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 第十闕、變(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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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偯落剛回到璿淵穀,就被蘇懷穀叫了去。原本在離雪鎮上突然接到山莊召她回去的消息,她就隱隱覺得不安,此刻看到了蘇懷穀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是覺得呼吸都有些緊張到淩亂。
“偯落,今年也18了吧?”蘇懷穀拉著自己這個大女兒,眼睛裏寫滿了憐愛。
“是啊,爹,不知這次叫女兒急忙回來有什麼事?”蘇偯落心下難安。
“你和偯墨兩姐妹是我和你們娘的珍寶,從小看著你們在我身邊漸漸長大,我也老懷安慰。偯落,世人都隻道我們璿淵穀引澍山莊醫術天下無雙,將我們奉為仙人似的存在,卻不知道,我們其實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麵對很多事情,都有太多太多的無奈啊……”
蘇懷穀言語中帶著無盡的悲痛,似乎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讓蘇偯落一驚,抬頭對上了父親的眼。
“偯落,爹想聽你一句真心話,雖然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但是爹知道,你對於偯墨,是有些心結的。”
“爹,我……”蘇偯落震驚莫名,今日的爹也十分奇怪。
“沒關係的,孩子,其實你不說我都明白,偯墨沒有出生前,你擁有我和你娘所有的關愛,偯墨出生以後,你覺得我們對你的關愛又分了一半給偯墨,這自然是難受的,但是孩子,你要相信,我們不是將給了你的愛分了一半給偯墨,而是將同樣給了你的愛也給了你妹妹。即使你多了一個妹妹,我們對你的愛也沒有絲毫減少過。”蘇偯墨聽著自己父親這番話,感受自己的父親充滿愛意的手撫摸自己的頭發,心中一直以來積聚的某種情緒頓時控製不住,眼睛裏頓時蓄滿眼淚。這麼這麼久以來,她確實嫉妒她的妹妹,甚至也設想過如果蘇偯墨從未存在過那該多好。
“哎,孩子,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從小就勤奮努力,不管是對武學還是醫術。我都看在眼裏,你的努力向上,你的勤勤懇懇我都放在心裏,我對於你,甚至比對偯墨還要關心,我就擔心你會有一天怨恨你自己的妹妹。”
“爹,女兒不該……”
“這沒什麼,是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心情,是的,不可否認,偯墨的天分比你強很多,領悟力也極高,你很努力要做的事情,她仿若漫不經心之間就做到了,但是偯落,在你覺得上天不公平的時候可曾想過,你羨慕別人擁有你所沒有的東西時,是否自己也擁有別人沒有的?”
“爹,我……”
“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可以看得透想得到?你沒有偯墨的天分領悟,但是卻比她玲瓏,你不管麵對什麼事情什麼人,都可以怡然自得的處理好所有的事情,這一點,偯墨是萬萬不及你的,這璿淵穀引澍山莊下一任莊主的位置,也是為你而留。”
蘇偯墨聽至此,突然心裏一陣不安,今日的父親不禁說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說過的話。
“爹,您……”
“嗬嗬,孩子不用擔心,爹沒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想著你和偯墨都大了,有些心結也是時候化解了,偯墨她雖然天資聰慧,但是卻不是一個可以坐鎮山莊的領導者,這一點,我從來都沒有動搖過,也絕對不是為了哄你開心。偯落,這莊主的位置,當然是你要去做的,如果日後有機會的話……偯墨能夠在你身邊幫你,自然最好,如果沒有這樣的機會……你也定然不會讓我們引澍山莊蒙羞。”
“爹,您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機會沒機會?妹妹她當然要和我在一起了不是嗎?”
“嗬嗬,傻孩子,你今年十八了,你妹妹也要十七了,都到了出閣的日子,你們二人日後嫁了夫君,當然就可能沒有機會在一塊兒了。”
“爹,我和妹妹從未想過嫁人之事。”
“爹自然知道你們姐妹二人孝順,你們從小就生活在璿淵穀,除了山莊眾人和眾門生,你們根本就沒有見過什麼外人。世人都道我們引澍山莊是與世無爭之所,卻不知道,與世無爭,有時候也是不得已。就像爹能做的也始終都有限,能夠讓你們無憂無慮的成長,卻不能永遠將你們留在璿淵穀保護起來。”
“爹,發生了什麼嗎?”
“偯落,爹,對你有一個請求,如果你不開心,也希望你不要太過怨恨爹。”
蘇偯落沒來由的一陣寒意,她知道自己的爹對自己這一番話不可能全無來由,爹既然今天說了那麼許多,想來那件事真的很大,大到有可能讓自己怨恨爹,這樣的事究竟為何?
