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 第十一闕、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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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瑋麟坐在李諾承的房間,此刻這兩個人相對默默飲茶。
“之前,在剛剛到璿淵穀的時候,你跟我提起過一件事情,也就是在踏思的後腿關節處,你發現了幾枚銀針,是嗎?”封瑋麟緩緩轉動著手中的茶杯,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怎麼?”
“現在那幾枚銀針還在嗎?”
“在,我一直帶在身上的,當時在踏思身上發現銀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墜崖,不僅僅是因為踏思筋疲力盡以後的失蹄。”李諾承在懷裏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了封瑋麟。
封瑋麟接過來打開布包看了看其中包著的幾根針,然後放在桌上,從自己的懷裏也捏出了一枚銀針,在李諾承的眼皮底下晃了晃,然後放在了那小布包的旁邊。
“這是?”李諾承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那枚銀針。
“這個是當時白毓之要蘇偯墨嫁給他時,蘇偯墨手中拿的銀針,後來你們都出去了,我就將那枚掉在地上的針撿了起來。”封瑋麟沒有看李諾承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仔細看看這幾枚銀針,是不是一模一樣的?”
“是又如何?這種銀針,隻要是大夫就都有吧……”李諾承感覺心頭跳了一跳,他已然已經清楚了封瑋麟話裏包含的意思,可是他還是不願意去明白。
“是,沒錯,銀針的確是每個大夫都有的,不過,據我所知,璿淵穀的銀針和其他大夫用的銀針都有所不同……”封瑋麟看著李諾承蒼白的臉色,壓住了內心中的不忍,又從腰帶裏取出一枚銀針,放在旁邊。李諾承瞥了一眼,頓時感覺身子被冰水淋了一遍,冷得忍不住打顫。
“看出來了?這枚銀針,是剛剛李閱蘇偯墨出去采藥,我也順道去附近的醫廬問一個普通大夫要來的。”
“你看看清楚,璿淵穀銀針的光澤,比起一般的銀針,要更銀白一些,如果沒有對比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而造成這樣現象的原因就是,璿淵穀所用的銀針,是穀中特有的一種金屬礦石製成的,那種礦石的柔韌性非常強,不會被輕易折斷,如果你覺得是巧合,那麼我可以再證明給你看……”
封瑋麟捏起那枚在醫廬隨便要來的銀針,兩手分別捏住針的兩端,手下微微用力將針一折,那枚銀針就斷了。借著,封瑋麟再捏起從蘇偯墨手中掉落下的銀針,同樣用手一折,再鬆開手的時候,那枚銀針非但沒有斷裂,甚至彎度都沒有變得很明顯,顯然,這針的材料除了更為堅韌,臉彈性都十分之好。再然後,封瑋麟伸手取了一根小布包裏的銀針,同樣的手法,也同樣的,針沒有被折斷……
李諾承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
“所以,諾承,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接近蘇偯墨,她你是碰不得的……”封瑋麟看著眼前好友的臉色,暗自歎氣。
“你的意思是說,當日是偯墨用銀針傷了踏思,然後再救了我?”李諾承撫了撫眉心,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我倒沒有這麼說……我隻是說,那銀針,必然出自璿淵穀,你的墜崖,的確是人為的,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那個發射銀針的人,必然是璿淵穀中之人。”封瑋麟苦笑著微微搖了搖頭,戀愛中的人真的都是傻子,臉一點分析能力都沒有了……
“那為什麼你又說,蘇偯墨我碰不得?”李諾承聽到封瑋麟說的話也反應了過來,這針的確是出自璿淵穀的特有礦石,但是並不是說這銀針是蘇偯墨所專用的,所以任何璿淵穀中的人,都有可能下手。
“這一路你難道還沒明白?蘇偯墨她不是普通人,她是雒遙的主人,而且她的長相和她娘一模一樣,而她娘據說又何以前那個什麼泠落一模一樣,不管如何,這一路上牽涉的人,都是和那什麼雒遙泠落是有關係的,而這一路,那些被牽扯到的人沒有一個是開心的,想想李閱和琴羽,端木笛和白綺姍。可是現在說這些有用嗎?你不碰也碰了,不愛也愛了,我還能再說什麼?”封瑋麟聳聳肩。
“璿淵穀,知道我會去找他們,也知道路上我們被伏擊,而我一直也覺得奇怪,我們當時的行動雖然不可能百分之百做到不露一點風聲,但是也不至於一直都在別人掌握中……現在看來,就連我和蘇偯墨的相遇,都是一場陰謀吧……既然算計了我們的相遇,那麼即使瑋麟你用什麼方式阻止我喜歡偯墨,恐怕都抵不過那些幕後人物的種種策劃安排吧?即使當時我沒有被偯墨所救,沒有在沁月小築的那段日子,那幕後人物難道就會放過我們了?”李諾承緩緩的將那個布包收回自己的懷裏,搖了搖頭,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蘇偯墨在被白毓之告白時候的反應了。
不能怪蘇偯墨會有那種奇怪的舉動,也不能怪蘇偯墨怎麼在聽到別人喜歡自己時會那麼激動,實在是因為,這一路上的種種事情,讓人不得不覺得心寒吧……如果連彼此間的感情,都可以被別人自由的操控,那麼誰還敢再去愛?再去相信別人的愛?
