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偷聽別人談話的人很可恥。”我走到斷崖邊緣，低頭俯視著攀附在陡崖上的瞎眼女人，蹲下身子笑道，“夜錯，我現在問你三個問題，如果你無法給我滿意的答案……你恐怕就沒法活命了。”
    “……我感應不到你的幻力解禁度。七月。”
    女人仰著頭，長發像是凍結般緊緊貼在她的身上。
    “第一，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花躍真正的護送目標不是畫作而是——那位老者。第二，為什麼一聽到我們是木國的人會有很強烈的反應。第三，昨晚派來襲擊我和穆桑斂的人，是誰？”
    “……”
    “沉默是不解決問題的，夜錯。隨便製造一個意外讓你死去對我而言易如反掌，我和穆桑斂不過是為了賺取傭金罷了，不想殺人。”
    “我隻能回答你兩個問題。”
    “不回答第二個麼？”
    夜錯仍舊閉著眼睛，她深吸了幾口氣，說道，“沒錯，那位老者是我們的護送目標。昨晚派去襲擊你和穆桑斂的人是我們派出的。”
    我探出身子，將手伸給夜錯，微微一笑，“恭喜你夜錯，你可以活下去了。順便感受一下我的幻力解禁度怎樣？”
    夜錯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了我的手，但很快她忽然發瘋似地甩開我，尖叫著摔落在不滿嶙峋怪石的池潭中，一簇尖銳的冰刀從她的背後刺穿她的心髒。我跳到冰麵上，看到她睜開的雙眼，竟然是兩個黑色的洞，裏麵空無一物。
    離開這裏，耳邊傳來一陣吱哢的響動，冰麵破碎了，夜錯的身體沉入了潭中，很快被再次結凍的冰麵完全覆蓋，無跡可尋。
    回到營地，火把已經點得通亮眾人都已經醒來。見我回來急忙詢問夜錯的下落，我瞥了一眼穆桑斂，說道，“我沒碰到她。怎麼了？”
    潦泱說道，“她擔心所以出去找你。”
    艾兩咬著指甲不住原地踱步，“怎麼回事，我們分頭去找找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裂濃氏忽然說道，“別忘了我們的任務。如果夜錯自己不回來，那麼她就必定遭了毒手，我們不能擅自離開。”
    與老者並排坐在火前的花躍環視眾人，緊張地搓著手。那位老者卻先說道，“留下兩人，其他人去找找夜錯。”
    花躍焦躁不安地看了老者一眼，欲言又止地狠狠歎了口氣，默認了這個方案。
    “七月，你和潦泱留下。”艾兩說著跟在裂濃氏身後轉入樹林，說道，“萬一夜錯受傷，我也能及時救她！”
    穆桑斂也跟著一同離開，他在我身邊做了個一小小的停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方才沒有察覺到異常麼？”潦泱問道。
    “幻力標示沒有入侵的反應。”
    潦泱死死盯著我，一字一頓道，“在你回來之前，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我的鼻子可沒有那麼靈。”
    “就在這兒。”潦泱走到我麵前，他蹲下身，扶著我的腳腕，“你受傷了七月？”
    “大概是雜草劃破了。”
    “來，我給你看看七月。”石老從帳篷裏取出一個醫藥箱，清理了我腳踝處的劃傷，並且塗抹了藥膏，又用紗布裹了起來。
    “多謝。”
    “嗬嗬，別客氣。”石老叫人收拾了醫藥箱，便表情沉重地坐著不再說話。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後，穆桑斂三人回來，依舊沒有找到夜錯的下落。此時天已亮了，大量的霧氣使得實現條件十分差，但我們必須出發。艾兩執意要再去搜尋一遍夜錯的下落，但遭到了裂濃氏的反對，最後隻得跟著上路。