“爹要你嫁人,嫁給當今太子,李閱……”
皇城重重宮闕,鎖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慨歎。對於當今太子殿下李閱來說,這重重皇宮給予的一切,又何嚐隻是沉重。他是當今皇帝的第二子,從小到大都因那股帝王應該具備的氣度和雄才偉略被所有人特別的關注,就連他的父皇,也特別偏愛自己這個兒子。自古帝王心性,不僅僅要懂得謀算,便是坐穩了這個寶座,也不免要為著王位的傳承而費心思選擇接任的人選。
對於當今皇帝來說,哪個是忠臣,哪個是有所圖謀的人,要分辨起來自然不在話下,便是這當今太子李閱,這樣的帝王眼光也是不差。自從李閱被封為太子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有了覺悟,這一生,他都是皇權的奴隸,那樣的權利,縱然可以給人無上的位置,但是他自己,也不再為自己所有。天下人無不臣服於那樣的權利之下,可是反過來說,他也要臣服於這個天地之下。
隻不過他和李諾承不同,他有著帝王之子該有的覺悟,這樣的覺悟,或許從出生那一刻便有了,他雖然偶有唏噓,但是他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得就必然要有失,為了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即使犧牲小小的自由,也是值得的吧?他不向往李諾承腦子裏那種猶如平常人的生活,雖然他對李諾承這個堂弟很是欣賞。他和李諾承的關係向來不錯,盡管他的父皇也對他曾有過諸多警告,君臣有別君臣有別,不管多麼親近的關係,都不可能讓自己太過親厚於某人。
隻是當時的李閱怎麼可能料想得到,自己未來不久之後命運會有如此大的轉變,會有那麼強烈的無力感,即使想要用盡所有的氣力,都抓不到也握不住那哪怕是一丁點的希望,或許命運就是如此,當他決定不再給掙紮的人喘息的時間之後,便一刻也不願意再等。每當人們看到那麼一點點可以轉變結果的希望,但是最終還是在證明,那不過是命運給人的一種小小甜頭,當人們以為已經走出困局的時候,再狠狠給人捅一刀,讓人知道,那點希望不過是為了讓人更心痛更絕望的手段罷了。
朝堂之上,今日終於掀起波濤洶湧。兆王公開自己的兒子李諾承在外遭遇意外至今下落不明,同行之兵部尚書封顯之子封瑋麟也一同未得蹤跡。同一時間,原本兩個在落陽做替身的傀儡,也一夜之間遭逢意外,兆王之王妃娘家一脈被疑似江湖人士上門挑釁,虜去當朝太子的堂兄弟,諾安小王爺李諾承及其親信封瑋麟。兆王麵露淒然,跪求皇上定要捉拿江湖草莽已正皇室威嚴。白詠氣憤難當,但是卻又不能發作,隻得苦苦忍下這口氣。皇上若有所思看著麵前悲憤難當的兆王,終究還是下旨,舉國上下追尋李諾承下諾,若能提供夜襲江湖人士的線索者,一律賞金萬兩。至此,一場疾風驟雨排山倒海之變已然悄然拉開序幕。
太子李閱緊皺眉頭,在魏華宮內負手而立。兆王這一舉,意圖已然開始明顯,隻是他也想不清楚,這兆王與自己一脈,固然有著他自己的謀算,但是此刻就開始行動,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兆王向來行事老謀深算謹慎非常,而現如今太子之位還未穩固,更還有容妃之四皇子一脈尚未完全鏟除。朝堂之上,還有白詠立場未明朗,除去白詠,尚還有三朝元老蕭謂之未明及表示所靠何處,這兆王原本有機會與白詠聯親,按理說可以拉攏白詠,但卻在此時李諾承行蹤不明,擺明了他不著急拉攏白詠,難道這兆王?真真是掌握了大局才如此肆無忌憚麼?
如此一來,對付四皇子一脈的行動卻已然箭在弦上,李閱心中憤恨,明知道兆王這一手,生生逼得自己不得不提前行動,但是卻也實在無可奈何,縱然明知這兆王靜待收取漁人之利,但是卻暫時別無他法,這老狐狸,當真厲害的緊。
“皇兒愁眉深鎖,有心事不明嗎?”聲音透露出的威嚴,讓李閱瞬間收了心神,連忙轉身朝著身後那人跪下行禮。
“兒臣叩見父皇。”
“免禮平身吧。”來人正是當今皇帝。
“父皇來兒臣魏華宮,為何不遣人通傳一聲?”