“諾承,相信我,不管如何,到了最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傷害你的……”封瑋麟拍了拍李諾承的肩膀。
李諾承抬起頭,對他淡淡且無力的笑了笑。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響起。李諾承和封瑋麟同時蹙了眉頭,彼此快速的對視了一眼,一齊站起身快步走出房間,向著發出聲音的蘇偯墨房間快速走了過去。
當他們二人趕到蘇偯墨房門口的時候,發現其他眾人也都正陸續趕了來,就連重傷的白毓之,都極度辛苦的扶著牆艱難的拖著步子。蘇偯落看到白毓之喘息起伏的身體在顫抖,而臉上已經辛苦的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趕忙上前攙扶住了他。而琴羽在這個時候,則焦急的一把拍開蘇偯墨的房門,率先一個衝了進去。
“怎麼了……”蘇偯落攙扶著白毓之最後走近了房間,白毓之喘息著詢問這麵前一眾呆站在房間的眾人。
“她……不見了……”李諾承悶悶的開了開口。
“什麼?怎麼會……”白毓之輕輕掙開了蘇偯落扶住自己的手,向前掙紮著邁了幾步,隨即也怔怔停住了腳步。
房間根本就不大,此刻他看到了整個房間空空蕩蕩,床上的被褥有被掀開的痕跡,說明剛剛蘇偯墨還躺在床上,而床邊一扇窗戶現在大開著,北方的風吹進房間,吹動著床上的布帳,也吹動著眾人的衣角,不知不覺間,這北方的天氣居然變得如此寒冷。忽然,眾人突然看到,一片雪花隨著風,飄進了房間,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
北方的雪,向來都來的早……如今,竟然到了飄雪的季節……難怪,會如此寒冷,那股酷寒,讓所有人的身心都變得僵硬……
“我們分頭去找,應該還走的不遠。”李閱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麵,回頭對著眾人說。
可是所有人都隻是靜靜盯著窗外的飄雪,仿佛沒有聽到李閱的聲音。
“你們幹什麼?待在在裏不找蘇偯墨了?五弟?琴羽?你們不是最關心她的?也許她被無為齋的餘孽抓走了啊,你們不擔心嗎?”李閱有些詫異眾人的反應。
“對了,琴羽,你不是和那丫頭有些什麼奇怪的感應,你應該能感覺到她在哪吧?”李閱走到琴羽的麵前。
“不,她不是被任何人擄走的……”琴羽喃喃的說了一句,下意識的看了看白毓之,又看了看李諾承。白毓之被他的視線看到,旋即轉移開了視線,他心裏也很清楚,蘇偯墨不可能被無為齋餘孽擄走。
“她是自己走的……”琴羽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我原本以為,她的心裏已經沒什麼心結了,卻沒有想到,她心裏隱藏的事情,超過我的想象……可惡,我居然之前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竟然將自己的心事隱藏的那麼深。”琴羽用力一圈打在身邊的牆上。
“我原本隻是以為……她剛出穀,遇到某些的算計,一時轉不過彎來才會難過,雖然我也有些奇怪,何以昨日毓之對她表白之後她的反應那麼大……我真的以為,她隻是因為太單純了所以才會那樣的激動,原來,原來並不僅僅是這樣而已……原來,她竟然還有如此沉重的隱秘被積壓在心裏最深的角落……”
“為什麼,為什麼你竟連我都要隱瞞?墨……我們彼此之間不是不分彼此嗎?為什麼,此刻的你卻連我都拒絕在外?墨,我們那個時候都說好了,不是嗎?那個時候……”琴羽頹然的一步步走出房間,眾人徹底怔住,因為那個驚才絕豔的書離公子,此刻臉上掛著痛不欲生的表情,還有讓人看了都覺憋得難受的噴湧而出的眼淚……
所有人看著琴羽緩步走了出去,除了李閱,誰都沒有看過琴羽哭,那悲傷的感覺太震撼,讓人雖然聽清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但是卻都忘記了其中一個細微的變化。
“墨……不管你想做什麼,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
眾人這個時候才有些明白過來,那個細微的變化,是琴羽對蘇偯墨的稱呼,就在前一刻,琴羽還叫她『偯墨』,而此刻,卻突然變成了『墨』。雖然少了一個字,但是眾人卻都清清楚楚的明白,這兩個稱呼下的意義又有所不同了。這兩個人中間,有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隱藏的極深,恐怕就連琴羽,從他剛剛突然蒼白的臉色看來,恐怕都是剛剛才想起了那個被遺忘的秘密……這兩個人,究竟有什麼聯係?此刻眾人都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那兩個人之間有一個空間,是他們永遠也都進入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