    這之後的兩天平安無事，但夜錯的徹底消失令眾人心中蒙上了陰影，艾兩更是背著大家哭了很多次，她和夜錯是好朋友。
    直到第四天，我們要經過構架在兩道斷崖之間的石橋時，危險才逐步靠近了。過了石橋，就進入了川國的領界，不見底的深淵，一旦墜落則必死無疑，這是敵人最佳襲擊時機。所以我們打算做好準備再渡河。找了一處比較幹燥的山洞整頓，花躍叫我和艾兩出去找些草藥備用，累日的趕路和霜寒使得石老衰敗的身體更加孱弱。進入到黑穀走廊深處，便再也沒有看見過陽光，淅淅瀝瀝的雨綿絕不散，偶爾傾盆而下，咆哮的河流發出陣陣轟鳴，像是奔騰的野獸來襲。
    我和艾兩沿著隻有不到十厘米寬的斷崖向上方走，那兒有珍貴的草藥，就在這時，幾塊落石滾下，砸在了我麵前。我來不及多想撲上前，與艾兩雙雙躲開了兩塊更大的落石，她受到了驚嚇，還沒站起來，隻見那巨大落石的背麵突然露出一張人臉，頃刻，那人就已經來到麵前。
    當匕首離艾兩的脖頸隻有毫厘時，我伸手抓住了刀刃，噴出的血濺到了那人眼中，趁他閉眼的時候我一腳踢向他的胸口。飛出去十幾米，那人蹬在一塊岩石上借力再次衝來，艾兩一甩手，兩條紅色的幻力長鞭發出脆響彈出去。那人動作極為迅速，不僅躲閃了鞭子的攻擊，還有空閑甩出數百發滋滿毒液，幾乎用肉眼看不到的極細銀針。我和艾兩隻得向下跳入深淵，落在一棵枯朽的樹幹上，隻聽到上方黑暗中嗖嗖聲刺破了氣流，為數眾多的銀針如雨落下。我一拳打在山岩上，轟隆隆的碎石剝落，露出一塊淺洞，我和艾兩躲在裏麵避過了針雨。
    “嘖，中招了。“艾兩靠在岩壁上不停喘粗氣，她撕掉袖子，隻見她肩膀上有一個細小的針眼已經發黑，整隻細針已經完全沒入了她的皮肉之下。
    “知不知道是什麼毒液？”
    “一時半會兒搞不明白，呃。”艾兩的全身開始麻痹，她已經有些說不清話了。
    “你在這兒等我。”
    我甩甩手上的血，走到洞口，飛速向下跳去。漫天的銀針再次飛襲。我翻個身抽出幻力劍，隻見劍身開始變成煙狀物，變得黏稠，像一塊膠懸浮在我的上方，密集的噗噗聲過後，那些銀針全數陷在幻力劍中。我借力向上跳去，穿過幻力層，飛快衝到那人身邊，並且用力一甩早已沒有形態的劍，銀針像是離弦的箭反向那人刺去。他眼見不好，用力抓住了我的肩，“死也得抓個墊背的！”
    “告訴我毒液配方。”
    “哈哈，你還有點本事！不愧是組織裏有名的殺手——”
    “配方。”我一拳打在那人心窩上，大力將他翻到我下麵，針雨愈來愈近。
    “嗚嗚——我也不知道——這毒不是我配的——嗚——”
    “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握著幻力劍與男人急速下落，很快就會遭遇逆襲的針雨，他仍舊死不開口，發出一聲癲狂的大笑聲，“哈哈，你們會害死很多人，哈哈，哈哈——叛徒，叛徒——”
    來了，萬枚銀針從男人背後刺入，他口吐白沫，頃刻就死了。穿過十多米厚的針雨，我抓著早已千瘡百孔的男人落到一塊突出的岩台上。
    取走他的金色令牌，我帶著一根沾著毒液的針趕回去找艾兩，但為時已晚，艾兩已經毒發身亡了。她死相極為淒慘，七竅流血，渾身的骨頭也全部融化，變成一灘散發出臭味的腐肉。我閉了一下眼睛，原來是火花草種萃取的毒液。這種毒無藥可解。
    拿走艾兩身邊的草藥，我來到洞外，用幻力劍劈碎岩石將她埋在此地，並用劍做了標記，然後原路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