“朕今日隻是想來與自己的兒子一聚,那些繁文縟節,就免了罷。”皇帝步到李閱身邊,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兒子,眼中流露的終究是些什麼,卻也無人可以看透。“近為了諾安王爺李諾承一事,整個朝堂都戰戰兢兢,明眼人一看便知風雨將至,各方人物也均蠢蠢欲動,便是其他人士,也無不小心翼翼未免成為風雨肆虐下的犧牲品,朕心下也煩悶的緊呐。”
“兒臣不孝,未能為父皇解憂。”
“閱兒,朕何嚐不知,身在此位自有此位的苦楚,便是如你這般聰明的孩子,也終究還是被逼的性情越發沉默。為了地位的穩固,有時候明知縱然舍棄一切情感後的孤獨,但是卻也無能為力,隻不過今日,朕身邊的諸位皇子,他日還能剩得幾個?”
李閱聞言大震,隨即再度跪下“請父皇訓示。”
“閱兒,朕非怪你,那些事,朕也經曆過,又何嚐不明白?苦就苦在朕是天子,朕的兒子,出生在帝王家。”皇帝歎了口氣,伸手扶起自己李閱。
“朕的兒子們且這樣,朕的兄弟也這樣,即使坐得上這個位,也時時要有心理準備去麵對一切威脅自己的力量,隻不過,這兆王雖然深謀遠慮,卻也非一個不謹慎之人呐,近日諾安王爺失蹤一事,蹊蹺的很啊。”
“兒臣亦有同感,私下也派出多個親信打探消息,隻知李諾承曾經在國境邊緣一處叫離雪鎮出現過。”
“不錯,不過閱兒,你可知為何才短短幾日,就讓你探得消息?且蹤跡處還是國境邊緣這樣偏遠之地?”
“怕隻怕,是兆王刻意遺留下的線索。”
“不錯,但是皇兒又可知否,這離雪鎮向東一千兩百裏處,又是何地?”
“兒臣不知。”
“那處有一山穀,名為璿淵,此間有一山莊,喚作引澍。山穀外有山脈,叢林天然屏障阻隔,非有心之人不得尋,然這引澍山莊卻是江湖神秘之所,引澍山莊雖然也收徒,但是其選徒嚴格異常,故弟子不多,而引澍山莊的醫術出神入化猶至神境,除此之外,引澍山莊的武功也可獨霸武林,更甚者,相傳璿淵穀之內有一禁地,裏麵存放著璿淵穀最大的隱秘,至於究竟是什麼,無人得知,但是傳說,一旦此隱秘觸發,將可令日月逆轉天地色變。”
“竟有這樣的地方嗎?難道兆王是在告訴我們,他的兒子和引澍山莊有什麼關係?但是那璿淵穀當真如此厲害?會不會隻是江湖傳聞不足信?”
“那璿淵穀隱秘是否能令天地逆轉尚且不得知,不過那璿淵穀的引澍山莊,卻比傳聞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在朕還是皇子之時,有一次和兆王出宮代天巡授,遭到當時大皇子一脈的陷害,最後陰差陽錯退避進璿淵穀外一叢林之中,遂後力竭昏迷,醒來時,方知我與兆王被璿淵穀引澍山莊中人所救。當時我身受重傷,如果不是引澍山莊那等高超的醫術,不僅救了我還不留下一點後遺症,我縱然有命做著天子,卻也做不長久。”
“這璿淵穀當真如此厲害嗎?”
“是的,先暫且不管那個隱秘是否是真的存在,單就璿淵穀來說,如果一旦和朝廷某個勢力相結合的話,無疑是如虎添翼。現下來看,隻怕朕的這個兄弟,已經將他兒子送往了璿淵穀了。一旦情況確實,閱兒,朕和你的江山,恐怕就危險了。”
“那父皇今日來找兒臣,可是有何對策?”
“現下朕幾個兒子當中,唯你最具做帝王的才能,但是現今你的四弟還有些異動,你想如何處理的?”
李閱低頭不語,雖說帝王間爭權奪利的手段無非就是那麼些,但是麵對自己的父親坦誠自己要如何對待親弟弟,這樣的話又如何可以當作沒事一般就這說出口?
“你的想法其實我也明白,隻是眼下,誰都沒有想到兆王會那麼快就推波助瀾因出事端,既然已經到了此時,顯然兆王特意留下了線索,也是為了引起我們有所行動,既是如此,那麼我們就如他所願罷了。閱兒,朕答應你,會好好替你安撫一下你的四弟,那麼璿淵穀那頭,就交給你處理吧,不日,我就會頒布詔書,讓你正大光明離京,以代天子巡察監督之名。隻是此番前去,能有什麼樣的結果,一切就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