瑾說著,抄起桌上的台燈,對著大李的腦門就砸下去。玻璃燈泡一下子就碎了,玻璃片劃傷了大李的腦門,皮肉翻卷著,但是卻沒有血流下來。
意瑾在桌麵、床單、床頭櫃上跳躍幾下就衝出了房間,還不忘把房門關上。但是在亂糟糟的茶幾上摸索鑰匙的時候,大李已經不知用什麼方法打開了房門,蹣跚的奔向茶幾。意瑾趕緊掉轉方向,卻感覺肩頭一陣刺痛。
抬手去摸刺痛的地方,痛覺更加清晰了,手指上有帶下來的血跡。
原來自己一開始就被咬了。
明天早上大概就也會變成大李這樣吧?
心裏涼了一截,但是求生本能依然驅使著他打開門鎖,衝了出去。
握著鑰匙的右手不停的顫抖,那手上還沾著血跡。
大李在裏麵使勁的砸門,不停的砸。剛才他們爭鬥的時候,噪音一定不小,但是這裏的居民們竟然都睡的很熟,清一色的防盜門關的嚴嚴實實,也關的安安靜靜。
掏出手機再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五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