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快下！”
    木顏腦袋被敲了一記，思緒從九天之外雲遊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落下一子。
    自他醒來已經過了月餘了。那天過後，西淩寒曉讓自己搬到離他寢宮最近的“鳳儀宮”。看到這名字，木顏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是皇後寢宮，隻不過因為西淩寒曉後宮空虛，並未納後才一直無人入主。
    木顏知道男子入主鳳儀宮一定會引起群臣的反對，隻是他還是搞不清楚為何西淩寒曉身為帝王竟然如此無所顧忌。不過現在人在屋簷下，是沒有資格挑三揀四的。既然有個地方安身，就好好養傷，以後再想辦法。反正人人都知有一個來曆不明的俊美男子曾經棲身龍華殿，深受皇帝喜愛，又何必再故作推辭。
    不過搬來此處後，西淩寒曉每天都會在早朝過後來陪自己說話。那些小時候的事因為年代久遠木顏已經記不得了，隻不過看到此人說的眉飛色舞的樣子也隻能聽著，跟著他一起發笑，原來自己小時候是那副德行。有的時候興致高昂便會邀自己下棋，他的棋藝很好，每每到最後關頭卻會輸給自己。知道他是故意謙讓，木顏也不惱不點破。看到他眼底蘊含的希望，也就隻能裝作看不懂了。
    “又發呆！”看到眼前這人心不在焉的樣子，西淩寒曉不悅的皺眉。雖然說他脾氣溫和，但他也是個帝王。從小到大都是惟我獨尊的，從來沒有如此耐心的對待過一個人，隻因為他是木顏，是兒時的愛戀，這麼多年來心裏牽掛的人才會這樣。自己救了他，他卻依然絕少展露笑顏。雖然謙和有禮，卻距離遙遠，隻是對待君王的態度。就像現在，雖然麵對麵，卻神遊太虛，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對不住……”落下一子，繼續發呆。卻感覺一個熾熱的懷抱貼上自己，下意識的就要推開。
    “不要惹我……”
    聽到那個驟然變得陰沉的聲音，木顏一愣，卻更是直接推開，冷冷道：“西淩王忍耐不住了麼？”
    “什麼？”西淩寒曉氣苦：“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難道我是那種會用強的人麼？
    看到西淩寒曉不可置信受傷的目光，木顏不由得放軟語氣：“對不起。”
    也許是不在家的緣故，木顏變的渾身是刺，隨時保持警惕。
    等等，家？北遙的皇宮麼……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西淩寒曉淡淡的說，手中白子隨便扔在棋盤上：“隻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喜歡的是男人，為何還如此排斥我？難道我就那麼惹人厭？”
    “我不喜歡男人。”木顏下意識的反駁。
    “是嗎？”西淩寒曉挑挑眉毛，不可置否，突然轉換話題：“你的傷也快好了吧？”
    木顏點頭。
    “今後你欲如何？”
    今後？木顏恍惚。一直想要逃離北遙，到現在終於離開之後才發現，自己竟是無處可去。孤身一人，又該做些什麼……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留在西淩吧。北遙那邊傳來消息，北遙王失蹤，攝政王北堂寰宇順應天命，將於兩月之後登基。如果你這個時候回去的話，恐怕根本不能活著入境。”
    “是……是嗎？”他要登基了……
    我失蹤這麼點時間你就忍不住了麼……
    看到木顏瞬間失神的模樣，西淩寒曉忍不住氣道：“他就那麼好？你就這麼喜歡他？！”
    “我不喜歡他。隻因為北遙離不開他，他當皇帝會比我更好。”似乎是在說服自己，可是卻被西淩寒曉毫不猶豫的戳穿：“開什麼玩笑！以你那清高的性子會甘願屈身人下？若不是對他有情你早就殺了他吧！”
    木顏冷冷一笑：“你太抬舉我了。我勢不如他，武功也不如他，縱使我不顧北遙百姓真要殺他，也是奈何不得的。”
    “在我麵前你總是這樣……愛就愛吧，喜歡同性有錯麼？”西淩寒曉歎息。你若不對他有情，也許早在受辱的那天便自盡身亡了吧……
    木顏沉默著，卻沒有再反駁。
    也許他是對的吧……隻不過一直在找借口，盡力為自己開解。北堂寰宇是自己的親叔叔，又同為男性，這種禁忌的感情又怎能說的出口！縱使能不顧天下人的眼光，卻也不想看到他憎惡的眼光。
    第一次被撫摸被貫穿的時候，其實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吧……隻不過不敢看他那不屑的表情，不敢聽那嘴中吐露的惡毒語言。
    他是天生的帝王，卻因為父皇的蠱毒而屈居人下，任誰都是不服的啊……
    “我想回去。”木顏下定決心說。西淩寒曉並沒有吃驚，隻是苦笑起來：“早知道你會這樣說。其實我早就收到消息了，隻不過一直沒有告訴你，希望你能留下來，被我感動。原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呢……”
    “你別這樣說。”木顏愧疚的打斷了他。自己已經忘了他，他卻還這樣牽掛著。愛而不得的感覺自己體會最深，也最知道這是怎樣一種絕望。
    “嗬嗬。回去了，你想怎樣？”
    “不知道。”
    是麼？就算依然是個噩夢，你也毫不猶豫的往裏跳？就算知道前路困難重重，你也要回去？西淩寒曉黯然道：“北堂寰宇現已被軟禁了。”
    木顏一驚：“怎麼可能……”
    他的勢力……誰能限製他的自由！
    “我的長姊，你們的太皇太後。”西淩寒曉解釋：“這是暗探傳來的消息，具體什麼原因沒人清楚。隻知道從上個月起，她在宣布攝政王要即位之後，便借口攝政王身體不便，由太皇太後執政了。”
    “而他是太皇太後的親生子，我思來想去，隻覺得有一種可能性，才會使得太皇太後動怒。”西淩寒曉看到木顏驚愕的樣子，淡淡一笑：“也許是他在反抗吧……聽說，我長姊那個人，是最討厭別人違抗她的旨意的……”
    “反抗？”木顏喃喃。難道他拒絕登基？怎麼會這樣？
    “我要回去。寒曉，你要幫我。”緊緊抓住身旁那雙手，木顏懇求。現在他孤身一人，毫無勢力，又怎能入的了守衛森嚴的北遙皇宮！
    西淩寒曉低頭怔怔的看著兩雙握在一起的手，想起幼時自己傷心失意之時也是這雙手緊握自己，柔聲安慰。也許自己眷戀的隻不過是這份感覺……從未體驗過的，溫柔的，被溫暖的感覺吧……
    “好。”西淩寒曉回答，然後不自然的抽出自己的手，微笑，如微風般和煦。