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終歸 第五闕、冷飛白(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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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個人緩緩的轉過頭來的時候,一張如水麵容淡淡的看著蘇偯落。眼中水波流轉,似有水霧籠罩其上,再仔細看去,那雙晶亮的眼眸,如最上乘的墨,濃稠溫軟,毫無雜質,濃黑的發亮的眼睛。所謂明眸皓齒,正是這樣,但遠遠不止,已然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形容眼前人的樣貌,她並沒有驚世駭俗的美豔,與蘇偯落的美完全不同。
蘇偯落的美讓人驚歎,不過難免讓人覺得美的過於霸道而有距離。但是眼前的這個人,美的細致,溫婉,親切。如果說蘇偯落散發的氣息就如太陽一般的耀眼,讓人無法直視,那麼眼前這位女子,她就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淡然柔和,讓人禁不住想要一隻凝視,這兩種極致的美,就這麼麵對麵相識,竟然一時間都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
“他……你覺得他還是我們昔日認識的那個人嗎?他如今就連名字,都改成了冷飛白,嗬……(冷飛白:雪的別稱)”蘇偯落走到桌前的木椅上坐下,不再看她的臉。
“冷……飛白……我,我隻是沒有想到,他……”
“嗬,沒有想到,這句話說的那麼容易,剛剛,我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想通了些什麼,有些人事,在他人心中,是絕無僅有的,更是無法替代的。我曾經以為,世人都是善忘的,隻是沒想到,他心中的執著那麼深,深得讓人無法麵對……”
“………………”
連時間都仿佛凝滯的沉默,沒想到在麵對他時是這樣,麵對這個女子依舊是這樣,也許,自己真的失去了太多東西了吧,生活往往就是這樣,在你不懂的珍惜自己所擁有的時候,就開始不斷的失去其他的東西。蘇偯落這麼想著,心裏歎了一口氣,緩緩的站起身。
“我該走了,你應該也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從明日開始,又將會有一段忙碌的日子了,可能無法來探望你,你好好休息吧,對我來說,雖然心已經不再有活力,但是起碼忙碌的日子,可以讓我覺得自己還有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如果……如果你和他一樣,就回到知弦居去吧……”
蘇偯落背對著那個女子,她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說出剛剛最後那一句話。她頓了頓,理了理自己淩亂的情緒,邁出腳步走了出去。
看著蘇偯落那哀傷的身影,這個女子的心何嚐不是一樣的痛。
“為,為什麼,那麼多年了,他卻沒有能夠愛上你,姐姐——”
聽到那個稱呼,蘇偯落的身子微微一顫,那個稱呼,好陌生,也好遙遠,已經太久沒有聽到了。
“姐姐……如果這樣的話,你要怎麼辦?你的痛要如何才能平複?”蘇偯墨黯然的垂下了頭,倚著窗欞,看向窗外那濃重的夜色,遙望這遙岑山的方向。
究竟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沒有人會喜歡悲傷,但是人卻總是不斷的製造一個又一個的悲傷,悲劇的形成究竟是命?還是人自身的欲望?
蘇偯墨緩緩的撫摸著腰間墜著的一枚碧綠的玉,微涼的觸感,如水流動般的玉色。她竟是看都不曾看那一塊玉一眼,隻是喃喃道“雒遙,告訴我,我該……如何……”
白泠這些日子還是和新來的那個叫林若初的小師妹膩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喜歡這個新來的小師妹。這不,這會兩人正貓著身子做賊一樣偷偷潛入遙岑山,白泠不由暗自感歎了一聲,她終究還是意誌不堅定,被小師妹鼓動了幾次,就陪著趁著這夜色偷上山去,要是被莊主發現,恐怕這兩人再也無法在穀中再呆下去了。
“這黑乎乎的,你確定沒有走錯路?怎麼這麼久了還什麼都沒有看到啊?該不會迷路了吧?”若初此刻眼露些許焦急。
這邊白泠和林若初摸黑向著那未知神秘的遙岑山頂摸索走去,另一邊的蘇偯墨和蘇偯落卻各自步出了自己的房間,腳步卻都是十分遲疑,但是眼睛都同樣的望向同一個方向,各人心中都有著微微的歎息,此時此刻的璿淵穀,雖然依舊有著絕美的夜色,但是到底還是各人心事各自知,每個人終究還是有自己說不出的苦痛。如果,時間可以由人控製該多好,這樣就可以將時間停滯下來,也就不會在舉步之間感到如此不知所措,隻可惜,“如果”二字,除了讓人自嘲外,還會有怎樣的作用?
知弦居外寒星滿天,李諾承依舊坐在弦出亭外不遠處山崖邊,手邊放著的,依舊是那把薄如蟬翼的璿刃,他的手指偶爾撫上去,但是眼睛卻也還是遙遙望著遠方,這樣的動作,他做了多少年歲,不知道了,也沒有計算的必要,當蘇偯墨離開他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世界再也不存在了,他隻是一具還會呼吸的軀殼,他甚至就連選擇一同死亡的權利都沒有,因為他答應過她,他會好好的活著,不會因為她的故去就放棄自己,隻是她又知不知道,沒有了她,他縱然擁有了全世界,也終究不再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了,身份尊貴算什麼,擁有全天下又算什麼?終究,他還不是為著她,放棄了一切,躲在這小小遙岑山,他的世界也隻餘一個她,曾經多少人聲淚俱下苦口婆心的勸他不得為了狹隘的小兒女情懷棄天下,棄大事不顧,他也不過隻是冷笑,什麼是狹隘?兒女私情是狹隘,萬裏江河就是寬廣?不錯,或許站在他曾經身份的角度,他的世界最終要的便是那萬裏江河,可是那又如何?他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他又如何保護著萬裏江河,不如一切留給心係江河之人罷,他,寧願隻做一個為了兒女私情不顧大局的狹隘之人。
有些話,有些行為,有些大義,做起來,並不困難,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得到過更重要的東西,而有些人,他們找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意義之後,其他任何的一切,又如何比得過自己心中那最重要的?這個世界上,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到底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說的清楚,可以置喙的,他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如何去做,與其因為自己的傷痛誤了那些人眼中的所謂大局,不如就讓那些江河那些基業在毀於自己手之前,將一切拋開吧。
罷了罷了,自己想要的,不過就是靜靜的度過那餘下的人生,棄大業而顧私情,固然會遭人非議,但是棄私情而成就大業,難道就是大仁大義?可笑,人為了自己的欲望而行本身就是常理,若不是自己的欲望就是那些個大業,又或者遭到情勢所逼,誰會心甘情願的放棄自己重要的東西?大仁大義往往都是和假仁假義密不可分,他,隻是忠於了自己的心,所以,他可以瀟灑拋開一切,坦蕩的轉身,他沒有對不起任何的人,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